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魏子煜那說得意猶未盡的,莫不是真動了要和親的念頭。

雖然就現在的條件來說,此番與西秦和親的公主該是所有和親公主裡較為幸運的,但是“和親”這個詞一說出口總讓我感到有些不舒服。

尤其想到大機率會選擇的人,我更是有些惆悵。

我自認面露愁色的時間不長,卻不想等再抬眼時卻惶恐發現魏子煜就在一旁那麼靜靜的看著我。

那神情很是令人玩味,說不上是好是壞,就是讓人心裡毛毛的、有些不安……

……

再出來時望了望天兒,發現和我剛進去乾安殿時候位置差不了多少。可明明沒過去多長時間我卻感覺在裡頭呆了很久似的,令人疲憊。心也一直那麼懸著,久久不能鬆懈。

回到盈華宮剛一進寢殿,妙瑩便順勢解了我披在身上的外套交與其他宮人,我不假思索的就抱著手爐徑直走到靠窗的木榻那兒走下。

還在想著之前的事兒,這時妙瑩忽然打斷我道:“這會兒手爐該是涼了,奴婢去再換個新的過來吧。”

“嗯。”我無意識的應道。

直到妙瑩那雙溫度較低的手碰觸到我的手的時候,我這才猛地把思緒拽回到了現實中。剛才這一路上都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妙瑩一直在說著什麼不要緊的事兒。

待妙瑩捧著手爐剛一轉身的工夫,其餘宮人也把炭盆準備好了抬到我跟前。

“待會兒再出去吧,先烤烤火暖和暖和。”我叫住妙瑩。

“奴婢不冷。”妙瑩笑道。

我看了看妙瑩隨後漫無目的輕搓著手:“左不過一會兒我也沒事兒不出去了,這又有炭盆的,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手爐。”

“我也沒什麼事兒做,也沒什麼胃口的不用再出去忙活了。”

“這……”

“姐姐回來了!”

沒過多久,吳忺便領著昭雯一同進來。

“怎麼,你也剛回來嗎?”我關切問著。

吳忺剛脫下外套便慢步向我走來,一邊還說著:“也就比姐姐剛回來沒多會兒,就是見姐姐沒回來便回了自己屋裡看賬冊。聽到外頭有了動靜,知道姐姐回來了這便過來了。”

“反正這個年也快過完了,如今你月份也愈發大了,沒必要這麼操勞。”我勸慰道。

“像一些不要緊的事兒該推出去就推出去了,又不是沒有可信的人管。”

“話是這麼說,只是……一下子什麼都交出去也不合適。人家也沒主動提,所以還是一點一點兒交出去吧。”

聽吳忺這話,我不禁陷入沉思:這人和人還真是不一樣,有不喜歡上班的就有喜歡上班的~

不,不對!

不是上班,是事業!

“你又有精力又心思細,陛下和貴妃自然省些心力。只是除了你,你手底下那幫人就不幹活兒了?平日有你她們也輕鬆些,如今你有所不便,她們便該擔起責任帶著其他人各司其職才是。”

“姐姐怎麼知道她們沒好好幹呢?否則只靠我一人如何能盯到現在?”吳忺笑著打趣。

這時妙瑩帶著昭雯一同給我和吳忺上了熱茶。

吳忺先是抿了一口姜棗茶之後便放下茶碗看著我問道:“剛才陛下召姐姐過去是為了什麼事兒?”

見我們要談事兒,妙瑩和昭雯識趣的退了下去。

聽吳忺提起,我不免嘆了口氣:“嗨……也沒什麼事兒,就是……馮宴他們要走了,陛下的意思是讓咱們到時候出城送送。”

“這……”

我看出吳忺的意思,於是解釋道:“燕國會再派人來的,聽說已經在路上了,這幾日就到。其實陛下的是等著下一波人來的時候再讓馮宴他們回去。誰知道……哼,若非馮宴他們看著緊,不然這定王就被人矇混救走了!”

“還有這事兒?!”吳忺前傾著身子似驚訝道。

只是看著吳忺這番有些說不上來的怪,有些做作,動作又有些滯後的。

“具體細節不知,不過聽說是趁著驛館失火的工夫把人給帶了出去,又恰好混進了驛館附近的商隊裡。要不是眼尖還真就跑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馮宴就想走可陛下沒準。如今此番十分驚險,陛下也不好再留他們,恰逢人也在路上了不久就到所以便準了他們明日一早離開魏國。未免夜長夢多也加之國事還未徹底商定,所以人走的時候沒打算聲張。”隨後我端起茶碗吹了吹茶湯,“原是與咱們無關的,不過陛下……到底體諒咱們姐妹倆,所以特准咱們一早出宮去送一送,順便在宮外逛逛就當是散心了。”

“此番是陛下理虧,當然要逮到機會哄姐姐呀。”

聽吳忺這話我不禁冷笑,隨後吃起了茶。

“都多少回了,姐姐為著大局一直委曲求全,事後更是不提舊事,不知幫著避免了多少禍事。我看吶,陛下何等賞賜給姐姐都不為過!”吳忺未免替我叫屈。

“所以呀,寵妃不好當。”隨後我又小聲嘟囔道,“下次再也不當了。”

說罷,將茶碗緊緊握在手裡。

“聽姐姐剛才提起,說是定王曾經假扮打算混進商隊裡……雖說這個時候正是商隊整頓出發採買的時候,但這未免也太巧了。也不知……是誰家的商隊?”

吳忺似意有所指,我皺了皺眉有些無語。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這樣了。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吳忺現在就和安城夫人一樣,就好像嫌我身邊的仇怨不夠多似的……

“應該不是喬侍郎族中的吧,畢竟前腳宸王不明不白的闖進‘救駕’,後腳他的屬臣又差點兒行殺戮。如今宸王可謂是眾矢之的,身為他的舅舅又何須再惹出這樣的事兒來?這本就與他無關。”

反正也是提,倒不如我提算了,倒是要試探試探,看看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再說了,小忺,你就這麼確定陛下所言屬實?莫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麼細節有所佐證?”

見狀,吳忺少見有些慌亂。

“怎麼會?雖說如今燕使在身旁這訊息傳遞得方便些,但總歸也不敢太過放肆。我這不也才從姐姐這裡聽說的。我私心想著既然陛下敢讓咱們與那馮宴他們臨別,那就不怕咱們當面過問,該是不會說謊的!”

吳忺的笑容有些許僵硬,不久後就又吃起茶來。

冷場了片刻之後,吳忺又主動開口:“那陛下就和姐姐說了這些事兒?”

“嗯。”我點點頭。

“話說這些事也用不了太長時間,這會兒又剛開朝國事也忙……”

我聽出了吳忺的意思於是便又說起之前宸王與郕王在殿前發生口角的事兒。

“說起來,這郕王還真是個性情中人。”吳忺笑道,“不過如今西秦一再‘退讓’,所謂的和親也不過是像公主下嫁尋常士族一般。不用遠行不說還能時常回孃家訴苦、更要緊的是……婆家遠在千里不用在跟前侍奉受氣,還不用被催著要子嗣……”

說到這兒,我不免和吳忺一樣笑出了聲。

氣氛不禁緩和了些。

“如此還能與西秦維繫,換做是誰又能不動心呢?”

“對,你說得對。”我漸漸斂起笑容默默點頭,“陛下和你說得差不多,確實,這樣也未免不算是個壞事……”

忽然想起剛才在乾安殿的時候,魏子煜見我愁容,我本來有些恐慌。但出乎意料的是魏子煜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慢慢湊上前拉著我的手輕聲安慰我,耐心給我解釋這場“和親”的女方是多麼的不吃虧。可我就是忍不住多想,尤其是把女方帶入到宜川公主身上……

“妾也知道,但……或許這段姻緣於公主而言太過美好,妾總是忍不住想要再盡善盡美些。”我對魏子煜說道。

“可這世間就沒有盡善盡美的事。”魏子煜有些沮喪,就像是想到了親身經歷。

“太過美好或許不能長久,美中不足才是人生常態……”

回到現在,我不免又說起:“不過這一切也都是有條件的,想來又得拉扯一番,若是如此,怕是和親這事兒又得錯後了。”

“如果陛下真的想要與西秦聯姻,姐姐以為陛下會定下哪位公主?”吳忺問道。

“若說常理,喬貴妃的兩位公主,文陽公主和蘭真公主都定了人家。文妃姐姐的臨安公主和立陶又都還小,怕是隻有……”

“我那日瞧著宜川公主對那許彬的態度倒是沒年少時……”

“話雖如此,可現如今的宜川公主又真的適合婚配嗎?”我默默低下頭,“我倒是多少知道她的心意,她倒是無所謂,願意為了大局和親,可現在願意委屈以後也願意嗎?”

“人生在世,難道要委屈一輩子嗎?”

……

又過了幾天,到了正月中旬末。

此時此刻,我和吳忺趁天還黑著坐上馬車伴著青霧駛離了皇宮。

由於時辰尚早,我和吳忺都不免有些犯困。

我自是托腮一會兒看看外頭一會兒眯著眼睛打盹,正巧吳忺突然捂著口鼻一副犯惡心難受的模樣。

我趕忙問道:“沒事兒吧?”

“沒事。”吳忺笑了笑。

“本來起得早吃飯也早,又這麼顛簸。”我不免有些心疼,“早知道就不讓你來了。”

“到底是陛下的恩典,況且我也有事要與燕使商量。”說著吳忺把手縮到了手爐旁。

“要不給你蓋我的被子吧。”說著我便把蓋在腿上的被子蓋在吳忺身上,即便她已經裹得嚴嚴實實的。

“姐姐…使不得!”

“還得走好一會兒呢,萬一犯困睡著了不蓋緊些厚些該著涼了!”

“我穿得很厚的用不著!”這時我打趣道,“今早妙瑩活活給我穿了十幾件兒,我要是再不攔著就成大粽子了!”

聽罷,在場眾人不免側臉偷笑,唯獨妙瑩認真解釋起來:“奴婢這還嫌少呢!您要是出個好歹奴婢可就活不了了,您就當是心疼奴婢吧!”

妙瑩一邊說著一邊還把我身上的皮外套使勁裹了裹。

“還說呢,就是這個皮外套!不管裡頭穿多穿少一裹上這外套熱得直冒汗。你光怕我凍壞了就不怕我中暑了?!”

這算是少有的輕鬆時刻,歡聲笑語暫時吹散了眼前的陰霾。

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城門口。

再從車上下來時,周圍仍是一片漆黑。

妙瑩一邊舉著燈籠一邊扶著我緩步走到馮宴等人的面前,此時城門剛開沒多會兒,路上行人還沒多少。

原是我走在前頭的,可後來想了想還是決定讓吳忺和昭雯在前頭,我跟在後頭。別的不說,主要是我真的和馮宴他們無話可說。從始至終我就是個湊數的,來不來告別都一樣。

到底還是吳太后心疼我,但不多~

到了馮宴和其他使臣身前,吳忺自是說了一大段客套話,馮宴也不甘示弱。反正一套下來有來有回,或許是怕有人盯著,他們貌似把重要資訊都夾雜在剛才的客套話裡了。

不過無所謂,反正我也聽不出來。

“對了,一直說正事竟然差點兒忘了!”這時馮宴忽然從旁人手中接過一封信來。

就在我和吳忺猶疑的時候,馮宴開口解釋道:“這是……前不久……從燕國寄來給貴嬪您的信。”

“是吳老將軍寄來的,信上是貴嬪母家的近況。”

聽到這話,吳忺似有些受寵若驚,本該接信的手忽然在空中停頓了一會兒。

“我母家近來可好?”吳忺聲音有些顫抖。

只見馮宴輕輕一笑:“令尊、令堂身體康健,家中兄弟姊妹也一切安好。此番恰逢聽聞貴嬪再有身孕,太后開恩讓在下代傳家書,讓貴嬪安心。”

吳忺很是寶貝的將信貼在懷中,片刻之後,道:“還望使臣能代我等謝恩,若是還能見上我父親,請幫我帶句話,就說我一切安好,不用為我操心。”

吳忺一時情緒有些激動,我不免站在她身旁安慰。

這時馮宴像是終於發現我在面前,於是先客套的行禮,我本以為又要說什麼客套話,誰知道……

“過了這麼多天,在下仍未收到從燕國寄來給臣的書信。”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知到底何等分量,只覺胸口被重重錘了一下,氣氛一下子凝重了。

“雖然臣同殿下或許在有些事情上見解相悖,但在這件事上臣倒是希望和殿下一樣,希望他安然無恙。”

平靜了許久,我這才壓抑著問道:“一直都沒有訊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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