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在康曉凌的未完成畫作上揮毫潑墨,時而疾筆如風,時而凝思細調,筆鋒濃淡相宜。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這份創作之中,腦海中迴響著書魂傳授的工筆畫技法。這些技法繁複多樣,涵蓋了分染、統染、罩染、烘染、點染、斡染、醒染、復勒、水線、立粉等十餘種。儘管繪製一幅精美的工筆畫並不需要全部運用這些技法,但至少要熟練掌握其中的幾種。

木易此次的創作主題是工筆重彩麻雀,這是工筆花鳥畫中的基礎之作。他沉心靜氣,筆下生輝,一隻麻雀的形象逐漸在畫布上浮現。麻雀,這種常見的小鳥,以北方為家,黑色羽毛覆蓋全身,腹部灰白相間,尖嘴黑亮,腳趾淡黃。正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繪製一隻細膩的工筆麻雀,絕非眼中所見的那般簡單。

木易的筆尖穩定如磐,墨色濃淡相宜。他用濃墨勾勒鳥嘴,中墨勾繪頭部,淡墨點染眼睛,再以中墨勾畫出翅膀。隨後,他用褚黃色統染鳥的頭背,淡墨分染翅羽的尾片。畫筆在他手中飛快地更替,若是此時有精通工筆畫的大師在場,定會為木易的筆法所震撼。他的筆觸既快且準,每一筆都猶如神助,恰到好處地展現出麻雀的神韻。片刻之間,兩隻栩栩如生的麻雀便躍然紙上。

“獻醜了,師傅。”木易放下畫筆,滿臉得意,彷彿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的唐伯虎一般瀟灑。

“哇!徒弟,你畫得這麼好,簡直可以和書上的作品相媲美了。”康曉凌讚歎道。

然而,若是有真正懂得欣賞工筆畫的行家在場,恐怕會對康曉凌的這番話感到不滿。實際上,並非木易的畫作快要趕上美術書的水平,而是美術書上的作品與木易的畫作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儘管木易的麻雀還是半成品,需要經過多次上色才能完成,但其神韻已經遠超教材上的所謂“大師”作品。

“那是當然,你也不看看你徒弟是誰。”木易得意地笑道,話未說完,便被康曉凌打斷。

“行了行了,別誇你了,別驕傲自滿啊。”康曉凌老氣橫秋地打斷了木易的話。

“是是是,師傅您說得對。”木易撓撓頭,樂呵呵地回應。

“說了多少次了,不許說我老!”康曉凌瞪了木易一眼,佯裝生氣。

“嘿嘿,沒有沒有,師傅,這兩隻鳥還沒畫完,等幹了之後你自已上色吧。”木易笑道。

“行了,不用你操心。”康曉凌擺擺手,示意他不必擔心。

此時,一旁練習吉他的王宏亮和韓國平也湊了過來。韓國平大大咧咧地湊近畫布,驚歎道:“哎呀,什麼時候你也學會畫畫了?這畫得不錯啊,比我強多了。”

“體委大人過獎了,咱們班誰的畫都比你的好。”康曉凌笑著挖苦道。

“誰說的!上次美術作業我還得了85分呢!”韓國平不服氣地反駁。

“是嗎?我記得上次你的那張畫是從美術班借來的吧。”康曉凌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老底。

“你這小丫頭,在徒弟面前也不給我留點面子!別忘了,上次體育課你籃球沒過還是我和體育老師說的情呢。”韓國平故作生氣地提醒道。

“好啦好啦,知道我們的體委大人關心同學,您就別和小女子一般見識了行不?”,康曉凌笑著道。

“這還差不多。”,韓國平嘟囔著,又道:“算了,你們師徒倆在這兒膩著吧,我玩吉它去。

王宏亮也把目光投到了木易的畫上,讚歎了一聲道:“畫得不錯,木易挺有才啊,呵呵,一會兒幫我也畫張怎麼樣。”

木易苦著臉道:“王班長,今天是週日哎,不要隨便剝奪別人的休息時間好不,很不禮貌滴。”

“哈哈,瞭解瞭解,你們倆繼續,需要不需要我們迴避啊,哈哈哈!”,王宏亮說著跑回了自已的位置。

“班長你們太不像話啦,連小師弟都逗,你們兩個沒救啦!徒弟走,陪師傅出去走走,看著這班傢伙就來氣。”,康曉凌說著收拾起自已桌子上的東西拉著木易出了教室。

木易回頭看了王宏亮和韓國平一眼,兩個人對木易暗暗伸了伸大拇指,嘴上不出聲地動了兩下,木易看出兩人說的是“加油”,木易笑著比了個oK的手勢。

倆人出了教學樓,康曉凌從樓下推了一輛腳踏車出來,道:“徒弟,來,師傅馱著你兜一圈啊。”

看到這熟悉的情景,木易心神一蕩。上次聽到這樣的話是什麼時候了?算上自已前世的時間,怕是有十多年了吧。想到自已當初拘謹地坐在曉凌的單車的後座上,滿校園逛的時候,自已緊張地肌都僵硬,心裡卻興奮至極的表情,木易不禁微微一笑,彷彿,那美好的日子又回來了。不,不是彷彿,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木易對自已說,這一生,自已再不會與這個美麗的背景擦肩而過了,這幸福,自已已經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喂,傻了吧你!在那兒傻笑什麼呢,再這樣別和別人說你認識我啊,到底坐不坐啊傻徒弟~”,康曉凌看到木易不上車卻一個人在那兒呆笑,不禁催道。

“哦,坐,坐,師傅馱我當然要坐啦,你可不要嫌我沉啊。”,木易說著,熟練地騎在了車後坐上。

“切,小看你師傅了吧,坐穩啊,走啦。”,康曉凌一蹬車子,車子向前駛去。

木易很自然地雙手扶住了康曉凌的小蠻腰,嗅著曉凌背後傳來的陣陣髮香,一臉享受的樣子。

康曉凌感到一雙溫暖的雙手有力地扶上了自已的腰側,那手心裡傳來的熱力,透過運動衫和裡面的衣物,真切地傳到了自已的身上,不禁微微一抖。

木易的雙手慢慢地向前伸去,由扶著康曉凌的腰變成了半摟著,手心裡傳來曉凌淡淡的體溫,不禁讓木易痴迷了起來,手上的力度慢慢加大了起來,同時不老實地緩緩動了起來。

“臭徒弟,手老實點,我騎車呢。”,康曉凌見那雙手越來越不安分,不禁輕罵道。

“師傅,誰讓你那麼漂亮,現在又離得這麼近,這不是存心勾引我嘛,我當然忍不住啦。”,木易振振有詞地道,繼續享受手心裡傳來的那美妙的觸感。

“歪理!那你下去吧,跟在我後面跑,跑一會兒你那些滿腦子的邪惡思想就跑光啦。”,康曉凌笑著說道。

“可別啊,我不亂動了還不行嘛。”,木易說著,手上的動作頓時小了許多。

“這樣才乖嘛。”,康曉凌誇獎道。

倆人把車子騎到了操場邊上的小樹林旁邊,停好了車子,揀了一張長條石椅坐了下來。

倆人無話,就那麼靜靜著坐著,良久,

“徒弟,給我唱首歌吧。”

“好啊。”

一陣秋風吹來,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在木易和曉凌面前飄過,木易望著操場上那些踢球的身影,感受著身邊曉凌的味道,輕輕唱起了那道《天使的翅膀》:

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

只留給天空美麗一場

曾飛舞的聲音

像天使的翅膀

劃過我幸福的過往

愛曾經來到過的地方

依昔留著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溫暖

像天使的翅膀

劃過我無邊的心上

相信你還在這裡

從不曾離去

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

若生命直到這裡

從此沒有我

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

……

“好美的歌,徒弟,這也是你自已寫的?”,康曉凌還沉醉在那美妙卻略微哀傷的旋律裡,聲音淡淡地,彷彿如夢幻一般。

“送給你的,喜歡嗎?”,木易輕聲道。

“喜歡,不過不喜歡最後一句。”,康曉凌輕聲道。

“為什麼?”

“若生命直到這裡,從此沒有我,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徒弟,為什麼這麼寫?”

“不好嗎?”

“不好,我不要天使來愛我,只要你愛我就好了,徒弟,你給我記住,你不許比我先死,我要你陪我一輩子,直到老死在你的懷裡,聽到沒?。”,康曉凌痴痴地道,不知道為什麼,那最後一句歌詞讓她心裡感到酸酸的。

“好,我聽你的,這輩子,你都要做我最幸福的女人,直到韶華老去,青春不再,曉凌仍然是我最美的紅顏!”,木易看著康曉凌那迷離的雙眸,動情地說道。

“臭徒弟,就會哄你師傅開心……”,康曉凌摟住木易的腰,把臉埋在木易寬厚的胸膛裡,眼角的淚悄然打溼了木易的衣衫。

兩個人就這麼互相依偎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木易首先打破了沉默道:“師傅,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叫他們吃飯去了,我答應過今天中午請客的。

“恩,徒弟,你以後就叫我曉凌好不好,我喜歡你這麼叫我。”,康曉凌此時沒有一絲頑皮活潑的神色,眼裡如水般的柔情彷彿要把木易融化。

“不好,我喜歡叫你師傅,一輩子都要這麼叫你。”,木易攬著懷裡的人兒,輕輕地道。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喜歡。”

“臭徒弟,一點也不聽師傅的話。”

“喜歡麼?”

“喜歡……”

康曉凌把頭又靠進了木易的懷裡,喃喃道:“徒弟,再讓我靠一會兒。”

木易輕輕擁著懷裡的人兒,將臉埋在曉凌的秀髮間,輕輕地在曉凌的耳邊低聲道:“你就是我的整個世界……”

康曉凌沒有說話,一絲滿足的微笑悄然掛在了那張恬靜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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