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翻不出浪花
一家四口人坐在桌子上吃飯，喬婉看了看，還是青菜豆腐。
喬爸爸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什麼話都沒說，妻子竟然帶著婷婷回來，已經擺明了態度。
自己和女兒出去玩兒了，這麼一大圈。
多少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畢竟妻子跟了自己這麼多年沒有帶妻子出去過，反而是他們父女倆花了這麼多錢。
四個人沉默的吃飯，可是偏偏喬媽媽自己打破了這個沉默。
“婉婉，聽說你在寫小說？”
“嗯！”
“聽說你的小說一個月能掙不少錢。”
喬爸爸眉頭皺了起來，妻子一進家門不先問他們爺兒倆在外面怎麼樣。
也不關心孩子中考之後的成績，如果他沒記錯，孩子中考之後，妻子根本就沒有問過女兒的成績。
反而一張嘴先問女兒寫的小說掙了多少錢。
“那是孩子自己掙的錢，你問那些幹什麼？”
喬爸爸一肚子氣，他倒不是故意要跟妻子對著幹，可是他覺得妻子未免也太冷漠了。
喬媽媽臉一下子就漲紅了，眼眶裡含著淚水說道。
“我是她媽，我連問問她現在幹什麼都不能問嗎？”
“爸別和我媽吵了，媽，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我寫小說一個月能掙幾萬塊錢。”
喬婉放下碗，平靜的望著喬媽媽，她就知道喬媽媽這麼平靜的回到這個家裡。
不哭不鬧，一點沒出么蛾子有問題，果不其然，原來是在這裡等著自己。
“婉婉，你年齡還小，你不適合保管這麼多錢。你把那些錢全交給媽，媽媽幫你保管。”
“真沒想到我女兒這麼有本事，居然一個月能掙這麼多錢，你要是早告訴媽。
一個月能掙這麼多錢，媽何必還辛辛苦苦每天晚上去給人家做兼職？”
“你這孩子一點兒都不體諒父母。”
“這一下就好了，你一個月有幾萬塊錢，咱們家所有的困難都迎刃而解。
以後婷婷上學的學費就有人出了，媽也不用去兼職加班。
你看這樣多好。”
喬媽媽喜氣盈盈的說著，顯然已經把喬婉手裡的稿費安排的明明白白。
“媽，這是我自己掙的稿費，我沒準備拿出來給婷婷花。”
“你這孩子，你說什麼呢？咱們都是一家人，婷婷是你妹妹，你一個當姐姐的，掙了錢給妹妹花一點兒，那不是應該的。”
“首先她不是我妹妹，她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其次沒什麼應該不應該的。
我可以給我爸花給您花，但是我絕對不給其他人花。
婷婷不是我的責任，我沒生她也不需要養她，我沒欠她什麼人情。”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媽不是告訴過你。如果不是你小姨，媽根本沒有今天。
是你小姨把媽今天的生活讓給了媽……”
喬媽媽又開始憶苦思甜。
“就算您口口聲聲說您欠小姨的，那是您欠的。
輪不著我去還。
最重要的是媽，您翻來覆去說如果沒有小姨就沒有你的今天。
您今天過上什麼好日子了？
是什麼大富大貴，榮華富貴的日子，讓您享福？
要記得小姨的恩情？
您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不過就是一個在超市裡勉勉強強當做被稱作經理的理貨員，一個月也不過就掙4000塊錢。”
喬媽媽被這話懟的，一時之間居然真的愣在當場。
從她開始在城裡工作的時候就心心念念口口聲聲的說要記得妹妹當初為自己的付出。
可是現在呢？
要是認真的這麼一回想，她也沒有比妹妹日子過得更好。
最多不過就是妹妹，妹夫去世了。
“所以這些錢你想都沒別想，我不可能交給您的。”
喬婉轉身進屋裡去了。
喬媽媽張了張嘴，居然發覺自己毫無立場來說這番話。
報答妹妹什麼？
報答妹妹自己每個月掙4000塊錢嗎？
報答妹妹讓自己在超市裡當一個理貨員嗎？
妹妹活著的時候，兩口子做生意，雖然是賣包子，可是一個月掙的也比他們兩口子多。
喬媽媽忽然之間覺得女兒這話問到了點子上，問的她啞口無言。
喬爸爸看著妻子有些茫然的神情，不由得嘆了口氣。
妻子也許需要慢慢消化，但是女兒說的一點兒錯都沒有。
喬爸爸吃完飯，主動把他們行李裡需要洗的衣服放到了洗衣機裡滾上！
喬媽媽用筷子扒著碗裡的米粒，心裡不是滋味兒。
婷婷聽完那話，雖然她小，但是迅速就明白大姨動搖了。
她能夠在這個家裡過上好日子，仰仗的不過是大姨對父母的感激。
如果大姨連這點兒感激都沒有了，她在這個家裡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婷婷抱著碗，突然開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哭的那個傷心欲絕。
喬媽媽足足過了五分鐘，才從自己的失神裡緩過神來，才注意到婷婷紅著眼睛的樣子。
婷婷本來是想讓喬媽媽看到自己傷心欲絕，可是誰知道喬媽媽根本就緩不過神兒來。
硬是讓她眼淚都快流乾了。
這才緩過來。
這會兒只剩下兩個紅眼圈兒，眼淚是一滴都沒了。
“婷婷，你怎麼了？你姐姐那是胡說呢，你別搭理她。”
一張嘴喬媽媽才覺得自己這是有問題。
為什麼一張嘴就說自己女兒的不是？
喬婉那麼優秀，甚至寫個小說都趕上自己大半年掙的錢。
為什麼她就是看女兒不順眼，女兒幹什麼都入不了自己的眼？
什麼時候她的觀念扭曲到這個程度？
婷婷抽了抽鼻子，用手揉了揉眼睛。
“大姨，你別生姐姐的氣，姐姐不是故意的。
都是因為我才讓姐姐生氣了，讓姐姐嫉妒。
大姨要不然以後我還是不報興趣班了？免得讓大姨夫和姐姐都不高興。”
婷婷在心裡瘋狂的喊著，希望大姨趕緊去問喬婉要錢。
喬婉現在有錢了，自己上幾個興趣班兒都沒問題。
“婷婷，你這孩子太懂事了。大姨的確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給你報班兒了。
從這個禮拜開始，大姨只能跟王老師說一下，咱們不能去上課了。
咱們只是普通家庭，你看大姨一個月才掙4000塊錢，你大姨夫和婉婉不給大姨錢。
大姨也實在拿不出來。”
婷婷心裡咯噔一下，要是沒有大姨給她掏錢，這興趣班兒絕對上不下去。
“大姨，您別為難了，這個道理我懂。
您放心。這件事是我不對，我應該懂事一點兒。
雖然爸爸媽媽希望我能當成為一個鋼琴家，可是我不應該強人所難。
我就是怕爸爸媽媽傷心，怕有一天見到媽媽的時候沒臉告訴媽媽，我沒能夠完成她的期望。完成她的希望。”
這話一說完，就捂著臉趴在桌子上，嗚嗚的哭起來。
喬媽媽又心軟了。
這麼多年，只要一提起妹妹，就無法拒絕妹妹的任何要求。
更何況那是婷婷的媽媽。
“你別哭了。大姨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婷婷繼續趴在桌子上假哭。
看似平靜的家庭裡危機四伏。
喬婉還以為喬媽媽要繼續無理取鬧，卻沒想到喬媽媽居然安靜下來。
不過最讓人奇怪的是，喬媽媽晚上不去上夜班了，可是依然帶著婷婷每個禮拜去上課外班兒。
很快暑假就結束了。
喬婉即將成為高一的新生。
第二天就準備去報道，喬爸爸激動的給女兒準備好了新的書包。
喬婉也準備第二天高高興興去學校。
可是當天晚上看到喬媽媽欲言又止的在客廳裡徘徊。
喬婉察覺到不對勁兒。
就在臨睡之前，喬媽媽把一張紙塞到了喬婉手裡。
“婉婉，別怨媽媽，媽媽也是沒辦法。你既然成績那麼好，是金子到哪裡都能發光。”
“誰讓咱家窮呢。”
喬婉愣了一下神兒開啟手裡那張紙，卻赫然看到這是一張報道的通知書。
上面赫然寫著她的名字。
而這所學校卻是一所全市排名最墊底的學校。
喬婉都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了，連看了幾次都沒有看錯。
喬婉拿著通知書走到了父母的臥室門前，用力的敲門。
喬媽媽做賊心虛的躲在屋裡也不出去，喬爸爸聽到這劇烈的敲門聲。
疑惑的看了一眼，似乎有點兒害怕的妻子去開啟了門。
“婉婉，這是怎麼了？這麼晚你還不睡覺，明天早上要去報道呢，到時候明天早上爸送你去。”
看到女兒，喬爸爸一臉的慈祥。
“爸，我明天還不知道去哪兒報道呢！
您最好是看看這張東西，這也是我媽剛才給我的。”
喬爸爸接過那方通知書，看清楚上面寫的東西，不由的手開始哆嗦。
板著一張臉，扭過頭看著妻子厲聲問道。
“就是怎麼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還問什麼問，你不是已經看見了嗎？
我把喬婉上學的那個名額給賣掉了，賣了10萬塊錢。”
“你是不是瘋了？別的爸媽聽到自己閨女能上了重點高中，恨不得燒香拜佛。
你卻把女兒的名額給賣掉了。”
“你以為我想這樣？
我不是沒問，咱們家婉婉考慮過。
人家說了喬婉成績那麼好，到哪一個學校都是一樣的。
那麼好的學校可以換10萬塊錢。
喬婉只要去了這個學校，努力的學習也一樣，沒啥問題。
既然這樣可以給咱們賺來10萬塊錢，何樂而不為呢！”
“媽這件事您跟誰都沒有商量過，您就自己做主，那您要那10萬塊錢幹什麼？”
喬婉的心徹底冷了下來，終於明白原主在這個家裡是什麼樣的感受。
多虧沒有接受原主的記憶，如果接受了記憶，估計也會對眼前的這個母親心寒。
一個親媽能做到這個份兒上，真的讓人很難置信，彷彿喬婉不是親生的一樣。
“婉婉，媽知道你有本事，既然你有本事你再重新考一次好了。
你在哪所上學都一樣，只要你好好學，也一樣能考上大學。
可是婷婷不一樣，婷婷鋼琴課不能停。
那需要很多錢，媽就求你了，就求你幫媽這一次，以後媽再也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
喬媽媽居然撲通一聲跪在了橋板面前，這一跪不光讓喬婉眼神有些吃驚。
更讓喬爸爸臉上難看。
一個當媽的跪自己女兒，難道不怕自己女兒天打雷劈嗎？
這隻能證明喬媽媽眼裡心裡根本沒有喬婉這個人。
“媽，求求你，就這一次，這一次只要你幫了婷婷，以後媽再也不會讓你委屈自己。”
喬婉冷漠的轉身。
“你怎麼知道我會委屈我自己呢？媽，我真的寧願你不是我媽。
我沒有見過任何一個親媽會對自己的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情。”
“從今天開始我就當做沒有你這個媽。”
喬婉轉身回了房間。
婷婷一開始還有些害怕，畢竟這件事情是她攛掇喬媽媽做的。
可是她也害怕這件事揭出來之後，喬婉跟自己拼命。
可是沒想到喬婉如此平靜的躺回到自己的床上，矇頭大睡。
婷婷放下了心，看來喬婉也不過如此。
胳膊扭不過大腿。
而這個時候喬爸爸一臉失望的望著喬媽媽。
“我真沒想到你會對婉婉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是你的親生女兒，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居然會這麼對她。
你知道這樣多傷孩子的心嗎？
別人的兒女都恨不得求爺爺告奶奶去上重點高中，而你卻把你女兒最好的重點高中名額賣給了別人。
只為了去照顧一個跟你毫不相干的人。”
“老喬，你別這麼說，我心裡也難受。
可是這是10萬塊錢。
婉婉以後還能有機會繼續考重點大學，可是婷婷不行呀。
婷婷的鋼琴一旦斷了以後，成為鋼琴家的夢就結束了。”
“老喬，我就求求你，這一次的事情你就原諒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婷婷，婷婷，婷婷，你心裡只有婷婷，根本沒有我們父女兩個。
既然如此你和婷婷一塊兒過吧？
我告訴你明天咱們倆去民政局離婚，這日子我一分鐘都不想過了。
我不希望我的女兒繼續在這樣家庭裡生活，繼續忍受自己母親的侮辱和打壓。
你那麼喜歡婷婷。以後你就聽跟婷婷一塊兒過。
讓婷婷給你養老送終，我們爺兒倆就不伺候了。”
喬爸爸回到房間裡躺下來。可是心煩意亂，根本睡不著。
反而是喬媽媽沒把喬爸爸的話當回事，丈夫對自己的心幾十年如一日。
丈夫也不過就是說說氣話，過兩天自己哄一鬨就好了。
喬媽媽心安理得的睡了，反正女兒也翻不出什麼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