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的歌聲極為柔婉,輕吟淺唱,饒是隻圖一樂,幾個妙都漸漸意識到不對了。

程子晏本來還臉色陶陶,聽著聽著眉頭便擰了起來。

吐露相思的情歌並不稀奇,唱了便唱了,可嫋嫋是五皇子指過來的,要說沒有包藏其他心思,誰信吶?

一曲終了,妙貞只覺得終於活過來似的,忍著腔子裡的噁心,讓香培打賞她,“嫋嫋姑娘辛苦了。”

嫋嫋當然不要,“五皇子已經賞過奴了,娘子不必再給。”

她見妙貞臉色淡淡,並無其他情緒,心說這位程三娘子也是個非同一般的女子,面對風華無兩的五皇子示好,她竟無動於衷。

香培收到妙貞眼色,將一塊雪花銀鋌擱在嫋嫋的織金琵琶袋裡,溫和卻不容抗拒道,“姑娘歌聲美妙,卻難免有些不合時宜。一碼歸一碼,這是我們娘子小小意思,姑娘安心收下便是。”

此話一出,嫋嫋面上有些訕訕的,她雖聽命於五皇子,也覺得此事頗荒唐,程三娘子的兄弟姐妹可都在呢。她就是個歌姬,拿錢辦事罷了,只好懷抱琵琶蹲了一福,退出了酒閣子。

在座幾位小娘子,妙容已和華陰侯幼子定了親,妙英還沒到說親的年紀,底下的妙言和妙柔更不必說。

獨獨妙貞,已到了待嫁年紀。

且妙貞父親程懷瑾任中書舍人,雖是四品,卻是天子近臣,深得陛下信重。

五皇子這首七言是唱給誰的還不明顯麼?程家人都不是傻子。

見嫋嫋出去了,妙容的揶揄就來了,嘖嘖兩聲,“我們三妹妹果是人見人愛的,這不,堂堂的皇子都上趕著給你訴相思呢!”

皇子借歌姬之口表白,這事雖不妥,卻實在很滿足小娘子的虛榮心。

妙容雖對妙貞有兩分嫉羨,卻也知道這些貴胄王孫的感情有多虛,只怕五皇子是起了和程家聯姻的想頭,先做做表面功夫撩拂三妹妹。

子晏常常出入宮禁,知道的遠比她們更詳盡,他道,“五皇子出身不錯,生母郭麗妃,外祖又是莘國公。前些日子羌西的叛亂就是他鎮壓的,回京後得封遂寧郡王,算是諸皇子中的佼佼者。”

妙英卻道不然,“陛下膝下六子七女,年長皇子裡唯有五皇子還沒娶正妃,他若對三姐姐有意,為何不請官媒上門與祖父母說明?虧今兒咱們都在這兒,若三姐姐一人出門,豈不是讓他壞了名聲?其人品可見一斑。”

妙貞讚許看妙英一眼,“四妹妹說的很是。我自知無才無德,也沒那個攀附之心。就當方才之事沒發生過,別讓他擾了興致。來,吃酒!”

姐妹幾個都笑起來,碰了個滿盞,“三姐姐(三妹妹)通透。”

妙貞又給妙柔和妙言夾菜,叫了精緻的酥山給她們吃。

不多時,玉琢回來稟報,“對面閣子裡的人已經走了。”

妙貞聞言略鬆了一口氣,她雖極力維持,胸中一口悶氣卻不得紓解,招呼子晏妙容他們接著宴飲,獨自走到窗邊透氣。

徐徐夜風吹過,帶來空氣中晚香玉的清芬,沁人心脾。

妙貞四下一顧,兩岸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至斯。

忽見幾盞碩大的絳紅蓮花燈飄搖過來,順著視線,她不期然和船上那人對視了。

他枕著手臂仰躺在船上,眸中盛滿星光,比精巧萬端的蓮燈還要招人,水聲潺潺,那份旖旎直撲到她臉上。

這般富貴閒在又標緻齊全的人,全大綏除了十一皇子再無第二人。

妙貞不禁有些眼饞,眼饞他的燈和船。

樓嗣玄仰望著漫天星河,自然瞧見了妙貞,窗前美人馮虛御風,任船漫遊,再無其他事物入眼。

他坐起身,斜倚闌干,眼角微挑,眸中似蘊著火苗。

明明隔著兩層樓的距離,可妙貞仍被他看的有些臉上發熱,比吃鍋子尤甚。

臨岸的花娘見了船上的樓嗣玄,還以為是哪個世家的俊俏郎君,都紛紛遞送秋波。有幾個大膽的,將手上的花枝並手絹等物紛紛往他身上擲去。

妙貞輕笑,這些女子倒很鮮活可愛,見了喜歡的直接表白。

不像自已,高門裡的小娘子,連出門取樂都是奢侈的。凡事要顧及種種,家族顏面,閨中名聲……

面目有些黯然,卻被激起昂揚鬥志。就算樓鈺也重生了又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要快意人生,扭轉家族命運。絕不會讓樓鈺好過!

樓嗣玄活像個孔雀,嘴角一咧,笑的風情萬種,復抬頭,樓上的美人早已不見身影。

再一看,啪的一聲,連軒窗都關上了。

樓嗣玄懷裡接了一堆物件,竟還有男式的香囊玉佩,往岸上一睇,可不站著幾個眉眼猥瑣的錦衣男子麼。

這些男的竟把他當小倌兒取樂了。

他鼻子都氣歪了,眼裡閃過毒芒,手裡暗暗動作,只聽撲通幾聲,投擲香囊玉佩的那幾個男子通通都跌進了水裡,落水狗熊一般撲騰,狼狽極了,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樓嗣玄輕蔑的哼了一聲,轉眼看見繆風繆巖滿臉憋笑的樣子,更加不爽了。抬手將七七八八的東西摔了他二人一臉,負手進了船艙。

回到程府後,妙貞囑咐乳母將妙柔和妙言好生送回去,轉身便去了父親的書房。

這會兒還沒到安置的時候,妙貞老遠看見書房燈還亮著,橘黃的燈火照亮她腳下的路,就像父親指引她長大的時光,清晰而暖意。

程懷瑾是天子近臣,勢必公務繁忙,許多事在衙門辦不完的,都會帶回家理會,有時一忙就是半宿。

他伏案撰寫公文,專心凝神,竟沒發覺妙貞進屋。

妙貞看到加班加點的父親,想到他前世悲慘的遭遇,心裡一酸,接過僕婦手上的決明子茶,小心擱在了紫檀大案上。

輕微的聲響打斷了程懷瑾,他放下湖筆抬起頭,面色有些不悅,待看到來人是妙貞時,臉上卻帶出了笑紋,“是三娘啊,我當是誰。今日去礬樓玩的怎麼樣?可開心嗎?”

他穿家常竹青涼衫,頭戴折巾,一副文士打扮,一遞一聲問著妙貞,都是小事,卻更顯拳拳慈父之心。

妙貞坐在旁邊圈椅上,一一答了,“爹爹忙於伏案,要注意身體才是。事情總是做不完的,仔細把眼睛熬壞了,到時候母親該心疼了。”

程懷瑾喝了口茶,心中熨帖,還是女兒好。

妙貞見他心情不錯,一氣兒將今日樓鈺指派嫋嫋唱曲兒的事說了。

“爹爹,你說他意欲何為?是不是針對咱們程家?”

程懷瑾面色微變,看到女兒一臉疑惑,嘆了口氣道,“為父沒想到遂安郡王如此急切。前些日子你身體不好,我們就沒告訴你。他已同你祖父提過,想要求娶你為王妃。”

妙貞有些哽,追問下去,“然後呢?祖父怎麼說的?”

“你祖父當然不答應了。眼下東宮未立,若真把你嫁給五皇子,不就明晃晃的站隊了麼!咱們程家也不希圖什麼從龍之功,一個不好就是掉腦袋的事兒。礙於他是皇子,不好真得罪了,只好說想把你多留幾年,不急著婚嫁。”

程翡和程懷瑾久居朝堂,都清楚奪嫡之殘酷,把妙貞嫁給五皇子,風險太大!

況且,他們程家又不靠兒女聯姻維持門庭,何必讓女兒受罪?王妃是那麼好當的麼?

因寬慰妙貞道,“你不要多想。五皇子這邊有你祖父,不必怕他。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有時避無可避,不如迎面化解。宮廷之中許多事,手段過於齷齪,爹爹不方便給你說。總之,你以後出門一定注意安全,護衛不能少。”

作為老父親,他絕對不容許女兒經歷不好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五皇子私下用了什麼手段,最後吃虧的總是女子這方。

他想了想,叫來心腹榮大,“以後小娘子出門,務必增派一倍人手,再選身手敏捷二人暗中保護,不可懈怠!”

榮大拱手應諾,下去分派了。

妙貞道,“父親安排周全,女兒不怕。若五皇子真有不軌之心,女兒就是拼個終身不嫁,也不會讓他危及程家。”

程懷瑾聞言又是心疼又是感動,多好的女兒啊!五皇子那等心機深沉之人,妙貞怎麼是他的對手?萬不能有牽扯!

思及此,程懷瑾沉吟道,“可不能這麼說。程家的女兒不愁嫁,你若有看得上眼的兒郎,只管告訴父母。若沒有,爹爹定會為你尋個妥善的好人家。讓你一輩子快樂無憂。”

妙貞含笑說好,心下卻在苦思,前世樓鈺怎麼給程家安上謀逆之罪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罪過惹得皇帝清算了程家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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