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曲驚人
經過陸璋小迷妹們的口口相傳後，清璋學堂很快就在全國一炮而紅，然後傳到了南安郡主的耳朵裡。
這天，南安郡主藉著來京城探望皇上舅舅的名義，順路來看看傳說中的清璋學堂。這可把王清和陸璋急壞了!南安郡主前來，論身段，他們應該舉辦宴會歡迎，可清璋學堂乃以清雅著稱，怎能讓青樓女子前來吹拉彈唱？清璋學堂的世家小姐們也都不會樂器，因為她們不屑學習，樂器在那個時候是地位低下的青樓女子所學。可若不舉行歡迎儀式，又會被有心人認為是對南安郡主的不敬。
陸璋的眉毛擰了起來。
柳雪檸的整顆心都掛在陸璋身上，能感受到陸璋悶悶不樂的心緒。那個曾經似是不知何為愁的少年，如今像是浸在了憂鬱的海洋裡，終日悶悶不樂。她想站在他旁邊安慰他，無奈身份不合適。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王清與他比肩而立，小手拍打著他的背，時不時為他端過一杯茶。
柳雪檸並不知道陸璋為何難過，她甚至無法做到像王清那樣安慰他。她只會默默為他感到難過。
終於，陸璋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站出來道：“你們，可有誰會彈奏古琴?”
在場的小姐們面面相覷，她們可都不會彈奏古琴啊!就算有的小姐偷偷撥弄過這玩意兒，也不敢拿出去獻藝，她們可不願意被人說成青樓女子！
陸璋已經面如死灰了，他甚至做好了向南安郡主請罪的打算。就在這時，一位衣著樸素，平時並不起眼的女子走上前：“回大人的話，小女子幼時學過一些。技藝不精，若是擾了諸位的興致，還望大人見諒。”
這女子正是柳雪檸。她並不知道人間的規矩，也不知道自己的琴藝在人間算是什麼水平，她早知道她心愛的少年有麻煩了，她要去幫他。
陸璋心裡有點意外，但他的表情控制做的很好，面上沒有絲毫的驚訝：“那就謝謝......這位姑娘了。”
柳雪檸即便對他不知道她的名字這個事實早有心理準備，可心裡還有略略失落，她失魂落魄地盯著陸璋俊俏的側顏，陷入了沉思。
王清見狀，陰辣地勾起嘴角：這個賤女人，怕是不知道她在宴會上會扮演青樓女子的身份吧!
她湊過身子，在陸璋的耳邊輕輕說道：“璋璋哥哥，你要不和清兒打個賭，比她和青樓女子的技藝，孰優孰劣？”
柳雪檸看到陸璋輕輕笑了，隨即又故作嚴肅地板起一張臉：“清兒，休得無禮!”話雖如此，但從他嘴裡說出來沒有一點威懾力，看起來不像是訓斥，反倒是情侶之前的打情罵俏。
柳雪檸呆立在原地，面前的一切是多麼的刺眼。她拼盡全力去討好陸璋，還抵不上王清隨隨便便的一句話重要。
王清見狀，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她走上前去，故作好心地說道：“這位姑娘，郡主來訪可不是小事，你有什麼需要的，告訴我，我和璋璋哥哥儘量滿足你!”
王清表面上是好心，實際上是再諷刺柳雪檸琴藝不精卻硬要出頭!順帶炫耀自己和陸璋那不同尋常的關係!
柳雪檸就算再單純，也不可能被王清那虛偽的臉矇蔽。她仙女的直覺可以感受到王清字裡行間傳出來的深深的惡意!
柳雪檸想著，她可是神仙，王清若是想在宴會做些手腳，她隨時奉陪!
這麼想著，柳雪檸的背又挺直了。
時間終於到了南安郡主訪京的時候。南安郡主長了張極好的臉，可眉目間似是有淡淡的憂傷，很難想象像她這樣身居高位的皇親國戚，為何會有那樣的神情。
“參見南安郡主!”眾人跪下。即使是身為丞相之女的王清，也不得不跪在郡主面前。
“諸位平身。”南安郡主唐桃道。她的聲音也很好聽，偏柔弱的那種，人們從她的聲音就可以聽出，她的性格是與王清完全相反的那種。
“南安郡主好好看啊!簡直是仙女下凡!”起身後，底下的下人們紛紛道。
就連有些小姐們也悄悄咬耳朵：“南安郡主好溫柔!我已經被她圈粉了!”
“與某位丞相女兒的暴脾氣完全不一樣!”與王清一向不對付的某位小姐這麼說道。
一時間，唐桃輕而易舉收服了全場的喜愛，除了某位躲在角落裡恨恨瞪著她的丞相女兒，與她一開始就注視著的陸璋。
陸璋走上前，對唐桃說道：“下官為郡主舉辦了一個接風宴，還請郡主移步至大廳。”
唐桃垂下眼眸，眼中有濃濃的霧氣，待到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眼中的傾慕已經消失殆盡，只有尊敬與疏離並存的複雜情緒。
她說：“好。”
王清悄悄潛入倉庫，塞給看倉庫的侍衛一錠金子：“把晚上宴會上用的琴琴絃末端剪一點，小心點，別直接剪短了。”
那侍衛猶豫半晌，道：“大小姐，這不好吧。萬一南安郡主怪罪下來，這......”
王清不耐煩打斷了他：“呵，看她那軟弱的樣子，本大小姐不相信她有勇氣同時給丞相府與侯府施壓!還有你，胳膊肘往外拐，好大的膽子!別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
侍衛頓時大氣都不敢喘：“是，屬下照辦!”
柳雪檸蒙著面紗，小心翼翼走到臺前朝眾人鞠躬。不得不說王清的話多多少少還是給她施壓了。她害怕自己演奏砸了給陸璋蒙羞，害怕看到自己心愛的少年失望的眼神。
她畏畏縮縮上前。由於受了情緒的影響，她演奏得沒有平時好，可大底還是能過得去。只是在她演奏到高潮之時，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以她多年彈琴的經驗，她知道這琴是要斷了!
壞了，都是她，剛剛只顧著緊張，忘了用靈識檢測琴有沒有被動手腳!
柳雪檸想都沒想就直接釋放靈力籠罩住琴，悄悄將那處斷了的地方修復。她彈著彈著，漸漸忘記了緊張。眾位聽眾彷彿看到一望無際的花海中，三位少女無憂無慮地玩耍。
他們彷彿看到，少年如燭火般的善舉，溫暖了少女；自此，他住進了少女的心。
他們彷彿看到，少女竭盡全力也要靠近少年；苦苦追尋卻連他的一個眼神都捕捉不到。
琴聲裡的暗戀的喜悅，愛而不得的無助，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深深打動了聽眾。
待到琴聲結束時，他們還沉浸在琴聲裡，久久不願離去。
包括王清在內的眾人，他們恢復意識的時候，只感覺臉頰溼漉漉的；一摸，全是冰涼的液體。
王清美目蓄滿了淚水，她剛剛在柳雪檸的琴聲裡，看到了自己追隨陸璋卻愛而不得的場景。
作為樂章男主的陸璋，似是聽懂了什麼，微微驚訝地盯著柳雪檸看。
唐桃也沉浸其中。她似是剛剛醒來，隨即好奇地衝柳雪檸挑眉。在那時，她周身的氣場變得強大而有佔有慾，很少有人會認為這種氣場與小白花南安郡主有所關聯。
曲罷，柳雪檸抱著古琴，衝臺下略一鞠躬。臺下有片刻的鴉雀無聲，隨即掌聲雷動。掌聲伴隨著吹噓聲、叫囂聲，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
“這是哪家的青樓女子？這麼嫵媚!陸大人，將她借給我玩幾天唄!”一陣格格不入的聲音傳來。柳雪檸哪裡遇見這種架勢，隨即就懵了，呆立在原地，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反駁。
王清突然就站起身，大聲說道：“苟大人，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沒有眼睛就閉上眼睛!這哪是什麼青樓女子，這是我們清璋學堂裡最最最聰明的雪檸姑娘!豈是爾等人能肖想的?”
她的行為格外反常，話音剛落，在場的人便抬頭奇怪地看向她。為首的苟大人更是委屈，話音裡都帶上了哭腔：“大小姐，不是您說......”
王清急忙打斷他：“苟大人，本大小姐說什麼了？你先是汙衊雪檸姑娘，後汙衊本大小姐，你意欲何為？”
於是苟大人沉默了，眼中分明有怒意，可他怎能怪罪於王清!他只得識相地閉嘴，不再作妖了。
柳雪檸不是傻子，看得出苟大人正是王清的人，可她想不通，為何王清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難道是想做戲給陸璋看嗎？
柳雪檸不想直接問王清。她們的關係還遠遠沒有到可以坦誠相待的地步。她只在心裡種下了疑慮的種子，悄悄將它埋藏起來，隨後下場了。
柳雪檸在幕後偶遇到以如廁為藉口來找她的唐桃，慌忙下跪：“參加南安郡主!”
唐桃連忙扶住她：“雪檸姑娘，切勿客氣，叫我唐桃就好了。你這麼客氣，可是把我當外人了？”
柳雪檸單純，只當唐桃天性溫婉善良：“那就謝謝唐桃了。”
唐桃伸出手，摟住柳雪檸的肩，故作親密姿態：“對了，雪檸。你的琴音裡似有憂傷，惆悵又纏綿悱惻。若是沒有苦苦暗戀的人，是絕對彈不出這樣的琴音的。你，可是喜歡上陸大人了？”
柳雪檸的腦子一瞬間變得空空蕩蕩，然後似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來，一片狼藉。她沒想到她心靈深處的秘密竟輕而易舉被唐桃發現了。自以為掩蓋得很好，心卻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掀開了遮羞布，只剩下滿目瘡痍。
那，他會不會也知道了？
柳雪檸的腦子裡反覆都是這個疑問。她沒有注意到，唐桃看似隨意地問出這個問題，眼底卻盡是凝重。
柳雪檸已經完全信任了唐桃，她懵懵懂懂地點頭，目光呆滯，像是還沒有從這個“驚喜”中甦醒。
唐桃長舒了一口氣：“喜歡就大膽上前!不然等他真的被王清拐走了，那可就晚了!”說罷，她順帶將手搭在柳雪檸的肩上：“加油！我看好你!”
柳雪檸還沒反應過來，迷糊點頭：“好。”
唐桃別過身去：“我也該回去參加宴會了。”走著走著她突然就笑了，笑容裡有隱忍的憂傷，她喃喃細語道：“璋璋哥哥，你知道嗎，其實，我也心悅你。可我的身世......我怕是最沒資格站你身邊吧。既然如此，那我情願在你身後默默守護你，看到你幸福，我就高興。”
......
陸璋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老是能看見那個名叫柳雪檸的女孩兒。他對她的印象單單停留在宴會上，她彈的琴確實不錯，他也挺欣賞她的才華，只是她對他突如其來的感情，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陸大人，嚐嚐我新做的桂花糕吧！大家都說味道不錯呢!”柳雪檸找了半天，終於在庭院裡找到陸璋。她兩眼放光，欣喜若狂，卻礙於情面要假裝偶遇，步子卻緩不下來，邁著小步噔噔噔跑過去。
陸璋的身邊不乏向他獻殷勤的女人。桂花糕，他也不是沒吃過宮廷大廚做的，自然而然看不上柳雪檸的普通糕點。那個色澤，那個香味......嘖嘖嘖，他是真吃不下去!
可少女哀求的眼神和自身良好的修養讓他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他只得順手接過，隨手放在了庭院裡的長椅上：“抱歉，雪檸姑娘，在下剛剛吃撐了，暫時吃不下你的糕點。要不這樣，讓在下歇會兒，過會兒再享用!”
柳雪檸只當他是真的吃撐了：“那......我先回去了!”她一路小跑回去，內心還在暗暗竊喜：陸璋收下了她的糕點，這是不是說明，她還有機會？
殊不知，陸璋拿起長椅上的盒子，轉身走進王清的閨房。
“清兒，上次聽你說想吃桂花糕。我想著市面上的桂花糕還不如手做的乾淨健康，就自己試著做了點，你嚐嚐，喜不喜歡？”
王清激動地都快哭出來了，她拿起桂花糕塞進嘴裡，用力不讓眼淚掉落下來，含含糊糊地說道：“喜歡......璋璋哥哥，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