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莫名曖昧
只見那人掀車簾，朝她招了招手，不是宸王殿下還有誰？
不是去接見黎國使臣了麼，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明琬走到近前，提著裙裾上了馬車。
馬車裡很寬敞，擺放著一張小桌和一套茶具，車內茶香嫋嫋，隔絕了外頭的冷意。
明琬自覺坐到祁暄對面，只見潔白如玉的瓷盞中，片片嫩芽猶如雀舌，其形若蓮心，輕而泛綠，墨綠中沁出徐徐馨香，茶不醉人人自醉。
“殿下還會煮茶？”明琬掀了簾子看了眼街道繁華，“人間煙火，春水煎茶，殿下好興致。”
“此茶名為“敬亭綠雪”，以芽葉色綠，白毫似雪而得名，實為茶中珍品。”祁暄斟了一琬茶移至她面前，說道：“王妃請。”
“多謝殿下。”明琬素手端起茶碗，輕啜一口，淡淡一笑，“不瞞殿下，我是個俗人，並不懂得品茗，可惜了這好茶。”
明琬不懂他的用意，不過茶中無毒，喝了便喝了。
“無妨，品茶如品人，品多了才知其中滋味。”祁暄抬眸，恰好看到明琬雪腕上的青玉鐲子，挑眉道：“黎國大理寺卿蘇霽送給本王的茶是好茶，本王可要慢慢品，方不負蘇大人一番好意，王妃以為呢？”
明琬手腕一頓，乾脆將瓷碗中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他這是何意？黎國這次來的使臣竟是蘇霽？
明琬看著手中的茶碗，思緒逐漸飛遠，那時蘇霽剛成為明宥的伴讀，他們三人圍坐庭前，在月夜裡生暖爐，靜等雪落，也曾心素如簡，隨心自在。
蘇霽是風雅之人，一襲白衣偏偏，溫文爾雅，月色中更襯得他君子如玉，那時她還年幼，輕易便被他亂了心神……
祁暄見她眉眼低垂著沉默不言，神色懶散地往身後一靠，輕輕撥弄玉扳指，“本王聽聞蘇霽與王妃是舊識，當日你們黎國打了敗仗，你深陷黎國牢獄，是蘇霽向黎皇舉薦你來和親，他此舉也算救了你一命。”
他將她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黎國五公主與丞相嫡子蘇霽那說不明道不白的關係在黎王宮不算秘密，也不知蘇霽是否後悔將明琬送給他。
“殿下不必試探我，我與蘇霽曾是志趣相投的友人，現在麼，便同陌路人無異。”明琬蹙了蹙眉，淡淡開口：“再者，我既嫁與了殿下，成了殷國的宸王妃，便與旁的人便一概不相關，更不會夥同旁人加害殿下。”
有趣。
祁暄嘴角不可察的勾了勾，“蘇霽方才在大殿外等侯本王，請求本王允你同他一見，王妃意下如何？”
“殿下既已知曉我與他的關係，就不怕我紅杏出牆……”
“你可以試試。”祁暄似笑非笑。
“殿下替我拒了罷。”明琬重重擱下茶碗，語氣冰冷。
如今蘇霽找她能有什麼要緊事？
“真是心狠。不愧是黎晏塵的徒弟，就連骨子裡的冷漠都如出一轍。”祁暄俯身朝她逼近，一手撐在她身側，將她困於方寸之間，兩人離得太近，彼此間呼吸可聞，“蘇霽用了這麼多年還沒將你的心捂暖。若本王冒然對你有意，豈不是要被你傷透了心。”
馬車就這麼大，他們中間還隔了一張桌子，為了不挨著他，明琬被迫身子後仰，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不自覺的想要再靠近一些。
“殿下說笑了。”明琬面色窘迫，臉上劃過一抹不明顯的紅暈，只得指著他的胸口將他推遠了些，故作鎮定道：“殿下胸懷山壑，有壯志凌雲之心，乃雲端高陽，雲間皎月，我頂多是一池枯荷，一葦蒲草，與殿下分明是毫不相干的兩人。”
“我在你心中這麼好？”祁暄胸中悶出幾聲笑，忽而執起她的雪腕，無意間見到青玉鐲掩映下一處紅萼胎記，雪腕浮紅萼，又是另外一種美感。
這人怎麼不聽重點，明琬不想同他糾纏，沒好氣地抽回手腕掩在衣袖裡，隱隱約約只能看見青色的玉鐲。
手中溫軟觸感不再，祁暄伸回手彎身坐下，目光停留在明琬的手腕上，若無其事道：“此玉佩乃皇祖母的定情之物，皇祖母將它給了你，想必對你是極滿意的。”
“妾身不才，還是殿下的面子大，我才無意中討得了太后歡心。”明琬鬆了一口氣，坐的遠了些，自己斟了一碗茶，茶未冷透，尚可入口。
祁暄將她的舉動看在了眼裡，平時這般冷靜淡定的人，這時候卻是可愛得緊。
馬車停在宸王府門口，明琬一手掀簾子，一手扶著外頭侯著的染月下了車。
王府管家忙不迭迎了上來，被明琬一個眼神給嚇了回去。
眼看著明琬進了王府，管家一臉霧水，瞅了眼明琬的背影，又瞅了眼祁暄，“殿下，這……”
“無事，交待你的事先去安排罷。”
……
這邊明琬進了王府才想起自己沒有住的地方，早知便問問那管家了。
礙於顏面，也不好去求助祁暄，權衡片刻，明琬最終決定到前方那個亭子歇會，一會總有人來尋她。
因而管家一路小跑過來的時候，見到明琬衣衫單薄，站在亭邊吹風，猛吸了一口氣道：“王妃讓老奴好找，老奴問了一路上的下人才知您來了這翠微亭。”
管家注意到明琬打量的目光，躬身道：“老奴是這王府的管家，自先皇后薨逝後便跟在殿下身邊，王妃可隨殿下喚老奴一聲吳伯。”
“您方才走得匆忙，老奴來不及同您說，您嫁進府之前老奴便按照殿下的吩咐為您挑好了院子，王妃隨老奴來。”
明琬頷首致意，抬步跟了上去，染月緊隨其後。
宸王府清幽雅緻，舉目四望，皆是一派綠陰葳蕤，庭中山石相綴，沿著中間的青石小道，一路通向內院。
吳伯走在前頭，臉上止不住的笑意，這殿下這麼多年也不曾娶妻納妾，如今這府裡總算迎來了一位女主人，先皇后在天有靈，若得知殿下娶了王妃，也可安息了。
走了不到半盞茶工夫，吳伯在一處院子前止步，笑呵呵道：“這便是您的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