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亙坐在鯤若背上,冷冷掃視著面前幽謐的海水。

自在島邊發現屍首後,吳亙便派出大批人馬向四周搜尋。空中有飛梭,海上有戰船,水下有鮫人和鯤若。

原本還想等些時日再出海,但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這讓吳亙的臉面如何掛得住。

一連半個月,吳亙都在海上飄蕩,可這個神秘的對手好似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

遍尋無果,吳亙只得讓鯤若自行遊蕩,反正也找不著。這麼一來,鯤若便與那些鮫人、戰船分了開來。

坐在鯤若的脊背上,吳亙看著頭頂水面那晦暗的天光,腳下則是無盡的黑暗。

身後不遠處,藍千葉正在水中尋找著可能的線索,幾個鮫人遇難,讓他這個領頭之人頗為難堪,甚至有了回方諸島將九煞堂堂主曲欽請來的想法。

黑暗中,海水緩緩的流動,將海面的喧囂帶向遠處。不時有幾條亮著光的游魚經過,露出醜陋而鋒利的嘴巴,可等看清鯤若的模樣,卻又嚇得落荒而逃。

吳亙一隻手拄著腮,另一隻手緩慢的掠過海水,拍打著自己的膝蓋。入了五境,他自可以在海水中呆上很長的時間,倒不必擔心被淹死。

一條五彩斑斕、透著亮光的海蛇蜿蜒而過,傲嬌的吞吐著口中的一枚明珠。吳亙剛準備斬了這條不知死活的蛇,奪其寶珠,忽然神色一動。藉著海蛇的亮光,有一縷水或是一團水飄了過來。

在這片到處都是水的世界,這一團水卻是那麼的怪異,就好像一桶油倒在水裡,彼此相容卻又並不相融。

水靜謐的流過水,向著吳亙的身上蔓延而來。吳亙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碰了一下這團水。

入手並無其他感覺,就和最普通的水差不了多少,忽然,這團水如蛇一樣疾進,攀上了吳亙的手指,進而向全身覆蓋而去。

吳亙面色大變,金身之法驟然發動,身體金光閃爍,試圖封閉自家的人身世界。

方才水剛近身,自己的血氣就不受控制的向外奔湧而去。

吳亙終於明白為何那些鮫人會變成乾屍,水無形,可以化為無數細小的顆粒,穿過人身進入體內,將血肉精氣席捲一空。

儘管他已經及時封閉了自身,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侵入了一部分。人身世界頓時掀起了狂濤巨浪,就好像堤壩出現了孔洞,江水正拼命的向外湧出。

意經開始瘋狂的運轉,試圖將這些異物衝出體外。可這古怪的水就好像附骨之疽般,想盡辦法也無法將其攆出。

遠處的藍千葉覺察到了不對,試圖趕過來救援,卻被吳亙擺手制止。

吳亙離開鯤若的脊背,雙臂張開,向著黝黑的海水落去。自己已經中招,不能再讓鯤若也陷入其中。

人身世界已經一片紊亂,再難以維持平衡。忽然,吳亙半邊身體光明大作,另一半身體卻是黑若深淵。由於人身世界的混亂,光明之心和死氣再也無法隱藏,同時展現出了自己的威力。

幽暗的水中,那些海魚海獸似是感受到了威脅,不顧一切向著遠離吳亙的方向逃去。

自光明之心出現,人身世界開始變得的安靜,氣血不再流逝。在吳亙的腳下,出現了一團怪異的水,不停的在黑暗中蠕動聚合,漸漸化作了一個半透明的人形,看其模樣,倒是與吳亙有七分相似。

人形下半身卻是一條長尾,越到後面越細,如一縷絲線連著吳亙的身體。這個“水人”歪頭好奇的打量著吳亙,尾巴一甩,絲線從吳亙身體中脫出。

感覺到體內異物的消失,吳亙趕緊堵上了身體的漏洞,以防那怪水再次進入。

一人一水相持於海中,吳亙動,水人動,吳亙撓頭,水人亦然,吳亙重重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水人也狠狠扇在自己臉上,卻是由於力道太大,將自己的頭擊成一片水流。

這好笑的一幕並沒有讓吳亙笑起來,這個無形有質的對手讓他感到十分棘手。雖然斷刀可斷水,但看對方這架勢,就是砍成萬千條恐怕也不會造成任何損傷。

忽然,水人動了,來到了吳亙的近前,如一條蛇般纏繞在其人身上,神態頗為親暱。

指了指漆黑的深淵,水人帶著吳亙向下落去。

藍千葉追了上來,水人輕輕甩尾,一道勁力十足的海流出現,將藍千葉擊出很遠。

吳亙示意藍千葉不必跟上,身體隨著水人向下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已經漆黑一片,沉重的水壓在身上,就好像揹著一座小山。吳亙摸著身旁水人的身體。越往下,水人的身體就越發凝實,初始如棉絮,漸如冰沙,到最後竟如真人般,手指再也無法穿透其身體。

雖然暗無天日,但吳亙感覺到水人不再下落,而是平平向前而去。腳底傳來好似泥沼的感覺,這意味著他已到了這處海底。

摸索著爬過一座海底小山,吳亙忽然怔在了原地。

眼前,有光明綻放。

前面的深淵裡,有一根根巨大的如釘螺狀的建築懸浮於海中。每一棟建築上,都鑲嵌有明珠,將幽暗的海水照射的五光十色,色彩綺麗。

再往下,還有各式風格的建築,或似蚌殼或似帆船,一層層一排排向著海底延伸而去。

吳亙此時就好像站在岸邊,注視著不知多深的深淵。誰又能想到,在如此深邃的海底,還有這麼一處詭異的所在。

身旁的水人已變得凝實,與吳亙相貌極似,只是身體依舊顯得有些透明,宛若一座冰雕。

十六條色彩斑斕的海蛇蜿蜒從淵中升起,口中明珠將海面渲染的流光溢彩。這些海蛇拉著一輛貝殼狀的車廂,裡面坐著一個透明的水母,巨大的傘蓋上依稀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容貌。

海蛇拉著的車兒來到吳亙的身前,圍繞著他不停旋轉。終於,車停了下來,水母緩緩飄到吳亙面前,半透明的身體由於海蛇明珠的渲染,看起來美得驚心動魄。

默默注視著吳亙,水母的身體開始變形,漸漸化為人形。這個人樣貌似男又似女,如水晶般的俊美人形在七彩光線照耀下,璀璨瑰麗,宛若神人落在了凡間。

來人緩緩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戳向吳亙的額頭。吳亙卻是被嚇得後退一步,用掌抵住了對方的手指。

二者輕觸,吳亙的嘴角不禁抽動了幾下,大量繁雜的資訊湧入心神之中。

一時間,吳亙曉得了這些人的來歷,原來這些棲息於深淵的人叫準也。說是人,其實有點牽強,他們的本體與水無異,能自如變形。可化人,化鳥,化獸,隨心所欲。

這處深不知多少的幽墟,還有幽墟上這片龐大海域就是他們的棲息之地。準也性子沉靜,很少離開此處,但也不喜歡外族打擾他們。所以,但凡有人窺探他們的地盤,往往會被其獨特的神通給生生吸乾。

海底常人本就難以抵達,這些準也人天生近水,只要在海中,他們就有源源不斷的助力,打不死,拖不垮,所以這片海域也就成了航行的禁區。

至於吳亙之所以未被攻擊,倒應該歸功於光明之心。按照準也人的祖訓,持光明而來的人,將給準也人帶來光明,祛除他們身上的詛咒,照亮一切生在幽墟的人。

所以,在經歷了短暫的對峙後,準也人便將吳亙帶到了此地。

僅僅是一瞬間,吳亙就知道了如此多的訊息,也得虧他神魂強大,沒有被生生撐的昏迷過去。

帶吳亙到此的那個準也人叫鋒起,眼前這個似男又似女的人名叫寒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畢竟準也人並沒有如人族一般的文字。

“可曾有人持光明之心來過此幽墟。”吳亙稍稍催動光明之心,於是他身體光明大作,蓋過了周圍星星點點的光亮,宛若在深淵中升起了半輪太陽。

與此同時,為了壓制光明之心,死氣也越發猖獗,如毒蛇一般亂舞,將身側的寒水逼的後退了十幾步。

光明之心得自於神教,吳亙不相信以神教的秉性,會不派人到此,將準也這股強大的力量收入囊中。M..

“族中記載,曾先後三次有人送光明至此,卻是無法解除我族的詛咒,最終只得離去。”寒水的意識在吳亙心神中出現。

“什麼是詛咒。”吳亙對此事一直有些疑惑,從到此地起,這些準也人就一直提到什麼詛咒。

“尊客請隨我來。”寒水請吳亙收了光明之心和死氣,坐上了海蛇拉著的車子,一路向下而去。

坐於車中,那強大的海水重壓霍然減輕,原本的負重感幾不可察。車子一路向下,越往下光亮越發耀眼,巨大的如百合一樣的石花,樣貌奇特的珊瑚,屋子大小的海珠,遍佈於這處深淵。

不時有各式各樣的準也人經過,好奇的打量著吳亙。這些準也人有的像魚,有的如石,愜意的遊走於這片光怪陸離之地。

看著這片漂亮的有些荒誕的世界,縱然走過大遺洲、見過各種古怪的種族,吳亙也是瞠目結舌。

向下走了一個時辰的功夫,的青光,靜靜懸於水中。只不過在柔和的青光裡,可以看到一條條灰色的絲線繚繞於其中。

吳亙撓了撓頭,不知道對方為何要將自己帶到此處。

“尊客,我準也人並不如人族那般誕下子嗣,所有的準也人都誕生於玄母之中。”寒水介紹道,指著對面的石蛹。忽然,從蛹的尾部誕出一團亮晶晶的水。這團水歡快的遊走於幽墟中,很快游到了寒水的身旁。

寒水將其接過,卻是遞到了吳亙手中。摸著這柔韌的水團,吳亙感覺到一股歡愉的情緒傳入心神,不由也跟著高興起來。

“尊客請看,這就是我族的詛咒。”寒水指著這團水中隱隱的一道灰線,面色有些哀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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