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裡坐著一個光頭,穿著藍色的獄服,小小的眼睛恰如兩隻小鼠,把它的尖嘴鑽出暗洞來,在濃眉底下轉來轉去。

電話裡的小王警官——王城彬坐在光頭對面,他本來是負責雪花銀的失蹤案,後來跟隨周凱結辦陳浩然的連環殺人案,如今和陳浩然有關的妻子兇殺案也一併接手了。

光頭看到周凱進來,印象中那滿是正氣的年輕警官,短短四年就大不相同了,眉毛意外的挑了一下,笑呵呵地問:“周警官,您這是升職了?”他還記得四年前周凱審訊他時,氣得拍桌子的樣子。

王城彬見光頭滾刀肉的態度,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不要攀扯無關的問題,你趕緊交代翻供的原因。”他身旁的女警官停下敲鍵盤的手,認真地盯著高宇的嘴巴,期待他說些有用的話來。

周凱走到王城彬身邊,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急,”他煙癮犯了般飛快地點了支菸,轉首掏了一根給高宇,順手幫高宇點著:“你的家人好像前幾天終於來見你了,開心麼?”四年多了,高宇的家人從未探監過一次。

當初高宇在法庭上,律師都不是家人請的,他完全被家人放棄了,這對無期徒刑中的高宇估計也是一種痛苦。而這剛探監過沒兩天,高宇就要翻供,明顯和他家人有關係。

高宇聽到周凱提到他家人,神色微微有幾分僵硬,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深深吸了口煙,吐了幾口菸圈才道:“我想爭取減刑,就是減半年也好啊,我不想到死都在監獄裡。周警官,你說我現在坦白,能減刑不?”

“減不減刑也得審問完你,然後和陳浩然到庭質證才行。”周凱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冷笑,被指使殺人也屬於故意殺人,比故意傷害致死罪更嚴重,高宇真是個法盲。“講講你怎麼過來四年才想翻供?就算你說是被指使殺人,那也是殺人了。”

高宇似乎料到沒那麼簡單,整個人也正經了幾分 ,憤恨的神色讓他的語氣激動起來:“我真的是被逼殺人的!不然死的就是我了!我不得不勒死秦蘊川。”

“陳浩然拿繩子勒在我脖子上,如果我不勒死秦蘊川,他就要勒死我!”高宇回想著當時的場景,似乎又體會到窒息到瀕死的感覺,嘴唇不禁顫抖著,他的眼睛迸發出希冀的光來,“我說的都是真的。”

“陳浩然為什麼要指使你殺他的妻子?你當初又為什麼認罪說是你殺了人?為什麼過來四年多了才想翻案?”周凱拉了椅子坐在高宇對面,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我承認我是個混蛋,但是我沒想殺秦蘊川,我欠陳浩然的錢,他放高利貸給我,我還不起,他百般羞辱我。”高宇悔恨無比,“我在酒吧看到他老婆,見色起意,只是想迷姦他老婆,給他戴綠帽子發洩一下。”他重複的這些周凱都知道,也正因為這個高宇被判無期徒刑。

“我真的沒想殺她,被陳浩然抓姦的時候我想跑的,沒想到根本打不過他!”周凱回想起陳浩然的樣子,殺人是個力氣活,高宇那天天泡在煙花酒場裡的紈絝樣,打不過陳浩然也算預料之中。

“他用繩子勒我,我以為他是想為他老婆報仇,結果他要求我勒死他老婆,然後自首,這樣不僅不用還錢,事成之後再給我一筆錢,否則就真的勒死我。”高宇憤憤不平地說。

他深吸了口煙,吸猛了劇烈咳嗽一陣,繼續道:“我被勒得快要死了,我只能憑意識死死抓住手裡的繩子,秦蘊川就死了。”

他顫抖著手,讓自已鎮靜下來,小眼睛開始溼潤:“陳浩然說錢會分批打給我的父母,一千萬。我入獄後,聽說兩個孩子也跟妻子跑了,就剩我父母,我本來恨他們一個也不想見我。”

“結果我媽昨天來見我了,我問她,陳浩然有沒有打錢給她。她很奇怪,說陳浩然從未給過他們錢,她居然還說我殺了他老婆怎麼會給他們錢。”高宇雙眸迸發出濃烈的恨意:“我被陳浩然那癟三耍了!”

“那陳浩然為什麼要殺秦蘊川?”周凱繼續問。

“我不知道,反正他威脅我殺的,也許為了錢弄死他老婆也不一定,誰都知道他老婆家很有錢。”高宇猜測道:“你們可以去查啊,而且他都是連環殺人犯了,有什麼不可能的?!”

“你怎麼知道陳浩然是連環殺人犯?”

“我媽說的,網上已經傳瘋了。”

周凱幾人默了默,氣氛凝重,陳浩然這種惡性案件了結後,網上大肆報道,群情激怒,沒幾人不知道。

但他們絕不能因為這個就輕信高宇的翻供,於是變換角度反覆詢問高宇作案細節,反覆調查時間先後順序,對比翻供與前供不一致的地方,辨別真偽 。

次日,周凱以為陳浩然和高宇當庭質證會扯皮段時間,法官和陪審團還要花費精力去辨別真偽,結果陳浩然痛快招了,竹筒倒豆子般,把怎麼逼高宇殺害秦蘊川的作案細節都說了,甚至把怎麼誘導秦蘊川那天去酒吧的事也說了,完全沒有前幾天瘋瘋癲癲的模樣。

高宇看著光頭的陳浩然也驚呆了,難道債多不壓身,陳浩然知道自已要死所以這麼輕易招了?

旁聽群眾裡有一五六十歲的黑衣老頭,腦門光亮,典型的M型地中海,偶有幾根銀絲綴在黑髮中。此時他深陷的眼窩蓄起淺淺一汪水,嘴唇緊抿,身體繃直向前傾斜,似乎極力控制自已不要離開屁股下的椅子。

無人看見老頭身邊站著一個穿著紅橘色緊身裙的長髮女人,她的雙腿穿模般透過椅子,一言不發的盯著庭中兩個光頭,面色毫無波瀾,心如死寂般。

老頭斜後方坐著一個銀髮女人,長髮如瀑,像太陽底下美麗的銀練,剪裁得當的外套,反射著深綠色的綢緞光澤,她非常專注,又讓人幾乎無法靠近。

她的左手邊坐著一個年輕的身著紅裙的女人,紅裙襯得她肌膚賽雪,本該充滿朝氣的杏眼佈滿陰翳。

此時紅裙女人站起身,身體穿過前方椅子,走到緊身裙女人身邊,問道:“卿月讓我問你,你想和你父親打過招呼後再走,還是現在就跟隨她離開。”

秦蘊川轉頭看了眼斜後方的白卿月,對方也看了過來,平靜幽深的眸子像會把她吸進去般,她垂首看了看身邊的老頭,輕輕道:“我要和爸爸道別後再走。”

雪花銀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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