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誤會了,我掛件落公交車上被他撿到了,然後他還給我,就這樣。”

蕭窈滿臉不信,一副吃瓜的模樣剛想開口,老師進來了:“同學們,請拿出數學書,已經上課了。”蕭窈立馬就蔫了,她數學不好,一直以來她都不喜歡上數學課,不是在睡覺的路上就是在“開小灶”的路上。在蕭窈拿出“睡覺三件套”準備睡下去時,對褚妧說:

“你倆絕對有戲,要不然還個掛件都讓你跑到低血糖昏倒直接回家?”

褚妧沉默。

她以前也被人追過表白過,那些男女之間朦朧青澀的喜歡她都理解,因為自已也有過春心萌發的時候。她的母親跟一般家長無二,一直在跟她強調不要談戀愛,好好學習,因此面對那些追求者她都是明確地拒絕。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她哪怕喜歡她也會拒絕。因為她是做著長遠的打算脫離她的家,逃離這裡。

褚母不知道乖巧文靜的褚妧心裡會藏著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或者說,誰也不知道。

週五最後一節課上完,各個高中的學生們從校門一湧而出,有一些女孩子已經跟朋友約好晚上的聚會,興奮地趕回家精心打扮,一部分男生連書包都沒放家裡,吵吵鬧鬧地直奔網咖。

褚妧跟蕭窈告別後,一個人走在街上,周圍的人成群結隊,開開心心地說著這個週末去哪裡玩,去哪裡吃,彷彿全世界只有褚妧是孤孤單單的。她習慣了,她還是更喜歡一個人走,這樣她就可以放縱地在腦海裡閃過一堆天馬行空的想法。

不知不覺她一個人走到都快天黑了,因為褚母去外地辦事去了,所以經過便利店,她進去買了關東煮準備回家吃。結完賬,剛踏出門口,她看到了裴筠。

他微微靠著路邊的欄杆,熟練地抽出煙,點火,暮色灰濛濛地籠罩著一切,一點猩紅照亮他的臉。那輪廓流暢的臉上此時露出了空虛,迷茫的神態,褚妧心中掀起一圈漣漪。她轉身,再次進入便利店。

一根菸吸完,裴筠隨手將它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直起身,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褚妧。

他抬頭看了下天空,挺晚了,她怎麼還沒回家。

正思索著,他感受到手心傳來一股暖氣,低頭,一個溫溫的飯糰在自已的手上。下班高峰期,此時街上車水馬龍,喧囂的街道,他只聽得見她綿軟的聲音:

“吸菸有害健康,少吸一點好嗎?”

“我猜你應該還沒吃飯,你先拿這個墊墊肚子吧。”

“早點回家。”

裴筠愣愣地看著飯糰,等他反應過來,褚妧已經離開了。他默默開啟飯糰,騰騰的香味撲鼻而來。

一點都不好吃。

但他沒扔,這大抵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感受到的溫暖。

裴筠對父母的記憶很模糊,從他記事起,陪著他的只有他的保姆芬姨。上小學,他拿到全年級第一,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裴母,回應給他的只有“嘟嘟”的聲音。他結束通話,撥打給裴父,撥通了,一道冷冷淡淡的女聲傳來:“你好,我是裴董的秘書,有什麼事需要傳達?”

小裴筠心裡燃起一股希望,稚嫩的嗓音掩蓋不住的興奮:“麻煩姐姐讓我爸爸接電話,我考了全年級第一!”“好的,請稍等。”小裴筠看著時鐘,算著時間,期待著爸爸什麼時候跟自已接電話。等來的只有秘書再次響起的冷淡的聲音:“裴董說再接再厲,他要忙了,好好學習。”

電話被結束通話了。芬姨看著那張可愛的小人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地走進的房間。從那以後,空蕩的房子裡再沒有出現過小孩生機活力的聲音了。

裴筠沒有放棄學習,相反他憑藉著活躍的思維在初中也是遙遙領先,然後就來到了松延高中。初三的那個暑假,芬姨跟他告別,她要回鄉下了。這是第一次裴母打電話過來,簡單地噓寒問暖了一下,詢問他是否還要新的保姆來照顧他。

“不用了,以後都不用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這次是裴筠掛了電話。興許是母子心有感應,在大洋彼岸的裴母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再撥通電話給自已的兒子發現被拉黑了。她又發了一連串的資訊,遲遲沒等來回應。

最後,她只等來兒子寥寥幾語:

“你跟爸爸好好工作吧,我很好。”

“注意身體,我會好好學習的。”

沒有憤怒,沒有委屈,只是平靜的,來自孩子對父母的叮囑。

那天是松延高中新生報到的日子,如果裴筠尚有一絲僥倖,希望母親能給自已一點關心,哪怕是“照顧好自已”都行,但他也只是等來了一個“好”字。

真是,去踏馬的。

褚妧直至到家都是忐忑的,她這樣做是不是容易讓人家誤會。她冷靜下來後,不得不承認是因為從他身上她看見了過去那個無助的自已。

嘩啦啦的水聲在浴室響起,褚妧感受著熱水在身上流淌,她的思緒飄了很遠。

小的時候,家在縣城,褚父還沒現在那麼忙碌,褚母的工作時間也算自由,小褚妧最開心的就是吃完飯爸爸媽媽牽著自已一起出去散步。每次出門,街坊鄰居都會止不住地調侃他們一家三口和諧有愛。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大抵是褚母辭職後專門在家照顧自已的時候吧,也大抵是父親跟母親時不時開始爭吵不休的時候吧。

那時候,褚母抱著小褚妧,輕聲哄著她,也或許在安慰自已:

“妧妧呀,媽媽現在只有你了,你會一直支援媽媽的對不對?”

“妧妧要好好學習,要幫媽媽教訓回那些壞人好不好?”

“妧妧一直都是媽媽的乖寶貝。”

小褚妧懵懵懂懂,只能點頭再點頭。後來褚母跟褚父的矛盾尖銳到了頂峰,終於爆發了。褚父也沒有了往日的斯文,惡狠狠地大聲吼道:

“你連孩子都照顧不好,你這個廢物還能幹什麼?”

“別忘了,自從你辭職以後是我養著你,養著這個家!”隨著褚父摔門而去,一切歸於寂靜。

第二天,小褚妧出了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如往常一樣坐在飯桌上的爸爸媽媽。他們一如既往地朝著自已笑,招呼著自已過來吃早餐,彷彿昨晚的事情是小褚妧做的噩夢。

小褚妧爬上椅子,抬起頭能看見媽媽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偏頭去看跟自已同個水平線的爸爸,爸爸眼裡也充滿的紅血絲,小褚妧確信昨晚的事情就是真的。

只是小小的她並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吵架了還跟沒事一樣在這裡吃早餐,她在幼兒園生氣了直接就不想理別人了。

後來褚妧初三那年,褚父調到了市區工作,幾個月都很少回家。褚母對自已的要求也越來越嚴格:去跟同學玩要跟她說明白同學是誰,男的女的,並且每隔半個小時要打電話跟她報備,晚上八點半前必須回家。有一次褚妧到家只是晚了那麼一分鐘,她都要被褚母進行思想教育。學習成績必須在前三十名,退下來一名她就會被褚母批評甚至責罰。

“你現在還是小孩子,很多事你不懂,所以要媽媽來管著你。”

“你學習不好你以後怎麼辦,媽媽是要靠你養著的。”

“你看你的表姐,在市裡名列前茅,在這個縣城我只是要求你能排前三十名很過分嗎?”

“媽媽不是要面子,你不跟別人比你怎麼進步?你不要跟我說試題難,你要是好好學習了什麼是試題你都能做。”

褚妧嘗試去爭論,辯駁,甚至哭著發洩出她的委屈,憤怒,希望媽媽能夠好好地理解她。

最後褚母冷冷地看著狼狽的褚妧,吐出一句話:“你真的很差勁。”

褚妧放棄了,放棄跟她辯駁,放棄跟她溝通,因為她無論說什麼她的媽媽都不會信她,也不會理解她。現在的這個媽媽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對自已和藹可親的媽媽了,她眼裡只有成績,只有分數,她再也看不進任何東西。

她愛的只有褚妧的優秀。

她成功地考進了松延高中,本市的重點高中。褚父也成功地在市區買了房,舉家搬遷。而褚母跟轉性了一樣開始對她噓寒問暖,會拉著她分享生活瑣事,跟她討論最近發生的大事情。一家三口好像又跟以前那樣和睦共處。

只有褚妧心裡明白,再也回不去了,她的母親依附著父親而活,她對自已只有控制慾,因為她在自已身上享受到了為數不多的權力。

有一次,褚妧終於問出了那個問題:“媽媽為什麼當時要辭職呢?”褚母說:“你奶奶認為我結婚了就應該好好在家帶孩子,而你爸爸也承諾會好好照顧我跟你。”

原來家庭是困住女人的牢籠。男人在牢籠外自由飛翔,而女人還想自已的孩子進入新的牢籠。因為褚母下一句話就是:“好好學習才能嫁一個優秀的丈夫,別找跟你爸一樣的男人,大男子主義。”

此時此刻,褚妧腦海裡閃過她從書裡看到的一句話:

”你可以愛一個人,但依然可以選擇離開他;你可以思念一個人,但依然可以為他不在你的生命中而感到慶幸。“

所以她要逃離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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