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湖邊,六人圍攏於一起,打量眼前古怪的巨人。一瞬間,諸種情緒裹挾於一起。有驚異,有恐慌,還有些噁心。想想也是,方才還用來作為釣魚餌料的蟲子,竟然是這些巨人身上的一部分,而且有些魚兒業已下肚。

這些巨人,明顯也是有神智的。一個個蟲蟻般的低階生命,最後竟然給合成與自已一般無二的高等生命,這裡面的衝擊,讓初睹此景的人俱是驚疑難定。

哇,冬青鳥率先忍不住,掉頭往湖邊跑去,大口嘔吐,方才就它吃的蟲子最多。隨著這一舉動,一堆剛剛聚集在一起。尚沒有化形成人的蟲群,如海浪一般湧了過來,浪頭高高捲起,就要向冬青鳥覆下。

冬青鳥絲毫沒有察覺,依舊在湖邊嘔吐不止。吳亙手往下一壓,示意其餘人勿輕易妄動,自已則是一個箭步跳到冬青鳥身後,一把拎住其脖子,同時揮拳擊向已是近在咫尺的蟲群。

拳打在蟲群身上,與柔弱的蟲子相比,堅韌了許多。被擊中的部位往後一縮,輕鬆卸去了吳亙的拳力。轉瞬間,又有更多的蟲子向蟲群湧來,匯聚成更大的蟲堆,不斷翻滾,漸漸長出了胳膊、頭顱等。

近距離一看,吳亙才發現,這些新來的蟲子吐出絲粘在蟲群之上,蟲群表面快速蔓延過一片蓬鬆銀絲,將其裹了進去,再也看不出一個個的蟲子。

這就好像世間砌牆,一塊塊的磚壘了上去,外面再用白灰塗上。只不過牆皮剝開,仍然是磚,而這些蟲子聚為一體,卻似化成了一整塊磚一樣。

這種奇怪的生命,在外面可謂見所未見。每個蟲子,其實都是獨立的個體,自生自滅,但聚集在一起,又儼然化為一個新的個體,擁有新的形態和意識。

怎麼說呢,就好比一個小孩玩泥巴,將一個個的泥塊揉在一起,又不斷新增新的進去,最後捏成了一個完整的泥人。若是還有多餘的泥巴,小孩還可以在這泥人身上加些兵器,做些衣裳,使之更加完美。但成形的泥人已是一個新的形態,與原先的泥巴卻是不相干的。

正所謂泱泱大千,無奇不有。

吳亙拎著冬青鳥,想回到其他人身邊,可另一波蟲群陡然出現,如一堵堅牆,擋住了回去的路。剛想拔刀砍出一條通道,臂上的暮忽然跳了出來,飛舞於空中,長鼻揮舞,對著蟲群嘶鳴不止。

緊接著,吳亙還沒來的及反應過來,暮已經落到眼前如牆一樣的蟲群上。身上光華閃爍,無數亮光如風信一般落到蟲群中。

原本氣勢洶洶的蟲群驟然一滯,凡是光點所到之處,一個個的蟲子撲簌簌落下,蟲牆頓時出現了一個大窟窿。

似乎驚異於暮的出現,無論是成形巨人還是湧動的蟲群,都是沉寂了片刻,忽然如退潮般向後湧去,與六人之間再次拉開了十丈左右的距離。

吳亙也沒有想到暮有如此神奇之處,趕緊召其落於自已肩上,掉頭回到其他人身邊,警惕著眼前的蟲群和巨人。

水從月等人看了一眼暮,卻沒有什麼反應,實在是今天看到的景象太具有衝擊性了,已是有些麻木,再有神異也激不起一絲波瀾。

“這些蟲子為什麼會怕你。”吳亙撫著肩上的暮,趕緊問道,說不定這就是幾人今天脫身的護身符。

暮扇了兩下翅膀,把吳亙的手開啟,“倒不是怕我,只是這些介蟲有些吵鬧的很,雖然可以化為一個整體,但每個蟲子仍有些許意識,相互勾連,聯絡頻繁,我只是斷了他們的聯絡罷了。

不過,這種聲音你人族自是聽不到的,但我也只能制約一部分,若這些蟲子蜂擁而上,那咱就趕緊逃命吧。”

聽了暮的解釋,吳亙倒是有些明白了這些蟲子的運作。每個蟲子都是獨立的,化為一個整體後,自然需要彼此溝通,要不胳膊不聽腿的,身子不服腦袋,豈不是自已就亂了套。

暮所做的,就是割裂彼此的聯絡,無法溝通自然散了。只不過,以暮的能力而言,也無法對付這鋪天蓋地的蟲群,若是打了起來,它只能保著吳亙逃命,其他人是顧不上的。

正在此時,巨人那邊有了動靜。一個最為高大的巨人走了出來,身上五彩漣漪不斷流轉,貌似在傳遞什麼訊息。除吳亙外,其他人都是愕然不語,不明白對方的意思,生怕胡亂舉動觸怒了對方。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湖邊已經出現了十二個巨人,遠處仍有白色的蟲子源源不斷趕來。

吳亙衝著其他五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妄動,自已則越過其他人,來到巨人面前。巨人身上的光彩,自已倒是認識,是魂語的一種外相。

得虧有暮和細腰奴的傳授,知道對方在問自已一行人從何而來。

走到巨人身前,吳亙放慢了腳步,將斷刀解下,衝著對方示意了一下,輕輕放到地面,以示並無惡意。接著,水從月等人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吳亙站在巨人面前,雙手高高舉起,身體如海草一般舞動了起來,不住搖曳,姿勢頗為古怪。隨著其動作,對面的巨人和蟲群皆是安靜下來,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吳亙。

“吳亙在幹什麼,跳大神嗎。”寶象疑惑的看向水從月。縱然後者見多識廣,也不明白吳亙此舉何意,只得輕輕搖頭。

“這好像是一種蠻人古倮舞,與上天溝通時所跳。”橋班忽然開口道,“要不......我們一起跳,看這情形,顯然是有些效果的。”說著率先學著吳亙模樣跳了起來。

寶象聞言眼睛一亮,也是舞動起來,還拉著一旁的齊合一起配合。

水從月嘴角一陣抽搐,這種羞恥的姿勢自已就是死也不會做的,與一旁的鳳兒對視一眼,二人默默的退後了幾步,低頭不忍直視。

吳亙費力扭了半天屁股,對方巨人卻是毫無反應,身上的光華閃動更為強烈,連連追問吳亙此舉何意。

看到眼前一幕,吳亙肩頭上的幕用翅膀捂上了臉,“吳亙,不會使用魂語就不要逞強,不妨直接用神識附一些意識過去,直接溝通為好。魂術到了你手中,倒成了江湖賣藝的把式。”

吳亙趕緊點頭,就是臉皮厚重如牆的他,也覺著有些羞恥,“不如你幫我通譯如何。”

幕不屑道:“我食夢獸一族,乃天地靈性所蘊,出身華貴,怎能與這種低等介蟲相語。就像你吳亙,會低聲下氣與一條狗商量事情嗎。”

“會。”吳亙斬釘道截鐵道。

暮一時無語,不再搭理吳亙,身上有光華閃過,待對方確認後,隨意指了指,“可以了。”

神識探出,吳亙感覺有一股波動與已相連,一個奇怪的聲音在心神中響起,“你等異族,素不相識,為何殘我族人。”

吳亙一愣,眼見對方沒有立即發動的意思,趕緊開口道:“這位......蟲兄啊,實在是慚愧,我們初來乍到,委實不知道其中蹊蹺,冒犯了蟲兄的那個......那個手下。所謂不知者不怪,還請原諒則個,若是需要有什麼補償,望請告知,只要我等能做到的,絕對照辦。”

心神再度響起聲音,“補償也不是不可以,那個尖嘴的異族最為可惡,殺戮最多,必須懲戒。”巨人用手指向冬青鳥。後者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可一看對方就是要找自已麻煩,嚇的哆哆嗦嗦,把頭深深埋在翅膀裡。

回頭看了一眼冬青鳥,吳亙卻是一愣,身後的寶象他們不知在抽什麼瘋,正賣力跳著怪異舞蹈。不管了,先解決眼前事情為好,遂試探的向巨人問道:“怎麼補償,還請明言。”

巨人想了一下,回答道:“它損壞了我等的一部分軀體,自然也要傷其身體,如此方能對等。”

冬青鳥雖然只是一隻鳥,但可是自已費盡心力孵出來的,吳亙自然不捨的,遂又商量道:“能不能換個法子。”

這些巨人十分軸,腦袋中只有一根弦,聞聽後態度強硬,只說必須予以補償,就是神獸一族在此,也沒得商量。

“神獸?”吳亙看了一眼正在自已肩頭趾高氣揚的暮,沒想到這個憊賴貨還頗有些來路。

眯著眼睛想了想,吳亙與巨人交流道:“只是一部分就行吧。”得到對方首肯後,吳亙將腿腳發軟的冬青鳥拉到前頭,從其身上扯下一根羽毛,問道:“如此是否可以。”

巨人連連搖頭:“不夠,不夠,至少還需五個。”吳亙討價還價道:“不行,只能再給三個。”

兩人一陣扯皮,最後雙方各讓一步,以再拔四根羽毛成交。M..

巨人拿到五根羽毛,心滿意足的走到吳亙面前,伸出了巨大的右手:“你,不錯。”

吳亙伸出拳頭與對方右手碰了碰,“你,也不錯。”在得到吳亙不會傷害自己同族的保證後,二人握手言和。

誤會消弭,白色的蟲群向後退去,其他巨人也是重新化為一條條蟲子,匯入了蟲流之中。

吳亙沒想到事情這麼輕易就解決,眼見身前的大個子要離去,趕緊拉住對方,沒話找話與對方攀談起來,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土著,自然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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