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今兒又去幹什麼了?”

桂子作為採買龜公,總能時不時外出,且他素來是個愛打聽的,聽說了什麼事兒,老和苑裡丫頭們顯擺。

這不,桂子剛從外面回來,就有丫頭湊上去問。

桂子心氣兒高,又有人捧,不禁有架子起來,非要等人多了再說,於是東南角抱廈內聚了一眾丫頭婆子,都等著桂子講趣事兒。

此時正值日正,吃過午飯,雲煙帶著水蘇去廚房拿糕點,路過抱廈,可巧就趕上桂子的“高談闊論”。

雲煙走近些,看桂子站在凳子上唾沫橫飛,講得起勁。

她自覺不妥,若是紅玉看見了,非得將他們數落一頓不可,於是就想出手叫停,沒想剛步至人群中,就聽桂子說了句:

“話說舊襄餘孽的勢力不容小覷,那帶兵的公子哥兒只怕是九死一生。”

什麼?

雲煙步子變緩,不知不覺走到桂子身旁。

“可又有傳言說,陸知硯公子不是被襄人脅迫,而是被索命門組織追殺,以至陸公子墜崖,生死未卜。”

陸知硯……墜崖?

“當真嗎?為什麼他會被那種外八門道的人追殺?難道有什麼仇家?”

雲煙聞聲看向說話之人。

“這種東西誰說得準!朝堂之事這麼複雜,我們又如何得知?”

陸知硯怎麼會被追殺,還墜崖?

明明走之前還好好的,說要她等他回來……

雲煙顯然不信這些人的說辭,不過是以訛傳訛、人云亦云出來的杜撰。

同陸知硯一起去平叛的……

許漱川!

對……去找他,他知道!問他就好了!他必然知道!

雲煙不敢耽擱,拋下水蘇就去找紅玉。

她要出苑,去許府,好好找許漱川問個清楚!

雲煙方跑到迎賓堂,就和一人撞個滿懷。

她抬頭看向來人,不正是許漱川!

“煙兒,你這麼急……”

沒等他說完,雲煙就拉著許漱川出了迎賓堂側門,來到假山後處。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陸知硯呢?他去哪了?”

許漱川頓住嘴角笑意,臉上閃過一瞬無措。

“他……還好好的在許府啊。”

他回答得結巴,讓雲煙心裡愈加不安。

陸知硯……陸知硯!

雲煙心裡腦中默唸了許多遍,顫抖著雙唇問到:

“他是不是……墜崖了?”

許漱川眼中根本藏不住事,剛想反駁,雲煙一句“我都知道了,別騙我了”堵得他說不出話。

“白桃和你說的?”

“白桃也知道?”雲煙反問。

得,又說漏嘴了。

許漱川捂住嘴,沒敢再開口。

雲煙看他反應,知道那些人說的都是真的。

轟得一聲,世界彷彿都安靜了。

安靜得讓人耳鳴,安靜得讓人心慌,安靜得讓人喘不過氣。

雲煙依稀看見,陸知硯那雙清澈的圓眸,輕輕望著她,對她說:

“等我。”

我在等你啊。

可你怎麼沒回來?

“許漱川,你老實告訴我,到店怎麼回事?”

雲煙認真凝視著他,忍住哭腔問道。

許漱川見瞞不下去了,索性將來龍去脈都解釋了個清楚。

舊襄地勢複雜,襄國餘孽便依勢躲藏,妄圖在舊襄中再建王朝,而昱國不悉地形,清剿時時處於下風。

這也是舊襄自崇樂三十五年亡國後,昱國遲遲沒有劃收的原因。

那日圍剿,陸知硯深入舊襄餘孽,殊不知正中他們下懷——當處地勢奇絕,一開始還是平原,可走得遠了,便是怪石嶙峋、古樹密佈的高山峭壁。

陸知硯被後來支援的殘黨團團圍住,以為就要被他們活捉生擒,可一聲哨響劃破天際,旋即現出幾十玄衣人,將那些餘孽殺了個穿。

殺完那些人,他們把血劍對準了陸知硯。

陸知硯看清,他們衣衫上,繡著雲雷隱紋。

和那日刺客是一起的。

看來,又是兵部侍郎楊源宥。

他當時沒來得及上奏大王,就被派來平叛殘黨,真是正好得了楊源宥的意,又讓他有了可乘之機。

陸知硯望著陡峭山巒,毫無猶豫地縱身一躍,便消失在眾人眼中。

講到這,許漱川才發現雲煙淚已滿面。

她面色平靜,可紅淚分作兩股,止不住地往下流。

“煙兒,你別太難過,現在世臣到底如何我們都不清楚。”許漱川安慰道,“大王已經派人去查了,若有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那些刺客,到底是什麼人?”

淚痕掛在臉上,瞧著柔弱無比,可雲煙說出的話擲地有聲。

“……是黑門人。”

“黑門人?”

許漱川點點頭:“除三百六十行,還有少有人知的外八門,其中一門,稱作‘索命門’。”

“索命門中的刺客以暗殺為業,他們組成殺手組織,接手刺殺行動,以此賺錢盈利。”

“黑門,就是如今最大的殺手組織,他們的幕後主人,外號‘玉逍遙’。”

雲煙哭過後漸漸冷靜下來。

既然是墜崖,哪怕只有萬分之一,也有存活的可能。

許漱川在前面幫助尋找陸知硯,那她就盡力在背後替他找出兇手,至少……她總要給自已的心一個交代。

雲煙神情凝重:“從哪裡可以見到他?”

“玉逍遙從不示人,即便要找他做交易,也只能見到他的手下,所以至今無人知曉玉逍遙是男是女,又如何才能見到他本人。”

雲煙只是一個女人,身邊又沒有手下,辦起事來艱難萬分,但她還是問:“需要怎麼做,才可以和黑門做交易?”

許漱川搖頭道:“黑門潛伏太深,目前還未找到方法。”

線索就此斷掉,雲煙不再詢問,她垂眸深思半晌,抬首復言:“如果有新訊息,請你務必要告訴我。”

“你放心。”

雲煙放心頷首,她憶起許漱川來時行色匆匆,別是耽誤了他的要緊事:

“看你來時也急匆匆的,是有什麼要事嗎?”

許漱川窘迫地撓撓頭,他此行是來找白桃的,與她商議何時告訴雲煙陸知硯墜崖一事,但現在看來……

“我來找白桃……商量點事。”

“商量著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雲煙一語道破,許漱川心虛認錯道:“抱歉……可煙兒,這不能怪白桃,她實在是擔心你知道後傷心,叫我晚點慢慢告訴你。”

雲煙知道他們是為了自已好,本無意責怪,她拍拍許漱川胳膊,撫慰道:“你不必道歉,我都明白,而且白桃是我妹妹,我更不會計較。”

許漱川聽後眉頭舒展,便與雲煙一齊去了媚香閣看白桃。

白桃也是個聰明人,他二人剛步進閣樓,她就察覺出什麼了。

許漱川把方才的事交代一遍,白桃只是嬌嗔地瞪他幾眼,未曾說些什麼。

知道雲煙得知真相後不頹靡反振作,白桃打心眼裡高興。她就說,她的姐姐是個不一般的。

“姐姐,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許漱川走後,白桃拉過雲煙說起體已話。

雲煙面色平靜,不怕和她說句掏心窩子的:“我要找出黑門。”

“憑你自已?”

“是,憑我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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