阿若說起來十六歲,其實滿打滿算不過十五歲。
身板瘦弱,滿臉稚氣,全身就兩隻眼睛烏亮亮的,如水潤的黑珍珠,亮閃閃的。
王婆卻為若姐瘦弱的小身板犯愁,想著法子給她進補,還按照偏方每天又抹又推的,可依然變化不大。
看著別的小姐十六歲嫋嫋婷婷的,有模有樣的,王婆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這女子全指望著丈夫的寵愛過日子,這樣可怎麼行。
“夫人,若姐眼看著該出閣了,可該長的地方還沒長開,還一團孩子脾氣,真是愁人。”
王婆不止一次地跟王氏絮叨,也催著她跟老爺提提,儘早主動找楊家商議商議婚事。
“你讓她多吃點,這些年都是你帶著阿若,不容易,你平時多教教她,老爺也跟老夫人提過了,找到機會我再說說”
王氏也納悶的很,都說女兒隨母,自已十六歲的時候就跟二爺圓房了,胸是胸,腰是腰的,該長的地方都長了,還都長的格外好,把二爺迷的五魂三道的。
這也是這些年雖有小妾和通房丫頭,二爺依然疼愛她的重要原因之一,沒有孃家又不精明,這天生的皮肉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資本了,想及此,王氏不免更加傷感。
雖說是母女,可這些年阿若一直養在外頭,一直不在身邊,倒不如王婆與阿若來的親近,有些話她這個當孃的反而不好說出口。
“王媽,我知道你疼她,你就當親閨女,該跟她說的就說說,女兒家該知道的還是要知道的。”
王氏低頭顧盼,仍如少女時般,多年養成的卑弱已刻到骨子裡,落在旁人眼裡這種破碎感倒別有風情。
王婆嘆口氣,
“夫人放心,我自會盡心服侍小姐的,若姐可憐,自小養在外面,容易被人家看低,你是母親,你不為她爭,她還能指望誰。
這女人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可得好好籌劃。還有這嫁妝的事情您還是得讓二爺跟老夫人說說,提早準備起來。”
王氏慚愧地點點頭,
“都是我沒用,委屈阿若了。”
王婆知道王氏的難處,也不好再催問,只是心疼阿若,嫡出的官家小姐還得省吃儉用地貼補孃親,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真是外面光鮮,苦水自咽。
一到年關,各處都走動起來,府中進進出出的人情往來。
阿若也和其他沒出閣的姐姐妹妹們被叫到老夫人屋裡,接待四處來訪的夫人小姐。
偶爾從屏風處瞥見來訪的男客,和姐姐妹妹們一起評頭論足。
這一早,王婆從外面進來就急急忙忙地將碧桃、雪柳招呼起來,
“一早我聽說楊家的要來過禮,快點把小姐的東西都準備起來,好好拾掇拾掇。”
碧桃忙跳起來,比著鏡子照一照,笑著問道,
“聽說楊家的男人都長的不錯呢,王媽,那楊公子長的比二少爺還好看嗎?”
王媽笑道,
“楊公子我沒見過,聽說長的像個女娃娃,俊的很!咱們家二少爺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應該比不過吧。”
碧桃笑道,
“若是到府裡,我幫小姐先去看看,挑那個最俊的看!”
“你看你,比小姐還急,真是大了不知害臊,收著點,別又挨大夫人訓。”
王婆瞪一眼碧桃,這小妮子大了兩歲越來越不知羞。
“媽媽,那楊家都是誰來呀?”
雪柳問道。
“這個沒問到,按照往年都是楊家的二夫人帶著管家來,主要是咱小姐不在這邊,今年小姐在家,按說起碼他們大夫人該來的,若是三公子在京也該來的。”
王婆說道。
阿若仔細聽著,說道
“若是楊家公子來,奶奶早該派人來叮囑了,昨晚爹孃和二哥都沒提起,應該不會來了。”
“小姐,聽說二少爺和那楊三公子是同窗。要不去問問二少爺?”
雪柳提議道。
“打聽什麼,讓人家笑話咱多著急似的,人家要是想來看自然來,不來自有不來的道理。”
阿若說道。
“咱若姐就是穩當,來,穿這件,喜慶!”
王婆覺出阿若不高興,忙岔開話題。
換好了見客的衣服,王婆帶著雪柳先去前院送東西,碧桃陪著阿若慢慢往老太太院裡走。
路過梅林,牆邊幾株臘梅花開,悠悠闇香浮動。
阿若捧著手爐駐步不禁觀看,這時聽到牆外有說話聲。
“聽說這李家二姑娘性子極刻薄,打罵下人是常事,概因在外多年沒人管束,這三公子一表人才真是可惜了!”
一個男人說道。
“我也聽說一二,只是早年太爺定的,也是沒辦法。只看老夫人如何吧”一個男人回道。
“真個血口噴人!王八蛋!”
碧桃罵道,彎腰揀起一塊石頭衝著牆外扔了出去。
阿若阻止都來不及。
“哎吆!誰!哪個混蛋砸人!”
牆外人大吼起來!
阿若拉起碧桃趕快跑,可穿著見客的衣服又邁不開步。
“背後說人的烏龜王八,不得好死!”
碧桃拉著阿若,嘴巴不饒人,連跑帶罵。
阿若拉著碧桃一直跑到湖邊才停下,兩個人氣喘吁吁,繼而又咯咯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