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甘
宴會結束後，眾人皆得了賞賜興盡而歸。曲水閣廂房眾多，長公主事先命人安排了住處。
清寧郡主低著頭隨平陽侯夫人回了住處。
房門一掩，平陽侯夫人和善的臉色不再，狠狠地往清寧郡主手臂上擰了一把，啐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跟你那個死鬼老爹一個樣！我平日裡怎麼教你的，將你在侯府的那股氣焰收一收，皇后娘娘和長公主殿下都在場，你公然挑釁宸王妃，只會讓人嘲笑我平陽侯府的郡主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
清寧郡主捂著自己的手臂，眼底是濃濃的不甘，低聲啜泣道：“母親……若不是那黎國公主嫁過來，坐在宸王妃這個位置的就該是女兒……您從小教導我，想要的東西便要靠自己爭取，宸王，宸王殿下只能是女兒的，她一個黎國送來的玩意兒，憑什麼跟我搶！”
平陽侯夫人看到清寧郡主這副不成器的模樣，縱使再恨鐵不成剛，終究是自己十月懷胎掉下的肉，坐下嘆了口氣道：“我是個婦道人家，不懂得前朝那些事，只想著為我兒謀門好親事，圖個錦繡前程，好讓我在一眾夫人面前揚眉吐氣……你自幼愛慕宸王殿下母親是看在眼裡的，你脾性是差了些，論容貌身份哪一樣不比那些閨閣小姐強。”
“母親是恨你沒有腦子，我平陽侯府世代為將，侯爺駐守南境，當得上位高權重。”平陽侯夫人望了望周圍，小心地將窗門掩上，放低了聲音說道：“如今雍王被貶，宸王殿下坐上那個位置只是時日問題，而將來宸王稱帝必然少不了侯爺的相助，屆時你再嫁過去委屈做個側妃……殿下稱帝立後時，朝野上下不會容忍一個敵國公主母儀天下……你成為皇后便是名正言順。”
再不濟……皇后妃子暴斃身亡在後宮是履見不鮮的事。
平陽侯夫人將清寧郡主拉至身前，用手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眼底迅速掃過一絲算計，抬頭已是溫和慈愛，“乖，母親都替你安排好了，定會讓你如願以償嫁給宸王殿下。”
“可是……”清寧郡主聞言眼神一亮，隨即又黯淡無光。
要是能嫁給殿下，她自然願意，可殿下不喜歡她，又怎會娶她？
“清寧。”平陽侯夫人輕嘆：“母親也是為你著想，母親總不會害了你的。”
清寧郡主緊咬著唇瓣，沉默不言。
平陽侯夫人拍了拍清寧郡主的肩膀，柔聲寬慰道：“好了，時辰不早了，回房歇著吧。”
清寧郡主一路走到池邊，手中緊攥著帕子，腦中回想著百花宴上宸王殿下和那個女人成雙入對，洩憤似的將帕子扔了出去。
“郡主……”綠衣婢子撐著竹傘上前，安撫道：“夫人說得有理，您身後可是平陽侯府，那個宸王妃不過一個敵國公主，背後無權無勢，您將來進了宸王府還不是任由您拿捏，現在姑且讓那宸王妃得意幾天……”
“啪——”清寧郡主猛的轉身，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郡主，郡主饒命……”綠衣婢子捂著側臉瑟瑟發抖。
正在氣頭上的清寧郡主正愁沒地發洩，居高臨下地瞪著地上的婢子，“本郡主就是聽了你這個賤婢的花言巧語才上臺比試，害的本郡主在眾人面前丟臉的也有你一份，你再亂嚼舌根子，本郡主回頭便叫母親發賣了你去！”
說罷似是不解氣，又往那婢子身上踹了兩腳。
婢子脆著後退了兩步，含淚委屈道：“婢子冤枉，婢子也是為您著想啊……”
“你還敢喊冤，本郡主的臉都被你害得丟光了！你這個賤婢死一萬次都不夠。”
話落舉起手又要打下去。
“啪啪——”
婢女連忙抱住頭躲開，驚慌失措的求饒道：“郡主饒命呀，郡主饒命.....”.
“賤蹄子，你還敢躲！”
……
鬱蕊兒站在樹下，搖了搖頭止住了貼身婢子上前的步伐，冷眼看著池邊的一幕。
這平陽侯夫人也算是個厲害角色，平陽侯好美人，納了一眾通房小妾，自從平陽侯夫人嫁進來，平陽侯府便再沒有過消停日子，不管大事小事都鬧得沸沸揚揚的，讓平陽侯顏面掃地。
可這平陽侯又是出了名的懼內，哪敢當著夫人的面拈花惹草，是以平陽侯府至今只有一個郡主。
還是個粗鄙無禮的花瓶草包！
眾人礙於她的郡主身份親近討好，可在這沅城貴女圈混的哪一個不是人精，也就她以為自己在眾人眼裡有多高高在上。
鬱迭煙出身太尉府，自詡才華橫溢，向來不將清寧郡主眼裡。
只是有時也著實嫉妒清寧郡主倍受平陽侯寵愛，而她在太尉府小心謹慎地過日子，苦苦努力了這麼多年，只為讓父親高看她一眼……
還真是不公平吶。
鬱蕊兒鬆了鬆緊繃的身子，嚥下喉間苦澀，抬眸已是溫婉賢淑的樣子。
遠處清寧郡主似是發洩夠了，丟下腫成豬頭的婢子獨自離開。
地上跪著的婢子看著清寧郡主走遠了才站起身低聲啜泣。
“莫要哭了。”鬱蕊兒用手中的錦揩了揩婢子紅腫的臉，溫和道：“你是清寧郡主身邊的丫頭？遇上難伺候的主你也不容易。”
婢子怯生生抬頭，竟有人能記得她一個身份卑賤的婢子，感激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忽而雙腿一軟又要跪下，“婢子，婢子見過鬱小姐。”
鬱蕊兒忙扶起她，“清寧郡主向來囂張跋扈，看你這樣子，平日裡少不了捱打吧。”
“婢子……”婢子聞言便抬袖拭淚，明顯碩大的粗布袖口滑落，目光所及便是深淺不一的淤青紫痕。
鬱蕊兒見狀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個青釉瓷瓶遞到婢子面前，“這是上好的傷藥，你回去便塗上，瞧你細皮嫩肉的，以後留疤了可不好。”
聽到“回去”兩個字，婢子臉色一片煞白，以郡主的性子，她現在回去免不了要被郡主發賣到窯子裡，想起前些日子被郡主杖斃的姐妹，心下又是一陣恐懼。
抬頭看著眼前溫柔似水的鬱小姐，又瞅了眼她身旁的婢子，就連身上穿的料子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
鬱蕊兒看了眼貼身婢子，眼中狠絕之色一閃而過，無奈嘆氣“我今日碰巧救了你一回，總歸無法救你出苦海，縱使我憐你命苦把你要過來，清寧郡主……”
“求鬱小姐救救婢子，婢子日後當牛做馬伺候鬱小姐……”婢子走投無路，跪在地上不停地嗑頭，鬱小姐受皇后娘娘青睞，對下人也和善，若能跟了這樣的主子也是福氣。
“好，只需你幫我做一件事。”鬱蕊兒輕聲道：“你附耳過來……”
婢子悴然抬頭，咬了咬牙，似下定了決心般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