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坐定,張士均揮了揮手。

頓時鼓瑟琴聲響起,舞姬們濃妝豔麗,穿著輕薄的紗衫舞裙入場,沿著花廳嫋嫋起舞,腳步明快,飛旋婀娜,看得場上的人目光沉醉。

這樣的場面讓青容心有不喜,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她垂下頭專心地摩搓手裡的杯盞。

“渭州的酒可烈得很。”

韓昭的聲音低沉輕幽,眼神也沒在看她,她都懷疑剛才是不是他在說話。

她撇了撇嘴,這裡的酒她才不會亂喝。

堂上傳來了高希烈的聲音。

“陸大人方至渭州,不知道可還住的習慣?”

陸象先淺聲笑了笑,“住的倒還好,只是這渭州風土不甚習慣。”

“哦?這話怎麼說。”

“我瞧渭州大街兵馬彪悍,過往人車都要嚴格盤查,惹得城裡人心惶惶。使君,你好像在抓什麼人那?”

高希烈笑著舉起酒杯飲了一大口,只是這笑不達眼底。

“陸先生有所不知,最近渭州城裡混進了一群異族歹匪,燒殺搶掠意圖起事。我這是為圖大家安全,才謹慎了些。”

“如此,要多謝使君好意了。”

陸象先舉起了杯盞,對高希烈舉杯示意,又一口飲下。

“陸先生好酒量啊哈哈!”

酒過三旬,張士均還想拉著眾人接著續話,沈長洲看著酒氣四溢的場面,不由得皺了皺眉,轉頭對青容道:

“我讓沈九先送你回去。”

“不用,有冬芹陪我回去,沈九還是留給哥哥吧。”

沈長洲掃了眼不遠處的韓昭,他正手敲劍鞘看著堂上的人。

沈長洲挪回視線,道:“也行,那你自已小心點。”

青容點了點頭。

管家帶著青容主僕走出了州府大門,又為她們指引了馬車停靠的方向,這才行禮離開。

青容動了動脊背,離開了筵席,覺得渾身都輕鬆了不少,邁著步子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這時滿身酒味的高虔文追了上來,攔住了她們的去路,目光帶著邪佞。

“乖乖,在渭州這麼久都沒見過你這麼美的小娘子,你是沈家的人,果然還是京城風水養人啊。”

說著就要伸手來摸青容的臉,被冬芹一掌劈開。

他腳步踉蹌,斜著眼笑道:

“連身邊的侍女都這麼厲害,有意思。”

青容眉頭緊皺,她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過如此放肆之人,不給他來點顏色,著實咽不下這口氣。

她往前挪了一小步,伸出手在面前輕揮了一下,藉機灑出去一些粉末,而後捂住了自已的口鼻道:“這裡的氣味著實難聞,郎君還是莫要久留的好。”

高虔文目光放肆,伸手抓住了青容的衣袖一角就想撲過來,被人反手扭住。

韓昭是一路跟著高虔文過來的,沈長洲同他說了青容要先回去,他就知道這廝必又心懷不軌。

他擋在身前,看到高虔文一臉色相地盯著青容,忍不住左手多使了點力。

青容躲在韓昭後面,只聽見了分筋錯骨的聲音,骨骼的轉動聲聽得她不由蹙眉。

高虔文痛得臉色發白,咬牙切齒罵道:“韓昭,你以為你還能囂張多久,遲早和你那短命的爹一樣,死———”

話還來不及說出口,鈍痛感直襲腦心,“啊———啊啊,快放手啊———”

……

片刻後,高虔文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不敢再言語。

韓昭冷冷出聲:“還不把他拖走,等著讓我再挑斷腳筋?”

聽到這話,高虔文的侍從才顫巍巍地上前,快步將人扛走了。

他轉頭看她,“他沒碰到你吧?”

青容搖搖頭,“沒有。”

見她眉頭微擰,一雙眼睛直盯著他。

他眸色微冷,“這麼看著我做什麼,覺得我剛才太殘忍了?”

“不是。”

韓昭轉開視線,淡聲道:“我讓陳餘送你回去,最近沒什麼事都不要出門了。”

他踱步想要離開,青容著急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等等。”

“嗯?”

帶著輕微上挑的尾音,莫名有一絲繾綣的味道。

青容咬了咬唇,她方才在空氣裡灑了點藥粉,她不確定,他方才過來的時候有沒有吸進去。

可她根本沒帶解藥出門,現在回去取又來不及,唯一的辦法,是讓他聞一會她脖子上帶的藥師珠才能解毒。

這裡人多眼雜……

她抬頭看他,言語有些吞吐地說道:“別人我不放心,不如還是你親自送我回去吧。”

韓昭側頭看她,忽而露出了一絲輕笑,想看看她到底搞什麼名堂。

“好。”

她搶著說道:“不必回去牽馬了,坐我的馬車吧。”

說罷也不等他反應,把人拽上了車。

“冬芹,走吧。”

“是。”

車簾被放下,兩人擠在本就不大的馬車裡,氣氛頓時有些旖旎。

她從脖子上解下了珠串,傾身靠近他,將珠串遞到他鼻間。

藥師珠的香氣帶著她身上的味道,他身體如被電擊一般,霎時僵硬起來。

他雙眼眯起,聲音帶著如砂石磨過般的嘶啞,“你做什麼?”

青容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認真地說道:“別動,你聞一會。”

方才在州府門前,人多眼雜她不便行事,只能把他帶上馬車裡來。

這會沒有了外人,她彎起唇角解釋道:“我剛才給高虔文身上灑了點東西,誰讓你突然跑出來的,怕是也吸了些進去。”

韓昭有些哭笑不得,合著連他也算計了。

“你給他用的什麼東西?”

“也沒什麼,只是叫他幾天起不來床而已。” 誰叫他言語汙穢,不幹人事。

片刻後,青容收起了珠串,說道:

“好了。”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眼裡不經意間轉過一絲溫柔。

“多謝。”

……

馬車停靠在官舍門前,韓昭先下了馬車,很自然地伸手想要扶她下來,又意識到他們已不是未婚夫妻,緩緩收回了手。

他的動作都被冬芹看在了眼裡,她識趣地上前接了青容下車。

“陳餘這幾日都會派人守在官舍外院,有什麼事你就告訴他。”

青容秀眉微擰,“是有什麼事要發生嗎?你今日挑了他的手筋———”

韓昭凝視著她,聲線低沉。

“你只要記住我說的,儘量不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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