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急馳,很快便走出了左丘縣。

蘇扶心情大好,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終於能夠丟開過往,開啟新的人生了。

來到宮門口,蘇扶走下車,第一次見到皇宮,的確比她們蘇府氣派。

在此等候良久的張嬤嬤忙迎上來,問道:“想必您就是蘇大人的千金了吧?”

蘇扶道:“你是誰?”

張嬤嬤笑著道:“奴婢是太后指派來迎小姐入宮的。聽說小姐這幾日就到了,奴婢可是從月中就開始在這候著了,生怕錯過了小姐到的日子。”

蘇扶走了一路,疲憊至極,懶得聽張嬤嬤寒暄,不耐煩道:“帶路吧。”

張嬤嬤臉上依舊堆著笑,心裡早已經罵開了:一個小小的陪嫁,連個家人子都不是,宮門都還沒入呢就擺起譜來了,算什麼東西!

小丫環在身後叫住了蘇扶,她懷裡抱著那件翠虯色的斗篷和枕月,道:“小姐,這些東西......”

蘇扶皺眉罵道:“蠢貨,你沒長腦子嗎?不是跟你說過有多遠就扔多遠嗎!”

張嬤嬤偷偷看了蘇扶一眼,好一副驕橫的樣子,心想,到底是小地方來的,跟上京城那些知書達理的名門貴女比起來高下立見。前朝有個魏美人,刁蠻任性,蠻橫不講理,對待宮人非打既罵,一開始皇帝有幾分新鮮感,對她百般遷就,後來就漸漸失去了興趣,被她苛待的宮人只稍稍給她使了個絆子就被打入冷宮了。昔日的美人如今已經成了老太婆,皇帝都換了好幾茬了,她還在冷宮裡塗著廉價的腮粉盼著復寵呢。

馬伕悄悄的安慰丫環道:“再忍忍吧,這是她最後一次罵你了。”

張嬤嬤帶著蘇扶進了宮門,在外城慢慢的走著,再往前去宮人就多了,有些事情得在無人的地方做才方便。

張嬤嬤見蘇扶遲遲沒有表示,便主動開了口道:“姑娘頭上這簪子真好看,值不少錢呢吧!”

蘇扶道:“不值幾個錢。”

張嬤嬤道:“我們這些在宮裡做奴才的,這輩子恐怕都戴不起這樣貴重的首飾,見著別人戴也只有羨慕的份。”

此時,蘇扶聽出了張嬤嬤的言外之意,好奴才,居然敢在她面前討要好處。

蘇扶道:“是呀,你身份低微,戴上金釵也增不了光。況且你年紀這麼大了,頭髮都沒幾根了,這金釵的重量你也承受不起。”

在深宮裡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張嬤嬤第一次失去了表情管理,但是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忍住了怒火。

蘇扶嫌張嬤嬤走的慢,自已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頭。

在宮中這麼多年,張嬤嬤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囂張的人,不給她點教訓,難消這口惡氣。

蘇扶走著走著,後頭一看,身後居然沒人了。

她喊了兩聲,沒把張嬤嬤喊出來,倒是喊出來一個小太監。

秦正問蘇扶,道:“你是剛入宮的嗎?”

蘇扶點了點頭。

秦正道:“帶你進來的人是誰?”

蘇扶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秦正又問:“你見過總管大人了嗎?”

“沒有。”

“那太好了。”秦正二話不說,拉起蘇扶就走。

蘇扶道:“你帶我去哪呀?”

秦正道:“你跟我去浣衣局吧,總管大人那邊等回頭我去跟他說。”

蘇扶一頭霧水,把手掙脫出來,道:“我為什麼要去浣衣局呀!”

秦正道:“你聽我說,浣衣局的活是皇宮裡最輕鬆的了,你要是被分到各宮做下等宮人或是去了御膳房,那都得全天候著,片刻不得閒。”

蘇扶明白了,這是把她當成宮女了,於是道:“我進宮不是為了幹活的。”

秦正彷彿看穿了什麼似的,得意洋洋的道:“你不會是想做娘娘吧?”

蘇扶小臉一紅,嬌嗔道:“誰想做娘娘了!你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秦正笑道:“你最好真是這麼想的,現在陛下獨寵周美人,其他人連看都不看一眼的。”

蘇扶問道:“那位周美人很漂亮嗎?”

秦正道:“不知道,我也沒見過她。”

蘇扶又問:“那你看我漂亮嗎?”

秦正被問住了,面對這樣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他有些侷促,不知該如何回答,“啊”了一聲,愣在原地。

蘇扶自以為討了個沒趣,哼了一聲,轉身要走。

秦正忙攔住她,道:“現今宮裡各處都缺人手,別的地方都是一個人當三個人使喚,我這浣衣局比他們那些地方清閒多了。”

“好你個秦正,我說你怎麼這幾日總在這附近溜達,原來是截人來了。”李總管路過,恰巧聽到了秦正剛才那句話。

秦正轉過身,把蘇扶擋在身後,道:“ 您瞧我這笨的,到底沒能躲過您的法眼。李公公怎麼有空到這外城來?”

李總管笑罵道:“你小子可不笨,現在是我問你話,少給我打馬虎眼。現下宮中各處都缺人,大傢伙都坐等著安排人手,你倒好,直接跑到這裡把人給截走了。”

秦正一臉愁容,道:“我這也是沒辦法,去年把我們那裡幾個年長的宮女遣送出去,至今沒有增添新人,衣服堆積如山,從天亮洗到天黑,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李總管嘆了口氣,道:“別抱怨了,大家都一樣,以前是三個人幹一個人的活,現在是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陛下要節儉,吃不許吃,穿不許穿,連用人也得減半,想當年孝仁帝在位的時候,我身邊還能留兩個伺候的呢,現在呀,別說有人伺候了,就連我都得親自來巡宮。”

秦正道:“巡宮?什麼意思?”

李總管道:“還不是為了那個白飛跟墨隨,陛下命我們每日都要巡宮,就是到宮中各處巡視,尤其是偏僻角落和外城。年輕有力的都調去幹活了,實在是找不到人來巡宮,只能我自已來了。”

秦正一臉同情,道:“這事沒牽扯到您吧?”

李總管至今仍心有餘悸,道:“我這條老命差點搭進去,說起來還得感謝陛下裁人的決定。要不是因為把我打死了就沒人幹我這份活,陛下興許就把我跟那個叫白飛的宮女一同打死了。所以呀,要想活命,就得多幹活。”

秦正問道:“墨隨找到了嗎?”

李總管道:“沒有,陛下覺得打死了白飛也起到了震懾的效果,也懶得找那墨隨。可卻苦了我了,本來就忙的團團轉,現在每天還得抽出時間來巡宮,待會還得去德陽宮給周美人清掃宮苑。”他看了一眼秦正身後的蘇扶,道:“正好,把這丫頭給我吧,周美人那缺個打掃院子的宮女。昨天陛下在德陽宮看見院子裡的雜草,把我罵了一頓,讓我安排個宮女過來。我說實在是安排不過來人了,陛下又把我罵了一頓。”

秦正忙道:“公公昨日說了沒人,罵都捱過了,今日又找到人了,這讓陛下怎麼琢磨您老人家。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還是辦事能力跟不上?再說了,太后那邊也等著用人呢,御膳房專門給太后熬粥的趙嬤嬤,年紀大了,做事不利索,一直沒找到代替的人,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年輕的宮女進來,您給了周美人那邊,太后那邊也沒法子交代呀。”

“照你的意思......”

“您把人給我,我念著您的好。”

李總管無奈地指著秦正笑道:“我竟然被你給拿捏住了。”

秦正也笑道:“這是公公德高恩重,體恤我們這些做牛馬的辛勞。”

李公公走後,蘇扶才問道:“那個白飛和墨隨是怎麼回事?”

秦正道:“一個宮女,用’白飛’這個名字跟一個叫’墨隨’的暗通款曲,兩人以信件互訴衷腸,後來被發現,’白飛’被杖斃了。”

“那’墨隨’呢?”

“沒查到人,不了了之了。”

秦正看了一眼蘇扶,道:“你要引以為戒,在宮中可千萬不能動男女之情,否則下場悽慘。”

這本是一句良言勸誡,在蘇扶聽起來像是罵人,她猛踹了秦正一腳,罵道:“混賬東西,你心裡想的那些淫情豔調別往我身上套,我豈會為了男人做那種丟人現眼的事!”

秦正扶著帽子踉踉蹌蹌站起來,剛想教訓蘇扶幾句,誰知她甩了個白眼,丟下秦正大步離開了,秦正怕她走錯路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連忙跟了上去。

浣衣局的的宮女太監個個忙的不可開交,見秦正帶了人來,這些勞碌的牛馬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喜。

楚夢一邊擰著溼衣服,一邊對秦正道:“厲害呀,秦大人,這種時候都能要來人!”

秦正擺了擺手,示意她低調。

楚夢掩蓋不住激動,終於有人來分攤這些髒衣服了,她走到蘇扶跟前,手中還拎著沒有擰乾的衣服。

水濺到蘇扶身上,她嫌棄地往後退了兩步。

楚夢有些不高興,挖苦道:“喲!這才哪跟哪呀,你以後洗衣服整個人都得泡水裡!”

蘇扶眉頭一皺,道:“我不是來洗衣服的。”

楚夢見秦正在後面給自已使眼色,又見蘇扶打扮的貴氣逼人,確實不像是宮女,以為她是哪個宮裡的女使,氣勢頓時弱了下去,不敢再說什麼,默默退回去,繼續漿洗手中的衣服。

秦正先是帶蘇扶在浣衣局逛了逛,熟悉一下週圍的環境,隨後帶她去了自已住的小院吃晚飯。秦正特意跟御膳房打了招呼,有剩下的好飯菜給他留著。

蘇扶沒什麼胃口,只喝了點湯就飽了。

天色漸暗,秦正帶著她去宮女們住的地方就寢。

一推開門,蘇扶愣住了,一間屋子裡睡了二十多個人,還是通鋪。秦正走上去跟她們交代了幾句話,轉身把蘇扶拉進屋內就走了。

楚夢走上前來,氣勢比白天足了許多,道:“原來你是宮女呀,我還以為你身份有多高貴呢!”

蘇扶此時煩躁到了極點,沒有心情搭理楚夢。徑直走到自已的床鋪邊,在最裡邊靠搶的位置,旁邊的宮女躺在被窩裡好奇地看著蘇扶,見她身著錦繡綾羅,珠翠滿頭,忍不住坐起來仔細地上下打量。她起身時,翻動被子,一股臭味撲鼻而來,蘇扶被燻的後退幾步,嫌棄罵道:“你是豬嗎?身上怎麼這麼臭!”

其實也不能怪這宮女,哪個女孩子不想把自已收拾的乾乾淨淨,只是浣衣局潮溼,本來味道就不怎麼好聞,加上白天洗衣服,累了一天了,到了晚上只想爬上床睡覺,哪裡有功夫收拾自已,平常連曬被子的時間都沒有。

這宮女覺得自已被冒犯到了,一個新來的,怎麼敢如此囂張。不過比她更生氣的是楚夢,白天的事已經讓她對蘇扶心生不滿,剛才秦正又特意交代讓著她點。雖然秦正對這裡的每個人都很好,可是這種偏待還是令楚夢很不高興。

楚夢道:“這裡一直都是這個這個味道,我們是生活在豬圈裡的豬,你是新來的豬,誰又比誰高貴呢?”

蘇扶撥開看熱鬧的人群,走到楚夢跟前,狠狠甩了她一記耳光,她力氣很大,直接把楚夢打翻在地,道:“你是卑微的奴婢,只能生活在爛泥裡,所以不要來跟我比較。”

蘇扶走出那間充斥著生活氣息的屋子,來到外面,大口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她想去找秦正給她找個乾淨點的屋子,可外面黑漆漆一片,她也不知道去哪裡找秦正,只得先在院子裡將就一晚。

她先是坐在臺階上,坐了一會,屁股有些涼。然後找了個凳子躺在上面,這凳子又硬又窄,躺在上面連翻身都不能。

直到下半夜,蘇扶還沒有睡著。她突然想起了在左丘縣家中的那張大床,臨睡前,丫環都會給她把床鋪好,床邊焚一廬枕月,夜闌人寂,燭紅被暖,金獸生香,正好入眠。

正想著,耳邊傳來一陣細小的異響,她屏住呼吸,仔細辨認這聲音從何處而來。漸漸的,這聲音越來越近,像是人的腳步聲。蘇扶想了小時候張媽媽給她講過的被棗核噎死的老太太三七回魂的故事,不知是嚇的還是凍的,蘇扶渾身直哆嗦。

突然,一根粗麻繩套在蘇扶的脖子上,兩端同時繃緊,蘇扶頓時被勒的喘不過來氣,連呼救都不能。

她掙扎著想要掙脫繩子,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意識逐漸模糊,直至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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