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中安靜的嚇人,所有人都在消化圖丹話中的意思。

過了許久,才有一名屯長怯怯問道:“請問圖曲長,誰是賊逆。”

“以陸家為首的六個家族,他們大逆不道,竟然敢趁著領主沉痾纏身,沆瀣一氣,舉兵作亂,妄圖讓鐵手行省易主。”圖丹大馬金刀坐於椅上,冷冷看向發問的屯長。

屋中再次安靜了下來,這些屯長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來之前,明明自己還是陸家的人,現在陸家成了反賊,那自己算什麼呢。況且,你圖曲長也是陸家出身,怎麼就能如此心安理得說出這些話。

“大……大人,那咱現在算什麼呢。”又有一名屯長張口結舌問道。

“我無畏軍奉命與興山袍澤匯合,共入北軍,自然是姬家的戰兵。”圖丹微微一笑,示意大家放鬆些,“我知道大家可能一時難以轉過這個彎來,但陸家利令智昏,走上這條絕路,寨主也是給大家另尋個出路,棄暗投明,免得給陸家陪葬。”

“圖曲長,陸監軍他們呢,難不成也投了姬家。”木實望著圖丹,臉色有些複雜。

“對啊對啊,陸監軍呢,他可是陸家的人。”有人也想了起來,趕緊跟著詢問道。

圖丹看向身後自家手下,淡然道,“請陸監軍,不,是陸督官到此。對了,他是陸家少主新任的督官,統領無畏軍一應事物。”

兩名侍衛出了屋子,不一會兒拎來了一個布袋。布袋外面有暗紅的一層泥,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開啟。”圖丹輕輕吩咐道。

侍衛捏著鼻子將布袋開啟,一股石灰的煙霧飛出。煙塵落處,赫然是一顆頭顱。只不過這個頭顱著實有些悽慘,被打得已經不成樣子,將臉翻了過來,依稀可以看到些陸賁的影子。

“陸賁冥頑不化,已被梟首。”圖丹瞟了一眼眾人反應,把玩起了拇指上的扳指,“諸位,雖然我等皆是出自陸家治下,但鐵手行省還是姬家的天下,孰輕孰重,諸位不妨掂量一下。是跟著陸家作亂,還是跟著姬家平叛。

兄弟一場,我也不想做得太過,想走就走,咱好聚好散,願走的悄悄離開,剩下的跟著卓統領追趕寨主。”

“那還用說,去追寨主啊,難不成跟在陸家後面殉葬。”樂玉第一個開口,不懷好意的掃視著屋中諸人。

很快有人附和,出言支援樂玉的意見。屋中亂哄哄一片,到最後並無一人退出。

圖丹點點頭,轉頭看向卓克,“卓統領,既然無人退出,皆是願意追隨寨主,那咱今晚好好歇息,等明日帶上營中剩下的輜重,一早乘船出發,我自是連夜去追趕寨主。”

“好。”卓克鬆了一口氣,起身對著眾人拱手道:“諸位,還請安撫好手下兄弟,明日雞鳴之時集結。”

入夜的大營中,除了巡邏計程車卒外,四下看不到一個人。時有流螢飛過,四下蛙聲一片,微風拂過,傳來含糊的夢囈。若不是四周戰馬兵戈肅殺之意,倒也頗有一番水天清話,夜靜風和的味道。

忽然,鼓譟蛙鳴驟止,縹緲飛螢急逝,有幾十個人影出現在營中,手中兵刃寒光閃爍,悄無聲息衝向一處帳篷。

等到了帳篷四周,這些人一擁而入,裡面很快傳來打鬥聲。

嘭的一聲,堅韌的皮帳轟然炸開,卓克手持彎刀跳出,用刀背擊倒了面前幾人,“你們膽敢造反。”話音未落,暗夜中有幾張大網落下,將卓克罩於其中,有十幾人撲了上去,將卓剋死死按在了

打鬥聲驚動了營寨裡的人,很快有火把亮起,不少人睡眼惺忪的從帳篷上奔出,圍向這些深夜作亂的人。

這些人明顯是有人接應,那些巡邏計程車卒不約而同讓開了路,讓他們得以順利離開。

剛奔到大門處,只見已經離去的圖丹帶著幾人,面色陰沉的站在寨外,攔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有一個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手裡還拎著被捆綁嚴實的卓克,“圖丹,沒想到你竟然沒走。讓開,看在同出陸家的份上,我給你一條出路。若是能幡然悔悟,重歸陸家,說不得還能免於身死。若是執迷不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木實,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袍澤下手,與豚彘何異。”圖丹疾言厲色,怒目一身披掛的木實,“白日裡,我已經問過爾等,若是願走,我定不阻攔。不想你明著不說,暗地裡卻做下此等歹事。”

看到圍攏的人越來越多,木實將自己的頭盔一摘,衝著四周大喊道:“弟兄們,我是木實。吳亙此人背叛陸家,咱不能跟著他送死。實話與大家說吧,此次姬辛死了,鐵手行省已有半數家族造反,姬家扛不住了。

這兩天大家也看到檄文了吧,天運迴圈,陸家氣盛,此次陸少主舉義旗,討暴姬,為的就是立綱陳紀,救濟諸民,如此天授之人,豈能不勝。大家千萬不能跟著吳亙去送死,不如撥亂反正,與我殺了圖丹,共助陸家。”

木實的聲音很大,如滾滾雷聲傳遍了整個營寨。他本就負責僕從軍日常訓練,在軍中頗有威望。

一時間,那些原本正奮力圍捕計程車卒,不由面面相覷,停下了步伐。不少人面色驚疑,悄悄向著木實身後的隊伍挪去。

“哈哈。圖丹,你也看著了,得道多助,這些兄弟們還是能分得清利害。想當初少主秘密遣我到此,就是防著你背主,無畏軍被奸人所惑反了陸家。我再問你一句,降不降,不降就去死。”木實仰頭大笑,自入無畏軍以來,一直小心翼翼做小,今天終是放下了這層包袱。

“木實,你找死。”遠處傳來樂玉的怒吼聲,一陣狂風過後,跟在木實身後的不少人被撞得東倒西歪。

眼見著樂玉越來越近,木實將刀架在卓克的脖子上,大聲吼道:“再敢上前,就取了他的性命,看你跑的快還是我的刀快。”

樂玉在距對方只有幾丈遠的地方戛然而止,氣得滿臉通紅,“木實,你這個白眼狼,想我和卓克平日對你這麼好,諸事皆放手讓你幹。不想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我告訴你,要是卓克今天有事,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

“呵呵,等此次戰後,你們這些背叛陸家的人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呢。告訴你,要不是看在平日的面子上,此時這小子早已身首異處。”木實冷笑連連,忽然驚怒道,“你想幹什麼,攔下他。”

只見樂玉趁其不備,驟然發起攻擊,眨眼間已是到了木實面前。木實一面抵擋,一面喝令手下圍攻。

有十幾個人圍攏了上去,與樂玉戰在一起。與此同時,不願隨木實叛亂計程車卒已是堵住了營寨的出口,與木實帶的人僵持在一起。

見情勢不妙,再不走有可能生了變故,木實大吼一聲,將刀橫在卓克脖子上,“樂玉,你再敢胡來,我就斬了這小子。”說著刀在卓克脖頸上一拉,鮮血頓時噴濺了出來。

樂玉見狀,只得虛砍一刀,跳出了戰圈,氣得兩眼通紅。

卓克卻是拼命掙扎起來,由於嘴被堵上,只得嗚嗚作聲,衝著圖丹和樂玉連連示意,讓二人不必顧忌他的性命。

“讓開。”木實提著卓克,衝堵在門口的圖丹喊道,“圖丹,若你不想今天血流成河,就趕緊滾遠些。”

圖丹看了看被拖在地上的卓克,面無表情往旁邊退了一步,那些堵在門口計程車卒見狀,也只得讓開了一條路。

木實帶著這幾百人小心走出營寨,在經過圖丹時,得意的衝其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持刀的手離開了卓克的身子。

忽然,有一道黑影閃過。木實心中一驚,低頭一看,手中的卓克已是不見。

營寨外,有一人將卓克輕輕放在地上,用刀挑斷了他身上的繩子。

“寨主,我給您丟臉了。”卓克扯掉口中的布,眼中泛紅,連脖子上的血都沒來得及拭去,就雙膝跪倒在地。

吳亙將其拉起,微微笑道:“吃一塹長一智,治軍不是那麼簡單的,多歷練些就好了。”

安慰了一下卓克,吳亙緩緩轉過頭來,臉上笑容慢慢消失。

木實此時已有些慌了,他沒想到吳亙也在此地,趕緊讓身後的人聚攏於自己身邊,眼睛不住向四下打量。這些叛軍看到吳亙現身,也是臉現驚惶。

人的名,樹的影,吳亙一步步將無畏軍經營至如此地步,積威所劫,僅僅現身就足以懾伏諸人,更不用以力相勝。

其他營中士卒見吳亙歸來,頓時心裡有了底,士氣陡漲,不懷好意的盯著那些叛軍。

吳亙一言不發,冷冷盯著木實,渾身濃郁的殺氣幾不可掩,如一頭暴怒至極的猛虎,一步步向前走去。

沙沙的腳步聲傳來,每前進一步,這些叛軍的心中就沉重一分。那個身形並不高大的身影,如一座大山般越走越近,勢不可當。這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讓叛軍中的不少士卒紛紛扔下兵器,跪倒在地求饒。

一人之威,竟至於此。

木實口中發乾,額頭冷汗簌簌落下,在無畏軍呆的時間長了,他自是知道,這是吳亙憤怒到極致的表現。

這個平日裡吊兒郎當、看起來沒有正形的寨主,最痛恨的就是戰場叛逃,他連督官都敢殺,遑論自己。

打是打不過的,驚駭之下,木實怪叫一聲,掉頭向一側疾奔,連自己的心腹手下皆是拋之不顧。

嘭的一聲,吳亙在原地消失,眨眼間已是到了木實身後。昏暗的夜中,斷刀微微一閃,木實的身體已經被從頭到身斬為兩半。

輕輕落於地上,吳亙看都不看木實的屍首,掉頭返回了營寨。營門處,黑壓壓跪倒了一片,但仍有一些人不肯跪下,持刀負隅頑抗。

吳亙臉色陰沉,單手持刀,刀尖上仍有血在不停滴落,指了指那些不肯投降的人,寒聲道,“今晚參加叛亂的,將這些人殺了,或有活命機會,若不然,今天全部屠了,正好以你們的血祭旗。動手。”

隨著一聲令下,這些跪倒的人相互看了一眼,俱是撿起地上的兵器,向著那些不肯投降的人攻去。

一時間,營門前殺聲震天,吳亙、圖丹和其他圍堵的無畏軍圍成一圈,靜靜看著這些人如瘋狗一般相互廝殺。

很快,廝殺聲平靜了下來,畢竟能頭鐵不肯降的人還是少數。

“放下兵器,自己把自己綁起來。”吳亙輕輕吩咐了一聲。

這些參加叛亂的人一陣騷動,可看到四周黑壓壓搭在弦上的箭矢,只得接過繩子,相互捆綁在一起。

吳亙一揮手,身旁湧出一群士卒將這些反叛的人押了起來。

“按十抽一的比例抽籤,抽著死籤的人砍了,扔到河邊曝屍。”吳亙坐在圖丹送來的椅子上,輕聲吩咐道。

這些反叛之人既然已經被嚇得自縛,這次聽到這樣苛刻的命令,竟然沒有一人反抗。

很快,抽著死籤的人被當場斬殺,屍體扔到河邊亂石上,任風吹日曬,鳥獸啃食。

“你們中的人,不願意留下來的可以走,但是不能回陸家,須交給文家。受人蠱惑一時糊塗,且願意繼續呆在軍中的,可以留下。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吳亙危坐於椅中,輕飄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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