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戰是在後半夜發生的,在遠離海岸的遠海上。

由於急著要追上吳亙的船,鄒寧甚至沒有等所有的人上船,就匆匆催促出行。到最後,船滴滴拉拉的駛出了港口,只有七艘船跟了上來。

不能怪鄒寧如此著急,他也是帶過兵的人,自然知道夜間倉促出兵的兇險。但神廟被毀,神官下落不明,此事定然會在鄒國掀起軒然大波。自己要是能擒住賊人,哪怕抓不住賊首,抓個匪徒,在神教面前也是極有面子的,那皇位爭奪一事就多了些把握。

所以,明知前有虎,他還是想試著拔幾根虎鬚。

遠處,那些賊人的船零零落落的,遠比自己的船小,還有一艘船倉皇之間撞上了礁石,被丟棄於海上。

可以看出,這些船都是海上那些匪人常用的小船,儘管船多,但鄒寧並不放在眼裡。於是,船隊義無反顧追了上去。

等到了遠海真正打起來之後,他才發現這些人不好對付。這些船仗著船體輕巧,轉向迅速,如狼一樣圍繞著自己打轉,將自家的船一艘艘割裂開來,彼此無法策應。

更可惡的是,水下有鮫人正在鑿著自家船的船底,一些艙室已經漏水。雖然這些破損對這樣的大船並無大礙,但卻影響了船速。

正糾纏間,黑暗中出現了五個巨大的黑色身影,等鄒寧藉著火箭的光亮看清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些新來的船體型巨大,船上密密麻麻的箭孔讓人頭皮發麻。

對方五艘戰船分成兩隊,有條不紊的對自家被割裂的船集中攢射,很快有三艘船船體傾斜,顯然無法再救。

鄒寧知道,自己中了人家埋伏,再打下去只能全軍覆沒,所以他只能下令,各自脫離逃生。

行於海上,鄒寧回頭眺望,可謂心如刀絞,自己帶來的船一艘艘被人追上,帶著熊熊火焰沉沒於水中。到最後,只有身下這艘船得以倖存。如此一來,自己爭奪皇位的希望也就此破滅。

目送鄒寧的船離去,吳亙輕輕拍了拍露臺的扶手,“回師。”

此行收穫頗豐,已是圓滿,再呆下去,恐怕會引來神教的圍剿,吳亙是為求財揚名,犯不著打生打死。

船隊一路向南,遠遠路過棲虎島時,吳亙並沒有停留。原本想在此地留一支人馬的,可剛劫掠完神廟,想必神教會對這些遠海島嶼大肆搜尋,還是等避過這段風頭再說吧。

經過銀垣島和珍珠島時,吳亙放下了蘇紫和秦戩,走了這一趟,也算是把他們綁在了自己的戰船上。分別時,二人都沒有說什麼,但吳亙自是能看出他們眼底的複雜,有畏懼、警惕、疑惑還有些興奮。

吳亙將那些不適於遠航的船隻都交給了二人,到最後,整個船隊只剩下了十五艘船。

返航的過程中,吳亙專門繞路經過了泰人艾姬。

看著那個巨大的頭顱和身軀,如海蛇般蜿蜒於海中的觸鬚,除了吳亙、楊正等人外,其他的人都是面色蒼白。

心神中,傳來空虛渺茫的聲音,初如輕風,漸至覆了全身,如蛛網般將心神困在其中。有的人在痴痴而笑,有的則是嚎啕大哭,船隊隊形開始變得混亂。

吳亙拎了兩壇酒,踏浪而行,到了艾姬的面前,“我回來了。”

艾姬神色複雜的看著吳亙,停止了自己的魅惑之音,“沒想到你真的成了,而且還去了他的天痕。”

將酒放在其面前,又拋下幾壺丹藥,吳亙拍開一罈酒,“來,為我賀,為我們賀。”

一根觸手卷著酒罈,艾姬自嘲的看著這小小的酒罈,“想當初,我可是一口可以喝乾一個酒窖的,沒想到,如今只能潤潤唇解饞。”

“慢慢來,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吳亙放下酒罈,打了一個飽嗝。

“小傢伙,你要快些成長起來呦,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此地。”艾姬在水中旋轉起來,身體漸漸浮出水面,以致於海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腳下長長的鐵鏈閃爍著幽幽烏光,那就是神教賦予艾姬的命運之繩。

艾姬將吳亙送的丹藥扔入口中,滿意的抿了抿嘴,“在我脫困之前,你須得讓人每年獻祭於我,因為我很餓。否則,你的這些人別想從我的腳下經過。”

吳亙仰頭望著這張精緻如瓷器的臉,輕輕拭去臉上的一滴海水,神情有些冷肅,“你我本是合作關係,今天過來,只不過看在告知我度妄訣的份上,略表謝意。若是你以此為要挾,我恐怕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約定。”

艾姬呼的從空中落下,頭上的觸鬚狂暴飛舞,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將吳亙困在了其中,“你不怕我一口氣讓他們全部落入海中,萬劫不復。”

看著與自己相隔十幾步,宛若一座小丘般的頭顱,吳亙寒聲道:“艾姬,強做的買賣走不長。既然是買賣,那就要看你我能各出什麼價。放你離開此地,那是多大的因果,你卻連庇佑我手下都做不到,這買賣還有做的必要嗎。

不要想著威脅我,我這人吃軟不吃硬,大不了掀了桌子,大家都不好過。我不過是重新開闢一條航路而已,你卻是要永遠禁錮於此,永世不得超生。”

四下一片寂靜,艾姬眼睛死死盯著吳亙,猩紅的嘴唇間露出一抹白森森的牙齒。過了許久,艾姬莞爾一笑,放開了如林的觸手,身體重新立起,“罷了,是我心急了。這樣好了,約定依舊,只是每次路過時,須得交些買路錢。”

“好說,一分貨一分錢嘛。”吳亙衝著對方拱拱手。

“對了,你身上有那條臭魚的味道,可是在昆天洲遇到了那個女人。”艾姬笑眯眯看著吳亙,頭湊過來嗅了嗅。

“哦。”吳亙很快明白艾姬說的是誰,“你識得魚......”

話剛說了一半,一隻觸手堵住了吳亙的嘴。

“這裡靠近天元洲,不要在這裡說起她的名字,否則會有人聽到的。”艾姬神色有些嚴肅,指了指西邊。

“她可是有什麼來歷。”吳亙知道艾姬說的就是魚崧蘇,但沒想到她這麼小心。

“她是神教的人。”艾姬有些惆悵的望向西邊,神色有些黯然,“與聖山上某位存在有些關聯,只不過由於某些緣故,二人起了紛爭,她才跑到了昆天洲。當然,之所以會起這樣的變故,也有我的一份功勞。所以,我才會被拘禁於此地,如一條狗一般看著天元洲的大門。”

吳亙眉眼頓時變得鮮活,不自覺往前走了幾步,他歷來喜歡打聽這些風聞,特別是涉及男女之間,“那位是誰。”

“小傢伙,你現在太弱小了,問得太清楚於你不是什麼好事。”艾姬看吳亙一臉狗血模樣,不由氣笑道,“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知道,那條臭魚雖與神教有仇,但不可盡信於她,人家原本可是一家人。不過聽說這臭魚有一種手段,名為幽光,可以對抗神教晞光,你不妨試試。”

吳亙撇了撇嘴,最討厭這種說一半藏一半的,讓人憋得難受,“小氣,不說就罷了。往後,我的人馬就要多往來於天元洲,還請你多多看顧。”

“哼,我只能是兩不相幫,讓我幫你打神教的人是不可能的。”艾姬身體緩緩沒入水中,只剩下頭顱在外,“若是如當下小股人馬也就罷了,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半百以上的船隻經過這裡,我就是想閉眼也不成。”

半百,吳亙略一思索,知道了艾姬的底線,“告辭,期待有一日你我能共飲於天元。”

“呵呵,小心風大閃了舌頭,我準備小閉個關,這樣海上的情形就看不大真,神教總不能不讓我修煉吧。”艾姬說著,頭顱慢慢沒入了水中,只留下一個巨大的漩渦。

吳亙微微笑了笑,掉頭向自己的戰船奔去。此次之所以專門拜訪艾姬,就是為了下步進抵天元洲南部做準備。

雖然對方同意自己的船經過此地,但自己還是要打通從昆天洲直抵北洲的航路,免得受制於此人方好。

“寨主,那怪物沒有為難你吧。”卓克有些擔憂的看著遠處的漩渦。方才面對如此巨大的怪人,船上很多人開始失控,實是讓他有些擔心。

“沒事,談了筆生意,以後我們的船經過此地時,帶些活食或是靈草。”吳亙吩咐了一聲,便下令整個船隊向東而去。

一個月後,吳亙帶人出現在了迎客島邊。將俘虜的海盜船全部留在了此地,又卸下了大量的金銀靈玉,以供古陽思修築海防。

多日海上奔波,吳亙等人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留宿在了迎客島上。

“恭喜寨主此行大勝。”迎客島上,吳亙與古陽思、楊正、明錚等人共處一室,桌上擺了些簡單的酒菜。古陽思率先起身,笑眯眯舉杯相賀。

吳亙倒也不推諉,舉杯一飲而盡,長嘆了一口氣,“此行收穫雖豐,便卻也暴露了我軍的諸般不足。”

放下酒杯,吳亙看了看眾人,“當下我有五弱。其一就是我勢小力微,小打小鬧可以,真正碰上神教戰船,恐怕力有不逮。其二,我尚缺少可壓制晞光的手段,若是遇上大戰,恐怕要吃虧。

其三,神教有飛梭助戰,而我義鶻軍卻是受地勢所限無法前出。其四就是缺少天元洲內線,以至如無頭蒼蠅般四下亂竄。其五,我只能依賴於當下這條航路,若是被人掐斷就難以再向西進軍。”

寶象、胡嘉等人也是默然,這些短板都不是短期所能解決。

見席間沉默下來,古陽思這個所謂的東道主只得站了起來,“寨主,其他不好說,但這義鶻軍前出和航路之事,卑職倒有一二想法。

前次船隊走後,我便邀鮫人在外海搜尋,距此西南千里之外,倒是發現了一片島嶼,那裡並無人煙,可以作為我軍進軍北洲的跳板。不僅是義鶻軍,就是船隊歇息又何妨。以此為依託,只要摸索一條前往北洲的航路即可。

至於天元洲嘛,昆天洲沿海有多條通往天元洲的航路,都把持在諸行省領主手裡,若是能說得通,倒也可以借用。只不過,這就要看明錚兄的了。”

明錚微微點了點頭,這件事自己倒是可以應下。此次進軍天元洲,他由於身份特殊,並沒有過多露面,免得被神教抓住把柄。

吳亙聞聽大喜,古陽思知道自己的主攻乃是北洲,竟然一聲不吭做了此等準備,這樣的話,倒是讓自己在外海有了一處立足之地。果然,如他這樣的人到哪都可一展身手,不枉自己當初冒險相助一把。

“甚好,這倒是解了一大難題,其他不足之處,等回到昆天洲再細細琢磨。當下還有一件最為緊要的事,就是請明錚將此次攻打天元洲之事稟報登天殿,將此行所獲之豐宣於諸家,讓他們知道,天元洲不是龍潭虎穴,那裡可打,能打,宜打。

必要時,我無畏軍可以作為嚮導。此事要是做好了,我此行辛苦也就圓滿了。”吳亙走到明錚面前,緊緊抓著其人之手,重重拍了兩下。

“吳都督請放心,我定會稟明殿中各堂,讓諸家主看看,神教不足懼。”明錚不動聲色撤出雙手,慨然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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