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門港的岸邊,吳亙立於岸上礁石,默默看著遠處的潮水起伏。海浪撞擊著礁石,帶著鹹味的水汽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斑斑水漬。

衡門港,這是吳亙在昆天洲辛苦打拼所求的終極之地。有了這個良港,他就可以劈波斬浪,帶著萬千兒郎,返回那魂牽夢繞的北洲,堂堂正正踏入自己的家。

如今,衡門港已有一半納入無畏軍之手,可等真正站在這片土地上,吳亙卻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心旌搖盪。這裡是自己廝殺於昆天洲的終點,卻也是新的旅途,還有漫漫長路需得自己辛苦跋涉。

「走吧,站得高變不成高人,早些入海吧。」身後傳來妤好的聲音,打斷了吳亙的沉思。

微微一笑,吳亙從礁石上跳了下來,看了一眼身著勁裝的妤好,「你真的要陪我出海?到了海上,那就成了無法之地,木師護不住你的。」

「少廢話,一個男人婆婆媽媽的。」妤好白了吳亙一眼,縱身跳上了一艘小船。這種船船體狹小,倒是可以單人划槳前行。

吳亙微微一笑,亦是躍到船上。船身晃了幾下,濺起了幾朵浪花。

二人相對坐於船中,過了半晌才尷尬的發現,沒有人划槳。

「你來,我馬上就要破境,須得好好靜坐調息。」吳亙指了指船槳,盤坐於甲板上閉目養神。

過了許久,感覺到船並沒有動作,吳亙睜開眼來,卻見妤好正撐著傘、悠閒的吃著

零嘴,絲毫沒有划槳的意思。

「天降大任,當先勞其筋骨,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被這划船一事給嚇住。」吳亙誠懇相勸,將槳放到了妤好面前。

「我要回去。」妤好作勢要離去。

「別別。」吳亙趕緊操起船槳,向著海中劃去,邊劃邊抱怨道:「我已讓楚喜準備了巨鼉,還有侍奉的人,你偏偏看中了這破船。這下子倒好,入海還需自己划船,搞得好像逃難一般。」

妤好吐了一個果核於船外,不屑的瞟了一眼吳亙,「你以為現在不是逃難嗎,想想你大搖大擺離了始興村,不知有多少有心人盯上了你。到了海上風高浪急之地,殺個人有什麼難。

巨鼉這麼大,駕馭還需有專門的人手,萬一人家在人手中做些手腳,你能逃到哪裡去。」

吳亙輕輕划著槳,小船卻是在水上跑得飛快。看著迎面撲來的浪花,冷笑道,「兵來將擋,來就是了,在這海上,還不知道誰死誰活呢。」

「哼哼,既然這麼有底氣,為何還要將我扯上。」妤好毫不留情揭穿了吳亙的大話,身體往傘下縮了縮,以擋住飛來的浪花。

「能多些底數總是好的。」吳亙賣力划著槳,抬頭看向遠處。大海之上並無一艘船隻,只有幾個黑點遠遠盤旋於天穹。身下的海里,隱有黑色的大魚跟隨。

看著頭頂那如影隨形的陰雲,吳亙嘆了口氣,有這麼大一個帽子,走到哪裡恐怕都

會引人注目。

天黑的時候,吳亙和妤好尋了一處小島停下。這座島荒無人煙,連棵樹都看不著。將船拉上岸,免得被浪給沖走,二人準備就在這裡歇息一晚。

吳亙從船裡取出釣竿,尋了處礁石,釣了幾條海魚,就在岸邊的沙灘上烤了起來。

誘人的香氣很快飄蕩於小島,吳亙取了一條魚遞給了妤好。

放在鼻下嗅了嗅,妤好滿意的點了點頭,「不得不說,你這廚藝確實是好,在哪裡也餓不死。」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不多學些手藝怎麼過活。」吳亙狠狠咬了一大口,魚皮的焦香和魚肉的清香混在一起,讓劃了一天船的吳亙垂涎欲滴。

二人大口撕扯著魚肉,很快地上多了幾條完整的魚骨。妤好

拭去嘴角的一抹油脂,輕輕在沙灘上躺了下來,看著璀璨星漢慨嘆道:「我們已經走得這麼慢了,你說那些人會跟上來吧。」

吳亙摸了摸猶有些癟的肚子,又將一隻海龜放在篝火上,小心的轉動著,「我出海的訊息應已被人得知,咱慢慢前往火雷雲,想來會有人忍不住的,總得給人家些召集人手和趕路的時間吧。

對了,這次謝謝你啊,要不然趕往火雷雲的這段路上,我真怕應付不下來。」

「你真膽大,竟然敢以身作餌,把那些想對你動手的人全引出來,你就不怕人家真的把你這個香餌給吞了。」妤好翻了個身,用手支著頭,側臥著看向

吳亙。

吳亙又塞了一把柴火在火裡,明亮的篝火下,其人眼睛明亮,好似有火焰跳躍於其中,「再往後,我無畏軍就要將主要人手用於經營海上,在此之前,我須得讓那些想下黑手的人跳出來,爭取一網摟乾淨了。我就是要讓某些人知道,別惹我,惹惱了我咱誰也不好過。」

「那又何必到火雷雲下,那裡稍有動靜就會引下雷火,就是千軍萬馬也不得脫,你又有多少把握在雷中活了下來。」妤好有些擔憂,這火雷雲是昆天洲的天然屏障,每年都有牧人葬身於雲下,吳亙偏偏挑了這麼一處險地,萬一事有不遂,連個逃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往海里跑了。

「我已有四境的修為,能過來對付我的,也得有個五境的實力吧。這些人要是一板一眼打,得打到什麼時候,倒不如借這天威將他們一把剿滅。」吳亙停下了動作,看著滋滋冒油的海龜,面色有些凝重。

「算了,我就陪你到火雷雲吧,不過我可不敢進入,入得雲下,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妤好慵懶的平躺在沙灘上,聽著身邊此起彼伏的潮聲,面色有些黯然。

吳亙看了妤好一眼,微微笑了笑,繼續小心烤著這隻磨盤大小的海龜。

子夜時分,篝火已殘,吳亙和妤好就在岸邊尋了個背風處,席地而臥歇息。

忽然,吳亙的耳朵動了動。在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中,好似多了一絲雜音

。這聲音混雜在潮聲中,若不細聽很容易忽略了過去。

身旁的妤好翻了個身,手摸向了腰間。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出現了四個黑點,這四個黑點在水中隨著波浪不斷起伏,似是在窺視岸上的動靜。

見島上並無異動,四個黑點猛得往水中一鑽,再現時已是到了岸邊。藉著清亮的月光,可以看出,這是四個鮫人。只不過與餘風這一支相比,明顯兇惡了不少,渾身長著黑鱗,嘴裡白色的利齒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四人爬上了沙灘,躡手躡腳向著吳亙和妤好的方向摸來。看其架勢,竟然都有四境的修為。

在距吳亙和妤好只有五十餘步的時候,四人緩緩拔出了自己的刀劍。這些兵器並不是精鐵打造,更像是某種海獸的牙齒磨製而成。

眼見對方要出手,吳亙嘆了口氣,從地上坐了起來,拔出斷刀衝著四人點指道:「拜託,有沒有公德心啊,大晚上讓不讓人睡覺了,人家明天還要趕路呢。」

四名鮫人一愣,持兵向前疾衝,在距吳亙約三十餘步時停了下來。看著這一男一女,四人發出一陣咕嚕聲,顯然是在商量著什麼。這是鮫人特有的手段,在水下可藉此相互聯絡。

很快,那名為首的鮫人往前走了一步,並沒有搭理吳亙,而是用手中的劍指著妤好,「小姑娘,有人要這小子的腦袋,你要是不想枉死,就麻利的滾遠些,否則刀兵無眼,可惜了

這小臉蛋。」

妤好站起身來,冷冷盯著這四個鮫人,「鬼鬼祟祟,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九煞堂的人,小姑娘,想來你也

聽說過,在海上得罪了九煞堂是什麼下場,識趣的話早些滾吧。」那名鮫人獰笑著上下打量了一眼妤好,舔了一下自家嘴唇,目光有些熱烈。

「哦,就是那幫鮫人中的惡棍啊。」妤好輕描淡寫道,卻是毫不在意。

原來鮫人分生鮫和白鮫,白鮫與人族和牧人都有往來,相對比較和善。而生鮫居於惡海荒島,由於所居之處惡獸頻出,所以多生性兇惡,素來與其他人族不睦。

這九煞堂就是生鮫中的一幫海盜,平日裡四下打劫,殺人越貨,有時也會收錢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牧人中彼此有仇怨,也多會僱傭九煞堂在海上暗襲對手。

想來今天吳亙就是被人買了人頭,至於為何讓妤好離開,估計背後的金主也不想讓妤好死去,所以這些鮫人才會幾次攆其離開。

「諸位,是哪位捨得出錢買我的腦袋,這樣好了,這人出多少錢,我出雙倍,幫我把他殺了就成。」吳亙把玩著斷刀,笑眯眯看著對方。

「小子,別想了,你付不起。這次的金主出手大方,給了一千人族,還有諸多靈玉,看你這寒酸樣,恐怕把自己榨乾了也付不出這麼多錢。少廢話,趕緊把自己腦袋摘下來送給爺爺,否則呆會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鮫人

看著吳亙嗤笑道。

吳亙與妤好對視一眼,微微一笑,「這位老兄,我是陸上的同行,你還別說,我真付得起這麼些錢。咱出來做買賣的,不就講究個和氣生財嗎,這樣好了,我付三倍,你們把幕後指使之人砍了。」

鮫人聞言嗤笑道,「小子,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敢拿這種假話搪塞爺爺,告訴你吧,這位金主可是在昆天洲數得上號的,與我九煞堂做的是長久買賣。少廢話,今天你的腦袋我收了。」

說著,這名鮫人與同伴使了個眼色,就要上前動手。

「慢著。」吳亙將手一伸,厲聲大喝道,「這位兄臺,既然要取我的性命,臨死前可能透露一下是誰要取我性命。」

鮫人剛要開口,忽然想起了什麼,「小子,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認命吧。」

四人剛要撲上來,只見妤好右手一拋,一道白光閃過,空中驟然出現一座近十丈高的小山,看其模樣倒與君山有些相似。

小山轟隆隆落下,砸向四名鮫人。按說以四人的修為,即使扛不過這座小山,逃也是能逃開的。可奇怪的是,這四人如被施了定身法般,一臉絕望的盯著小山,卻是半步也無法挪開。

一聲悶響過後,沙灘上狂風大作,卷著海水向岸上撲來。等風沙退盡,吳亙的面前赫然出現了一個大坑。

吳亙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瞠目結舌看著眼前一幕。那座小山已經消失不見,

重新化作一個鴿蛋大小的石墜,飛回到妤好的手中。

至於那四個鮫人,身體幾乎被壓成了肉泥,儼然死得不能再死了。這四人按說修為不錯,可在妤好的手段下竟然沒走過一招。

果然出身好還是佔了莫大優勢,這等法器要麼出自木白,要麼出自登天殿。

「妤好,這是有人借九煞堂在試探,看來,他們終是跟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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