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年少邂逅
祁落跟著鬱迭風走出賭坊，扔了抖笠，撇嘴道：“鬱迭風，我認識你這麼多年，竟然能在醉仙樓之外的地方碰到你。今日怎麼沒在醉仙樓陪你的雲岫姑娘？”
“胡說什麼。”鬱迭風拿過摺扇往她頭頂一敲，“都說了我與雲岫姑娘只是逢場作戲，她也出身官宦之家，只不過家中受了牽連才沒入樂藉，我一向將她當妹妹看待。”說完又一愣，自己為何要向她解釋。
“好，勉強信你一次。”祁落搶過他的摺扇，不甘心地打了回去。半晌抬眸道：“鬱迭風，我累了，你揹我去風雅樓可好？”
她其實極少在外人面前端公主架子。
女子抬臉看她，一雙眸子清澈如泉，叫人不忍拒絕，鬱迭風伸手摸了摸鼻子，笑道：“怎麼，不回宮？”
“天色尚早。”祁落看到路邊商販正在收攤，偏頭咳了兩聲，換了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看著他。
鬱迭風忍俊不禁，搖了搖頭蹲下身，“公主有令，小的哪敢不從，上來罷，公主殿下。”
祁落噗呲笑出聲，忽視路人的表情，小手一搭埋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鬱迭風揹著她一路走，不知何時，背上傳來輕淺的呼吸聲，女子在睡夢中似乎遇上了有趣的事。嘴裡說著一些他從未聽過的話語。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跟隨父親入宮，對宮中尚不熟悉，誤入御花園，有個脆若鶯啼的聲音揚起：“阿菁，阿菁，快把我的鞋遞上來。”
他尋聲望去，樹上一抹白色影子輕倚花間。滿樹瓊花似雪，女子容顏勝雪，只是女子一隻腳穿著繡花鞋，一隻赤足懸空晃盪著，見了此情此景，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那個叫阿菁的婢子正靠在樹下睡得酣甜，渾然不覺主子的叫喚，他搖頭，不愧主僕倆。
彎腰撿起女子的繡花鞋，掏出隨身帶著的錦帕，待擦淨鞋上的淤泥，方才遞給樹上的女子。
那女子伸著懶腰，揉了揉眼睛看清來人，驚呼一聲失了平衡，整個身子從那瓊樹下墜了下來。
他忙接住那小小的一團，見她透著指縫瞧他，才將她放下大理石凳上，將繡花鞋套上她的小腳。
在此之前，他也曾見過無數女子，這女子卻沒有他想象中的半分羞怯，連連道謝後……竟與他稱兄道弟。
後來才知，她是宮中的六公主祁落。
……
鬱遠舟摘了撩牙面具，偏頭往臉上一扯，換回原來的面容。
鬱府定然有眼線盯著，他披上外袍堪堪掩住傷口，只是臉上亳無血色，不住往下淌的汗水昭示著他此時的痛苦。
想起驛站中的阿蘭箬，面上的神情攸然柔和，捂著傷口撐到一處點心鋪子，商鋪老闆正欲收攤，見著他忙問道：“公子可要買些糕點？”
商鋪老闆看他面色慘白，一隻手臂無力下垂，想要問候幾句，偏生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於是乎，極有眼色的選擇沒再多問，江湖險惡，如此看來，這位公子是遇上了仇人追殺。
鬱遠舟聲聲淡薄，輕輕地吐出幾個字，商鋪老闆依稀聽清他說的是核桃酥，忙給他包好遞過去。
鬱遠舟伸手接過核桃酥，頷首說了句多謝，扔下一錠銀子便轉身離去。
商鋪老闆看著這錠銀子眼睛都直了，心裡不由得嘀咕，這人也太大方了，真是個怪人！
阿蘭箬在驛站研究一種新的盅毒，一想到今日那青衣女子就來氣，鬱遠舟知道她不習慣旁人伺候，將宮裡送來的婢子都給遣了回去。
房中一片死寂，時不時傳來女子的哈欠聲，她一臉睏倦地趴在桌上，手中握著毛筆，眼睛卻半閉著，嘴裡不停地嘟喃著什麼。
門被推開，阿蘭箬立馬清醒了一半，忙從椅子上起身，習慣性地要去挽那人的手。
待看清他的臉色蒼白的厲害，袖袍還在滴血，衝上去的動作頓時僵住了，忙找出隨身的藥箱，小心翼翼地替他處理傷口。
她的手顫抖著，心口也抽痛得厲害，可她又不敢多問，鬱遠舟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麼都憋在心裡不肯說，讓她等著乾著急，活該受傷……
忍著眼淚為他處理了傷口，直到確定沒再流血後才鬆了一口氣。
鬱遠舟用手指輕輕拂去阿蘭箬臉上的墨跡，直到觸控到一片滾燙才意識到她哭了，淚水和墨水暈在一處，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小花貓。
“別哭，我沒事。”鬱遠舟早已習慣哄她，可這次無論他怎麼誘哄都止不住小姑娘的淚，
阿蘭箬拍開他的手，聽到他痛苦地悶哼一聲，頓時又手忙腳亂起來。猝不及防撞上他揶揄的笑，抬頭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怨恨，就像是一隻憤怒的小獸：“鬱遠舟！”
鬱遠舟拿過帕子悉你擦拭阿蘭箬的臉頰，待擦淨後才從懷中拿出一袋核桃酥，遞給她，“阿蘭，莫氣了，嗯？”
他還記得出門前答應給自己買核桃酥？
阿蘭箬心底一暖，一把搶過核桃酥，大口大口吃起來，絲毫不顧及形象，也不知自己在氣些什麼，一年前他來到南境時奄奄一息，今日不過出去幾個時辰，回來時也是一身的傷。
下一次，她真怕……思及此，阿蘭箬暗自罵自己，她怎會有這種想法，她要鬱遠舟好好的，騎著高頭大馬來娶她。
“鬱遠舟，你有什麼秘密不能告訴我？”阿蘭箬語氣委屈，“我在雲族每月與你書信往來，你從未告知我你的事情，三年前我便說了，我們雲族女子不缺男人，你若做了什麼違心之事，我，我立馬便棄了你，明日便回南境，我說到做到，唔……”
話音剛落，嘴便被溫熱的掌心捂住，阿蘭箬睜大了眼睛，身上一重，整個人被他壓到了桌案上，書卷凌亂地散了一地，緊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吻……
阿蘭箬顧及他身上的傷，難得沒有掙扎反抗，整個小臉通紅，連腦袋都昏昏沉沉的，被他揩盡了油水，待鬱遠舟放開她，她才反射性起身，大罵道：“鬱遠舟你這個混蛋，我要回去告訴我阿爹，我，我……”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裡含著淚花：“我還未嫁人便被你佔足了便宜……”
“除了我，阿蘭還想嫁給誰？”鬱遠舟拭乾她眼角的淚，“明日我陪你進宮，見了陛下可不能再像幼時那般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