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皆暗暗收好一個粉色玉瓶,看向二樓的咒師葉陽輕和異瞳殺手,葉陽輕不曾鬆懈,異瞳殺手在一邊護著。
沈皆嘴角溢位了血,他的時間不多了。
赤紅赤月見血開陣——雙赤漣漪陣。
雙赤漣漪陣是赤紅赤月的獨門術法。赤紅開陣為陣主,以陣主為中心,陣主的一舉一動會像漣漪一樣,一層一層擴散,一層一層傳遞,傳遞給陷入陣中之人。
赤月守陣,能在陣中陣外行動無阻,助赤紅一臂之力。兩人合作向來天衣無縫。
雙赤漣漪陣不像別的陣法,為達到控制對手出其不意的效果,只有陣成時,地面才會顯出水波紋的陣法軌跡。
眼看赤紅起陣,沈皆拿起手邊一塊斷木朝赤紅飛去打斷她陣的手勢,同時將劍扔向二樓,朝葉陽輕刺去。
異瞳殺手不慌不忙,一個身影在半空中就用單手握劍反刺向沈皆,沈皆握住劍柄飛快朝二樓飛去,此時異瞳殺手已經一個閃身回到葉陽輕身邊。
赤紅赤月緊跟著飛向二樓,沈皆剛在二樓站穩,赤紅隨後跟上剛一落腳,沈皆發起攻擊。
軟刃幻影,劍光流轉。
眼看就要刺中赤紅,赤月用一條藤蔓拉開赤紅,另一條毒藤纏上沈皆的腳踝。
沈皆只得抽出匕首,剛劈開一條毒藤,另一條毒藤又纏上。
赤紅見狀反應過來,迅速開啟雙赤漣漪陣。
與此同時,沈皆跟上赤紅的節奏,隨她一起默唸雙赤漣漪陣的口訣。
在陣訣最後一句落音之前,沈皆冒險用兩分內力順著毒藤用力一推,赤紅赤月後幾步,靠近了葉陽輕和異瞳殺手。
沈皆動了內力,葉陽輕捕捉到沈皆體內的一絲蛇殺咒,輕輕一笑:”成了。“
雙赤漣漪陣的口訣尾音已隨慣性落下,沈皆拉起一根系木柱上的布條懸空而起:”成了。“
兩人的聲音幾乎交疊在一起。
這句成了,對於葉陽輕來說,說早了點,因為時機晚了一瞬。
對沈皆來說,剛剛好。
刺傷赤紅赤月的劍裡沾上的縈花蛇粉生效,同時雙赤漣漪陣形成。
赤紅,赤月,葉陽輕,異瞳殺手,皆在陣中,一動不動。
藉著先前綁在四處的布條,沈皆看著地上的水波紋陣法,剛剛好落在陣法外的邊緣。
沈皆指節泛白,緊緊地扯著一根布條,用來支撐身體不倒進陣中。
他傷口上的毒藤之毒氣正在飛快蔓延,左肩滲出的血已呈黑色,此時的沈皆面無血色,虛弱無力,布條鬆掉,沈皆一個踉蹌,眼看要摔進陣中。
紀巋破門而入,直接飛上來去客棧二樓,一隻手扶住沈皆,一隻手為沈皆輸內力驅毒。
沈皆回頭,眉眼彎彎地虛弱地笑了笑:”多謝殿下。“
不管面臨什麼條件和環境,儘可能地自救是他沈皆長久以來運用最熟念的本事。
突然有人挺在他的身後,沈皆還有些不習慣。
早在沈皆脫下外衫時,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了。
他看似是將一條條的布條做為武器,他沒有內力,布條做為武器攻擊力實在微弱,所以布條的攻擊實際上只是幌子。
隨後將布條系在不同的木柱上,用來計算定點,什麼樣的位置,能讓赤紅,葉陽輕,異瞳殺手同時入陣。
接下來的近身而戰,只為在劃傷赤紅赤月時,能在她們的傷口上抹些混有索花蛇粉的血。
殺手的異瞳能看見縈花蛇粉,傷口選擇刺在背面,在視線盲區,在這種角度下只能以傷換傷。
赤紅赤月畏懼受傷,見血開陣是她們一直以來的習慣。
雖然縈花蛇粉量不大,但也很快就會生效,必須要在生效前完成陣法,他要有破綻。
沈皆閃身飛向二樓,轉移目標。
雙赤漣漪陣以赤紅為中心移動,沈皆給了赤紅赤月纏住他的機會。
跟著赤紅的節奏一起念陣訣,在陣成的瞬間,冒險使用內力將兩人推向葉陽輕,此時陣成,同時縈花蛇粉生效,他用早就已經系在附近的布條借力,離開雙赤漣漪陣的範圍。
一切都剛剛好。只是沒想到紀巋會出現。
紀巋一邊用內力祛毒一邊問沈皆:“他們,還有你倒底是什麼人?”
“殿下又救了我一次。”
“救你兩次,也換不來你的坦誠相告嗎?”
“我曾經確實是風夜谷主上。”
“曾經?”
“五年前。”
“現在呢?”
“並非是我想當這個主上,命中有此一劫而已。”
紀巋本就身中血毒,再加上剛剛用內力給沈皆驅除藤毒,額間滲出層層薄汗,扶著二樓欄杆,呼吸微重。
沈皆調息須臾,扶著紀巋坐下,拿劍起身。
紀巋一把拉著沈皆:“你要幹什麼?”
沈皆眼睛都沒眨,一柄軟刃飛去,將葉陽輕一劍封喉,血液四濺,紋絲不動:“先除後患。”
葉陽輕死的時候,旁邊的蛇瞳殺手嘴角溢位了血。這雙赤漣漪陣果然厲害,連屍體都會困於陣中。
“沈皆,殺了他們線索就斷了。”
沈皆根本不在乎線索,他自已本身就是最大的線索:“殿下,有我在,便不需要他們。”
沈皆的軟刃帶著血,劃過葉陽輕之後直直插進木柱,也許紀巋會覺得他草菅人命,也許會覺得他手段兇狠,不等紀巋開口,沈皆便說:“殿下,可知他們是何人?”
“風夜谷中人?”
“銀髮是黑覡咒師,名為葉陽輕,是能將人異化成異瞳殺手的咒師之一。”
沈皆繞過陣法,取下軟刃,沒有憐香惜玉,也沒有手下留情,赤月赤紅香消玉殞:“這兩個女子,才是風夜谷中之人,由毒藤滋養長大,人與藤融為一體,她們是人藤女。”
沈皆的語氣很平淡,越是平淡的恨越可怕,紀巋沒有說話。
赤紅赤月死了,雙赤漣漪陣消失。
陣中的異瞳殺手明明可以動了,卻一動不動,一臉震驚地看著沈皆:“為什麼沒有先殺我?你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沈皆對眼前這位沒了咒師控制的異瞳說道:“我是故意的。”
“為什麼?”
沈皆背對著紀巋走向異瞳殺手,兩人距離很近,一隻眼睛慢慢變成藍銀色的蛇瞳,異瞳殺手又一次震驚,蛇的豎瞳都差點變圓瞳了:“原來你就是……”
沈皆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你相信也可以做到,這就是我不殺你的原因。”
異瞳殺手跪下:“阿勿,叩見主上。”
這回輪到二樓的紀巋瞪大眼睛。
沈皆扶起這名叫阿勿異瞳殺手:“葉陽輕帶著你的任務是什麼?”
阿勿摸了摸身上,拿出一片紫色的軟竹片,看了看,又給沈皆看了看。
沈皆說道:“把你身上的軟竹片拿給二樓那位殿下。”
“離了谷,若是沒了軟竹片,離了風夜谷會肺腑流血而死。”
“相信我。”
“好。”
好字說完,異瞳殺手已經輕輕落在紀巋身邊,遞上軟竹片。
紀巋似信非信地看著眼前的異瞳殺手遞上來的軟竹片,又看向沈皆。沈皆朝紀巋點點頭。
紀巋緊緊捏著阿勿手上的這塊紫色軟竹片,內心風起雲湧。
上面寫著:清明,丑時,北荒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