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臨走前,徐助理告知程意,兩日後會過去接她到g市鬱總名下的一套房子裡,讓她不必帶太多東西過去,那裡的東西都很齊全。
程意也沒再矯情,更何況每日在程家和那幾個人裝家人情深她也覺得累。
收拾好東西便安心等著。
只是,在準備離開這日,程溫言上了樓,敲開她的房間的門。
程意不覺得意外,便讓她進來了。
程意原以為程溫言會說些什麼妄圖讓她知難而退,誰知事實卻截然相反。
程溫言一進來就拉著她的手坐下,眼神滿是擔憂。
她的臉很小,本就不大的年齡,一雙眼睛彷彿清水般純淨。
“姐姐,自小你就沒有單獨一個人離開家裡去哪裡長時間的住,這次你肯定也很害怕吧?”
“其實……我也很害怕,但是更擔心你。”程溫言手上的力度漸漸加大,“或者,姐姐你和鬱總...說一下,讓我和你一起去吧?”
程意聽罷不禁覺得好笑,這麼無厘頭的要求也能提出來,看來這次,這個妹妹是真的急了。
只是她並未明說,而是道,“這個我也不能做主,或者一會兒人來了,你去問一下?”
聽到這兒,程溫言卻是下意識收回了手。她不敢。
鬱家人最不喜旁人干涉自已的安排,程溫言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想要攛掇程意去做。
程溫言笑得有些勉強,“姐姐說笑了,你是鬱總的.....我說話的分量怎麼能比得上你?”
最後幾個字,倒是有些咬牙切齒了。
程意佯作不知,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往房間外走,對方就跟在她身後。
然後關上門,對她道,“沒事的,叔父好歹也在g市待了這麼多年,應該不會不給這個面子的。”
說著,程意側身給路過的女僕讓了路,繼續笑著說,“我要下去了,妹妹想問的話,我們就一起過去。”
程溫言看著她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來的人依舊是徐助理。
程溫言本想等對方主動問,發現對面直接無視了自已以後,只好率先開了口。
“你好,我是程意的妹妹,今晚或許可以讓我和姐姐一起過去嗎?她一個人有些害怕,所以我先陪她過去適應一下。”
徐直聽言果真停下動作,繼而轉身看了過來。
程溫言不由得站直了身子,面上帶了微笑。
徐直道,“程二小姐的意思是,鬱總家裡有什麼洪水猛獸?只要去了就會害怕?”
程溫言臉色不太好看,“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姐姐自小....”
徐直:“抱歉,鬱總的家裡外人絕不允許進入。”
他依舊直截了當。
而程溫言徹底白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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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意一直以為徐直只是說話直白了些,但沒想到也可以這麼毒。
短短兩句話就把程溫言堵得開不了口。
想到這兒,程意忍不住開口對他說道,“徐助理,沒想到原來你這麼能說會道。”
徐助理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雙手緊握方向盤,“程小姐也不遑多讓。”
“啊?”
程意原先還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想了一路也沒懂。
直到車駛入了院子裡,她才收回了思緒,老實坐正。
不得不說,鬱宥遲的私宅架勢可謂是足足的了,比之程家的宅子還要奢華。
進去以後,程意小心地看了看,並未多作打量。
一抬眼,便看到坐在客廳茶几前的鬱宥遲。
他依舊矜貴,沉穩。
只是,今日他並未穿上西裝外套,白色的襯衫規規矩矩的扣好所有釦子,竟有種禁慾的意味。
徐助理像往常一樣彙報完工作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鬱宥遲交代過的緣故,此時偌大的別墅只剩他們兩個人。
程意率先道,“那個,鬱先生,我們是....分房睡的對吧?畢竟我們是協議婚約,我也知道肯定是這樣,所以我只是想問一下我住在哪個房間?”
程意噼裡啪啦的說完一大段,這才停下看向鬱宥遲,等著他的回答。
鬱宥遲靠在沙發上,兩條腿隨意的交疊。聽罷,他答非所問,卻是突然道,“你在程家的時候,不是利用我利用的挺好的嗎,怎麼這會兒倒是急著撇清關係了?”
程意一愣,有些呆了。
利用……等等,他怎麼知道的?
看著眼前男人那一雙深邃卻探不清底的眼睛,她遲疑道,“你在程家安插了自已的人?”
鬱宥遲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是在說你自已嗎?”
程意頓住,回過味兒來不由得一熱,但面上並未表露。
“程小姐搬起我的名號時,可謂是毫不猶豫,想不知道都難。”
程意掙扎,“我明明說的是整個鬱家。”
鬱宥遲挑眉:“這是承認了?”
程意:“......”
程意突然就不想和他說話了。
於是,默默往旁邊移了一下,看著前面的花瓶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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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連幾日,鬱宥遲都沒有回來過。
或者說,除了第一日,他都沒在這裡待過了。
程意猜想,這裡應當本來就不是鬱宥遲常住的地方。
更像是,為了這個“婚姻”,而特意佈置一樣。
不過,這都不是程意該考慮的事情。
她現在想的是,既然前幾天她都老實的待在這兒,那後面幾天總能出去透透風吧。
誰知,出門時,卻並未有人攔著自已。
看來她的自由並不受限。
也是,這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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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意和宋許約好了到之前常去的商場吃飯。
宋許馬上就又要飛去國外了,雖然這次或許不會呆得太久,但她還是決定先在國內過個嘴癮。
程意到的早,便先到處逛了逛。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到原先約好的的地方坐下等著。
誰知,剛一進門,便看到了正要往外走的兩個人。
程意本不想糾纏,打算假裝沒看到。
可對方哪是什麼安分的,就喜歡給人找不痛快。
林梓歲看到她以後面色頓時一愣,隨即露出淡淡的不悅,“喂,你是沒看到我嗎?”
程意心中不禁一嘆。
她回過身,看著對方,道:“看到了。”
林梓歲剛想說什麼,程意卻接著道,“然後呢?”
“說完了?說完我進去了。”
林梓歲目瞪口呆,她從來沒有見過程意對自已這個態度過!
以前,她哪敢對著自已甩臉!突然,林梓歲想到自已依舊躺在床上起不來的哥哥,心中瞭然。
哦,原來是見風使舵啊。
想到這兒,林梓歲不由得恨得牙癢癢。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訊息,說是林氏大少爺在宴會上欲對人圖謀不軌,最後被收拾的下不來床。害得她被人揹地裡笑話了好久!
林梓歲怒火上頭,上前一步攔住程意,嘲諷道:“程大小姐雖然沒什麼禮貌,但我也能理解。”
說著,林梓歲不禁有些得意,“畢竟,就算是親叔叔嬸嬸,教育的時候也不敢太嚴厲吧。這不,規矩都沒立好。我爸媽從小就教育我,見到人得打招呼。”
程意平靜地聽著她說完,然後道:“也不見得教的有多好。也可能是你沒好好學,繼續加油吧。”
林梓歲懵了一下,隨即變了臉,“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林梓歲攥緊拳頭,卻沒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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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溫度只升不降。
在外頭只是走上一會兒便已經悶的不行。
程意窩在鬱宥遲的宅子裡,自那日以後連著好幾天都沒再出門。
終於在今天,下了一場大雨,與此同時程意收到了王家女兒的請帖,是下週五生日宴。
程意本來不打算去,但宋許臨走前讓她幫忙給一個朋友捎點東西。
正巧對方下週五參加完那場生日宴就飛法國了,程意想著那就去一趟。
從前,她幾乎不與這些富家子弟有過多來往,平日裡除了遠在國外的宋許,就是不安好心的程溫言。
因此,她是打算來了以後,把東西給出去了就離開。
誰知,她不喜歡麻煩,但麻煩就喜歡找上門。
程意看著王家千金和林梓歲有說有笑地朝著自已這邊走,她就已經暗叫不好了。
早知道林梓歲也在,說什麼她也不會來。
之前沒想到,只是因為王家與林家曾在生意上有過爭執,想來也不會太交好,誰知道....
程意不禁想起了幾日前,鬱宥遲竟在晚上回了鬱宅。
她當時因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面上的驚訝倒也沒有掩飾。
鬱宥遲看了她一眼,隨後隨意地坐下,發現對方還在看著自已,便問:“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程意回神,“沒。”
鬱宥遲挑眉,似乎非得要一個答案不可。
於是程意只好隨口道,“隨便看看。”
鬱宥遲沉默了。
見他回來後便坐了下來,好像並不是回來取什麼東西的樣子,程意不禁有些疑問。
不會是今晚在這裡住?
雖然這棟房子就是他的,但程意最近已經習慣了自已一個人,這下多了個沒說過幾句話的男人,多少覺得彆扭。
糾結了好幾分鐘,她終於開了口,躊躇道,“你今晚不走嗎?”
說完程意就呆住了。她說的這叫什麼話,於是急忙補充,“我的意思是,你之前一直沒回來過,房間可能就沒有打掃好....之類的?”
鬱宥遲微微挑眉,盯著手裡的報紙,淡定道,“不,阿姨每天都有打理。”
程意心裡咯噔一下,艱難道,“那你是要留在這兒?”
鬱宥遲聞言,微微抬眼看著她。
許久,他嘴角揚起一抹並不明顯的弧度,道:“你害怕?”
程意下意識反駁,“沒有。”
鬱宥遲把手裡的報紙放在桌上,動作隨意,然後道,“那我就晚點再告訴你。”
“啊?”
對方卻是不說話了。
程意突然被氣笑了。什麼人啊,故意讓她糾結,看她笑話嗎?
想到這,程意默默收回思緒,並且在心裡給對方又記上一筆。
她收回思緒。與此同時,對面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喲,真來了啊。”
程意抬眼,看到林梓歲眼底的嘲弄。
她並不打算搭理,眼前的人根本算不得什麼。
誰知,旁邊的王家小姐卻也跟著開了口,語氣有些小心,音量卻不大不小正好能讓附近的人聽到,“我本來只是打算出於禮儀....沒打算真的....”
林梓歲順著她的話問,“怎麼了?”
她接著道,語氣為難,“就是生日塔上,不是寫了來客的名字嗎,但是我以為不會來,所以就沒有準備....”
話落,周圍的人或多或少用著打量的眼神看著程意,其中深意不得而知。
林梓歲心裡滿意極了,臉上也明晃晃的掛著嘲諷。
只是,此話的確不像是一個富商女兒嘴裡說出來的話。
生日塔,其實就是蛋糕杯堆疊成塔的形狀,上面會分別寫上來客的名字,到時候到了相應的流程會一個個分發。
近年來,在各家小姐舉辦的宴會上格外興起。
並不需要花費什麼,但卻連給一個明明邀請了,卻只因為自認為不會來就不準備,多少顯得小家子氣。
不用說,這是林家那位的主意。
程意在方才就看到宋許的那位朋友了,此刻並不願與她們糾纏,便直接道。
“不用準備,我馬上就走。對了,王小姐生日快樂。”
程意臉上維持著標準得體的微笑,經過兩人時,輕聲道,“麻煩讓一下。”
亦是,表明了她來此處本來也不是什麼生日宴,她不需要在乎什麼主角,更不需要在乎什麼王家。
在g市,程家是永遠的金字塔。
林梓歲氣的咬牙,不甘願就此放過,於是依舊開口叫住。
“程小姐既然有事需要離開,不如先把帶來的禮物拿出來看看,好補了遺憾。”
程意步子一頓,回過頭看著她。
對方依舊那副愚蠢至極卻自以為是的模樣。
“我可是送了王小姐一套筆墨,出自李要大師之手。”
她看到了,看到兩手空空進來的程意。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李要的作品,並非金錢可以拿下,還需要一定的人脈和眼緣。
今天的生日宴並沒有開禮物的環節,大家都是後續直接將禮物補上王家的。
更何況,當眾拆禮,且二人之間並無交往,所送心意當然比不上林梓歲的。
很低端的手段,也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