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有些怔愣,喃喃道,“鬱總....”
那人微微側身,眉眼冷峭,鼻子高挺,氣息依舊錚然冷冽。
可這一刻,在月光下,竟也顯出半分柔和。
似是見她還呆坐在地上,鬱宥遲微微蹙眉,又轉過來些,淡聲,“你還不....”
只是,話還未說完,卻是頓了下。
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兒此刻顯得十分無措,一雙總是澄澈的眼睛竟是紅紅的,正怔怔地看著自已。
鬱宥遲沒有開口。
身後徐助理已經派人處理,兩邊似是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屏障。
月光下,女孩兒一襲白裙,顯得纖細而無助。男人一身黑色西裝,冷冽而高大。
鬱宥遲就這麼看著她,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會兒,他脫掉西裝外套,蓋在她的身上,語氣聽不出喜怒,只淡淡道,“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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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以後,待引擎啟動,程意忍不住悄悄掀開裙子看了眼膝蓋上的傷,然後又齜牙咧嘴地悄悄放下。
車子開的穩,夜間道上沒有別的人,一路暢通。
突然想到什麼,程意立馬側身道,“那個,你知道剛剛那個小院裡還有其他的人....”
鬱宥遲沒看她,前面開車的徐助理解釋道,“她們被下了安眠藥,現在已經沒事了。”
“噢,那就好...”
程意收回一顆心,坐了回去。
誰知,始終保持沉默的鬱宥遲卻淡聲開了口。
“你不想知道那個傷了你的人怎麼樣了?”
程意一頓,隨後小幅度的搖搖頭,“我倒是不擔心他。”
剛準備繼續說下去,程意卻無意中看到身邊的人衣領那裡有一小處血跡,黑色襯衣上看著並不明顯,但她還是注意到了。
登時,程意心中立馬緊張起來,看著鬱宥遲道,“你受傷了?”
正巧到了路口,紅燈亮了。
徐助理聽罷本想轉過身看一眼,卻在轉到一半時想到什麼,又轉了回去。
話落,鬱宥遲終於把目光投了過來,那雙眸子裡面依舊深邃,此時帶了點深究。
他道:“你的關注點到底....”
只是話還未說完,卻又是一頓。
女孩眼中不知何時終於含了淚,淚光晶瑩剔透,像月亮那樣皎潔。
她生的纖細,面板白皙,此刻穿著一條白色長裙,總不禁讓人生出幾分憐意。
離開時明明還是那樣充滿了明媚,還膽大包天的與自已置氣,此刻卻是落得一身泥,被人欺負了一般。
程意小聲地開口,聲線有些不穩,“對不起,都怪我,都是因為我你才受傷的,對不起.....”
她伸手抹了下眼角,“現在是去醫院吧...需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做的,我不會再亂生氣了....”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答應什麼。
卻突然開了口。
“只是一天,你怎麼把自已搞得這麼狼狽。”
程意一怔,呆呆地看著他。
鬱宥遲卻收回了視線,頭靠著座位,閉上了眼睛。
“等等,你的傷怎麼樣…...”她忽然又想起來。
鬱宥遲沒有睜眼,卻回答了她,“血不是我的。”
“不是....?”
程意有些疑惑,但懸著的心還是落下來,又想起自剛才的樣子,不禁有些羞惱,於是默默擦起了眼淚。
一個路口後,終於重新進了市區。
沒過多久,鬱宥遲忽然開口。
“停車。”
徐助理得到示意便下了車,沒一會兒便提著一個袋子回來,然後遞了過來程意麵前。
程意一看,發現裡面都是擦傷後塗的藥,還有創可貼。
她怔了怔,反應過來後立馬看向鬱宥遲,笑容不自覺跑了出來,“謝謝你。”
後者依舊吝嗇地一個眼神都沒有分過來,氣定神閒地靠著,姿勢隨意。
程意愣了愣,剛想開口,卻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好像不太高興?
可是為什麼?是她太吵了嗎。
經過昨天和今天發生的事,程意決定以後和鬱宥遲之間有什麼問題都要立馬解決掉。
於是她便直接開了口。
“你生氣了嗎?”
男人隨意搭著的手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轉過頭,女孩執拗的眼睛就這麼盯著自已,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罷了,鬱宥遲重新直視前方,半刻,開口道,“怎麼可能?”
“我只是覺得,人應該是自私的。”
“如果我是你,在被人蓄意謀殺時僥倖躲過去了,事後第一反應,應該是想著那個人必須死。”
鬱宥遲說的很平淡,彷彿這不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還有,那時你不呼救,是怕被人發現裡面還有別的人嗎?”
程意反駁,“我呼救了的。”
鬱宥遲嗤笑一聲,斜睨著她,“你第一次呼救是本能,當理智蓋過了本能,你選擇的是保護。”
程意猛地一怔,不說話了。
“你這樣的人,說好聽些是善良,說的直接點,那就是愚笨。”
“……”
車裡沉默了很久,久到鬱宥遲覺得這個小姑娘大概是又掉眼淚了,不禁有些燥。
“我知道。但我保護的,都是我願意在意的人。如果那些都是陌生人,那我才不管,可她們是我在意的,所以我不會讓她們陷入危險,我願意保護他們。”
程意沉靜地說。
鬱宥遲沒有接下去,程意也明白對方並不認同自已,她也不需要認同。
其實她還想說,不在意那個歹徒,是因為她知道他會處理好,就像上次。
但程意覺得並沒有必要再說了。
於是,車裡再次陷入沉靜。
程意小心地給自已處理傷口,發現其實並不嚴重,只是擦破了皮,於是趁著停車的時候快速消了毒,然後貼上創可貼。
夜色漸漸褪去,兩道的燈光也逐漸變黯。
遠方的天色慢慢地有些亮了。
快到的時候,程意忍不住問他,“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兒,還知道我遇到了危險?還有就是,你們怎麼也在那兒,也是去吃那家麵店的?”
鬱宥遲聽罷,緩緩轉了過來,那雙眼睛毫無預兆地落在她的臉上。
他開了口,嗓音帶著幾分輕佻,“店主是我外公的老熟人,辦完事剛路過就聽到一聲尖叫。”
說著,他揚了下唇角,語氣頗有一絲戲謔,“這樣的悽慘尖叫聲,我一下子就聽出來,正是程小姐的。”
程意聽完還沒回神,下一秒惱羞成怒,扭過頭去,有些不高興,“謝謝鬱總還能記著我的聲音!”
說完就不理他了,直到下車以後也是踩著地,一路火急火燎地上了樓。
鬱宥遲收回視線,一同嘴角那抹極不明顯的弧度。
“開車。”他淡聲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