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就是豆初夏前往沙場,一去就是好幾年。

豆初夏的目光隨著劉曉曉看了過來,她看向他時,眉間已經斂了笑意,她衝他點頭,語氣是客氣的,可他卻分明看到了淡漠而疏離。

她說:“那就謝謝你了。桃子,賞!”

她身邊一個同劉曉曉差不多大的小丫鬟顫顫巍巍走過來,遞給他一個絲綢袋子,鼓鼓囊囊的模樣,一看就價值不菲,向來貪財的他第一次有了拒絕賞賜的衝動,他心裡窩著火,盯著地面默不作聲。

她怎麼能這樣!

她怎麼能給他錢!

她這樣做,分明是把他當成了外人。

“公子怎麼不接?是嫌賞賜太少嗎?”豆初夏嗤笑道。關風遙卻在她的話裡聽出了稍許的恨意。他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她是在報復他!

她是在用賞賜來羞辱他的身份!

關風遙杵在原地,憤恨的火苗舔舐著他的心,他接過絲綢袋子,黑洞似漆黑深邃的眼睛移向豆初夏,正巧對上她的目光。

她的目光淡漠,哪裡看得出情緒的變化?剛剛萌生的憤怒頃刻間被一場寒徹心扉的大雨澆滅。關風遙絕望地捏緊絲綢袋子,孤立無援地望向廣闊的天際,一如很多年前那樣。

天空廣闊浩瀚,天空下的他,卻怎麼也解不開自己的心結。

哪怕,哪怕是恨他,也比形同陌路強啊……

說來也可笑,當年他親手將她推開,用著最殘忍的話將她的心扎得鮮血淋漓,如今她心裡的傷疤風化了,他卻一遍一遍地回味,不斷加深心裡的傷痕。

“風遙兄。”令無數人尊敬的男子走到他身邊,客客氣氣喊了一聲。長久的戰事磨糙了他的臉,不過,五官還隱隱約約有當年劉岱的模樣。

想必是劉岱了。

許久未見,他與劉岱也生疏了許多,對他唯一的記憶,只剩下了那場聲勢浩大的婚宴。佳人星眸皓齒,而他玉樹臨風,真是天生一對。

劉岱等了一會兒,不見關風遙的回答,笑了,他暗暗想道:這個風遙,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還是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話。於是他再度開口,打算給關風遙一個臺階下:“風遙,家父病逝,劉府現在需要一個主心骨,我即將回去,不太方便;我的那幾個弟弟只會吃喝玩樂,無法擔當重任。只剩你了,你願意當劉府管家,替我安定後方嗎?”

劉府管家,相當於所有下人裡面的頭目,儘管擺脫不掉下人的身份,好歹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若他運氣不好,沒有成功透過科舉,劉府管家這個身份也不失是一個後盾。

只是豆初夏,她會同意嗎?

關風遙下意識看向豆初夏,心裡有隱隱的期待。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

豆初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蹲在地上,對她的兩個孩子溫柔地笑著,笑容如孩童那般甜美,他一時間差點看呆了去。

還好他很快反應過來,迅速扯回自己的目光。為了不讓劉岱知道他剛剛在看什麼,他還特意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才把目光落在劉岱的臉上:“好。”

語氣裡委屈巴巴。

幸好關風遙之前在劉老爺身旁辦過事,人也聰明,經過劉岱的指點,很快就上了手。劉府管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先前那些嘲諷他羞辱他的下人們,看他興許是要發達了,都巴巴來討好他。

關風遙從來都不會拒絕錢財,對那些人送來的禮物照單全收,他嘴笨,不會甜言蜜語畫大餅,只是答應他們以後發達了會多多提攜。

畢竟,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至於曾經的愁怨……

等他真正地發達了,他自會處理掉那些雜碎。

關風遙盤算著,淡漠的臉上沾染了冰涼的笑。

劉府管家要處理府內的大小事物,自然少不了和劉府女主人豆初夏打交道。豆初夏先前的態度表現得已經很明確了,可關風遙還是不死心,他還妄想著挽救那一段無疾而終的“友情”,即使那段友情已經變質,那又能怎樣呢?他想要的,不過是以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背後,默默地守護她。

心裡的惡魔是從小就種下的。其實一開始,在她背後默默看著她,他就心滿意足了。可後來,他越來越想見到她,他想要的也越來越多。

哪怕是很久以後,關風遙也清楚地記得那一天。那天劉岱讓他把府內的財務支出交給他們稽核。他踏進熟悉的她的臥房時,他心心念唸的人兒就坐在面前。房間的場景還維持著他們小時候的模樣,可他們之間,早就有了無法修補的裂痕。他之前被她拉著進來玩耍的時候有多快樂,如今就有多悲傷,一切物是人非,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劉岱,豆豆,這是上一年的財務賬單。”他深吸一口氣,喚出了他日夜想念的那個名字,為了不顯尷尬,他還強忍著嫉妒,加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豆初夏撥弄著她豆蔻色的指甲,聞言,抬頭冷冷給了他一個目光,眼裡是前所未有的冷意:“荒唐!難道你不知道劉府的規矩,下人是不能隨意叫主子的名字的嗎?”

劉岱見狀,出來打圓場:“豆豆,你也別太苛責風遙了,他是我們的朋友……”

“朋友?”豆初夏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般,哈哈笑了起來,“你見過哪個朋友,見到我們,拔腿就往反方向走的?”

關風遙手足無措地看著她冰冷的面容,她的臉孔扭曲了,臉上有肆意的張揚,他第一次發現,她竟有這樣陰暗的性格。

她變得,越來越不像從前的她了。

同時也越來越像他了。

他和豆初夏的愛情,向來被掩蓋得嚴嚴實實,如今被她以一種極為隱蔽的方式提起,無疑是扯下了他的最後一層遮羞布,他一時間呆住,惶恐、憤怒等多種感情交織在一起,他的胸膛大幅地起伏,藉此來緩解自己的情感。

他心裡更多的是惶恐:如果劉岱知道了他對豆初夏的感情,會怎麼樣呢?他們,還能繼續做兄弟嗎?

好在劉岱心大,他沒有多想,笑著打哈哈:“豆豆,你也別太往心裡去了,說不準風遙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才走的呢!”

豆初夏冷哼一聲:“關風遙,你不妨撒泡尿照照鏡子,自己是什麼身份,也妄想和本夫人做朋友!”

見她這個高高在上的樣子,關風遙的自尊心被激起來了。他可以忍受自己的主動示好,但他無法忍受自己愛得如此卑微,對豆初夏的又愛又恨使他的聲音變得冷清:“打擾了,老爺,夫人。”

他說“夫人”的時候,是咬牙切齒的,那兩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裡蹦出來的。

劉岱接過關風遙手中的賬單,即便他心大,看到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多少還是嗅到了火藥味:“風遙,你先出去吧。”

關風遙點點頭,感激地望了劉岱一眼,板著臉拔腿就往外走;劉岱猶豫起身,看了一眼豆初夏的臉色,見她眸色依舊冷淡,沒有其他的反應後;他悄悄跟在關風遙身後,輕輕將門掩上。

“風遙,不要怪豆豆,她平時不是這樣的。”劉岱誠懇地看向關風遙。

關風遙倒有些愧疚了。劉岱對他那麼好,他卻一直在想著他的髮妻,兄弟之妻不可奪,他先前明知如此,卻壓抑不住自己對豆初夏的想念。

現在的他,是完完全全恨上了豆初夏,他恨她的冷淡,恨她的自命不凡,恨她的趾高氣昂。

先前有多愛,如今就有多恨。

關風遙賭氣,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和豆初夏說過一句話,兩人又恢復到先前那個冷冰冰的狀態。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關風遙和豆初夏在路上偶遇的時候,就算兩人的距離還很遠,關風遙也不會再躲開,他熟視無睹地從她的身旁經過,就像沒看到她一樣。他身旁有人的時候,他會和身邊人談笑,故作快樂;他身邊沒人的時候,他會目不斜視,直接繞開她,走了過去。

這場蓄謀已久的和好事件,最終以關風遙的失敗告終。

他的迴避過於明顯,豆初夏有時會刻意刁難他,勒令他停下:“關風遙,你是沒長眼睛嗎?見到本夫人,還不快磕頭請安?”

他像是喪失了生氣一般,懶洋洋走到她面前,敷衍般地徐徐跪下:“參見夫人。”

他的樣子豆初夏看著就來氣:“還不快滾!”

他這才起身,慢悠悠走在小道上,等他走到沒人的地方時,他這才鬆開被他握得觸目驚心的手。

手上指甲印遍佈橫生,與錯綜複雜的掌紋混合在一起,如同山野裡坑坑窪窪的溝渠一般觸目驚心,他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便不再看它,他咬著嘴唇,嘴唇被他咬得發白,還沁出了鮮紅的液體。

“豆初夏,你給我等著!”他咬牙切齒地小聲咕噥,劉府家大業大,他說的話稍不留意就會被人聽了去,幸好他說這話時嘴裡和著血,含含糊糊的,旁人根本聽不出他說的是什麼。

劉岱是他的兄弟,他不會傷害他,可這不代表他會放過豆初夏!

說他冷血也好,說他狼心狗肺也罷,他統統都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唯有怎麼讓傷害過他的人受到懲罰!

話雖是如此,關風遙目前的生活還是要依靠劉府,他不能徹底惹怒豆初夏。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於是關風遙謊稱臥病在床,藉此來躲避豆初夏的刁難。

他在等,等劉岱回去的那一刻!

不出所料,劉岱回府粗粗處理了劉老爺的後事,再教他如何管理好偌大的劉府後,就收拾行囊準備出發。

短短几天,劉岱就把劉府的雜亂的事物處理得有條不紊,臥病在床的關風遙聽說了他的事蹟後,也深深折服於他的魄力。

世界上有一種悲傷,是比你有錢的人還比你優秀。

這就很尷尬了。

他們走的那一天。

關風遙躲在柱子後面,目送豆初夏離開,心中五味雜陳,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他的心中悄悄瀰漫,如同螞蟻噬咬一般酸澀,卻又揮之不去。

漫天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澆在了他的頭上,突如其來的涼意使他徹底清醒,他沉默著,轉身回府。

旁邊打著油紙傘的劉曉曉注意到他,疑惑不解。

風遙叔叔看起來怎麼有點像落荒而逃啊。

他的身影在這漫天飛雨愈顯單薄,最後隱匿在木門後,劉曉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風遙叔叔,好像消瘦了。

劉老爺走後,最歡樂的人莫過於劉曉曉了,她天天早晨來找劉書達玩。早晨的陽光灑在劉書達的身上,為他鍍了淡淡的一層金,劉書達淺笑著,揮筆寫下一行字,頗有大文學家的氣概。些許長大了的劉曉曉也不打擾他了,抱著胳膊蹲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她的哥哥,她的眸中灑滿星辰,他亦是如此。

劉曉曉從小就知道,她的哥哥,長得是那樣好看,又是那麼的溫柔,她很慶幸,這是她的哥哥。

她一個人的哥哥。

有些時候,劉曉曉會躲在桃花樹後,靜靜地看著劉書達舞劍,眸中的傾慕傾瀉而出。他身上有光,劍上倒映的冷光在他身上散發的溫暖的光映襯下,也有幾分柔和。他動作輕盈,舞步凌厲,劍法瀟灑不繁縟,凌厲的劍風劈開了旁邊灑落的桃花。

劉書達用餘光看到了樹幹後面的劉曉曉,衝她微微一笑,笑容寵溺憐愛,劉曉曉回他以一個純淨的笑。

桃花靜靜落滿他們的四周。帶著微醺的桃花色,灑滿整個下午。

“曉曉,去街上轉轉吧。”劉書達收起劍,收起了剛才的凌厲,又是原本溫潤如玉的模樣。他乾乾淨淨地笑著,身上有溫瑩的氣息,他拉起劉曉曉的手,儘管劉書達習武,因為年紀尚小的緣故,再加上保養得好的緣故,他的手十分細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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