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廳裡陷入沉默。
每個人都在思考左擎蒼的話。
雖然左擎蒼表現得像個愣頭青，與身份嚴重不符，整天喊打喊殺，但這何嘗不是他故意為之呢？
左擎蒼正是透過這種方式，向林重和其餘幹部表明自己對隱世門派的厭惡，以及對改革的迫切。
而且，站在武盟立場上，要想推進改革，隱世門派確實是繞不過去的障礙。
因為無論選擇哪條改革路線，最終都一定會跟隱世門派發生衝突。
“坐下吧。”
林重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淡淡對左擎蒼道：“在場都是自己人，有話好好說，不要總是拍桌子。”
“是，對不起。”
左擎蒼深吸口氣，又用力吐出，板著臉重新落座。
林重移動目光，掃過其他人的臉龐，示意會議繼續進行。
“屬下......贊成左院主的意見！”
劉御左右看了看，視線特意在左擎蒼臉上停頓半秒：“前段時間的動亂，使屬下深刻地認識到，倘若隱世門派不受控制，會對武術界造成多大的危害！”
說完，劉御還朝左擎蒼點頭致意。
左擎蒼神色稍緩，頷首回禮。
澹臺明月皺了皺眉，不過並未多說什麼。
就本心而言，澹臺明月同樣認為武術界亟需改革。
但改革有很多方式，也會造成很多不同的結果。
在他看來，左擎蒼的方式有些操之過急了，容易適得其反。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更遑論強者如雲、樹大根深的隱世門派。
如果逼迫太甚，誰知道他們會不會鋌而走險，把整個武術界拖下水。
澹臺明月相信林重有自己的考慮，用不著他專門提醒，故而選擇了緘口不語。
“各位，容我多問一句。”
龐鈞忽然開口道：“咱們武盟有沒有能力頂住隱世門派的反撲，將改革推行下去？”
“當然有！”
早已與左擎蒼達成共識的徐烽不假思索道：“盟主英明神武，當世無敵，力挫罡勁武聖，有盟主坐鎮，誰敢和我們作對？”
“盟主再厲害，也保護不了我們所有人。”
龐鈞語重心長道：“各位，莫非你們覺得，真武門、無極門、天龍派看在盟主的面子上，會對我們手下留情？”
“除了盟主，你們誰擋得住陳寒洲？呂歸塵？餘千歲？陸浮沉？祁長臨？王靈鈞？許景？李重華？彭祥雲？殷長庚？王紅符？許威揚？王穆？趙乘龍？”
一長串超級強者的名字，緩緩從龐鈞嘴裡吐出。
全場鴉雀無聲。
平時還不覺得如何，可當龐鈞將那些名字報出來時，沉甸甸的壓力幾乎令人窒息。
龐鈞對此彷彿早有預料：“退一步講，誰有信心在大宗師的攻擊下自保，站起來讓大夥兒看看。”
左擎蒼身體動了動，卻感覺雙腿重逾萬鈞。
哪怕他再自信，也不認為自己能夠獨鬥丹勁大宗師。
徐烽的表情也變得有點不自然，眼神飄忽，不敢和龐鈞對視。
澹臺明月、張東來、裴弘、梁鈺等人俱都面色嚴肅，若有所思。
“瞧，你們總囔著要削弱隱世門派，似乎他們不堪一擊，然而實際上真正不堪一擊的，是你們！”
龐鈞言辭鋒利如刀，半點不留情面：“你們活在盟主的羽翼之下，把盟主的強大當作自己的強大，把隱世門派對盟主的敬畏，當作對自己的敬畏。”
“但是，沒有盟主，你們在隱世門派面前，啥都不是！”
“陳寒洲、呂歸塵中的任何一人，都能把各位全部殺光，當你們遇到危險時，難道要指望盟主救援嗎？”
“盟主不是各位的保姆，不可能一直庇護你們！我也希望各位不要變成累贅，否則武盟要你們何用？”
左擎蒼的臉瞬間變成鐵青色。
徐烽、裴弘面孔漲紅，無地自容。
澹臺明月抬頭瞟了龐鈞一眼，又飛快移開。
“各位，別怪我說話難聽，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龐鈞放緩語氣：“身為副盟主，我必須提醒你們正視差距，一旦改革開始，就不能光靠打嘴炮了，到時候是會流血、會死人的！”
“你們做好覺悟了嗎？”
“當今武術界，弱小就是原罪！”
龐鈞生硬冷酷的嗓音在會議廳中迴盪不休。
左擎蒼、徐烽、裴弘等強硬派紛紛低著頭，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澹臺明月心有慼慼，嘆了口氣。
“啪啪啪啪！”
就在這時，掌聲突兀地響起。
“說得好！”
碧落一邊鼓掌，一邊低笑：“不愧是武盟元老，龐副盟主果然見識不凡，非某些不自量力之輩可比。”
左擎蒼登時氣怒交加，牙齒咬得咯嘣直響，雙眼死死盯著碧落。
武者不能受辱。
性格暴烈的左擎蒼尤其如此。
“看我做什麼？”
碧落好整以暇地彈彈指甲，面具後傳出戏謔的聲音：“我又沒指名道姓，莫非左院主自動對號入座了？”
左擎蒼閉上眼睛，胸膛起伏。
就在眾人以為他準備忍下這口惡氣的時候，左擎蒼雙眼霍然睜開，瞳孔內佈滿血絲，渾身氣機暴漲。
“盟主，我要挑戰她，請您准許！”
左擎蒼站起身體，朝林重拱手行禮，手背青筋畢露。
林重端坐不動，目光平淡如水：“你確定要這樣做？”
“我確定！”
左擎蒼回答得斬釘截鐵。
林重眸光一轉，看向碧落：“你願意接受挑戰嗎？”
“無所謂。”
碧落聳了聳瘦削的肩膀，語氣滿不在乎：“他要自取其辱的話，我就滿足他唄，正好趁此機會鬆鬆筋骨。”
林重揮揮手：“那你們就打一場吧。”
得到林重許可，眾人一窩蜂上前搬開會議桌，又把十幾個塑膠凳擺在會議廳中間，彼此相隔半米，形成一個簡易擂臺。
左擎蒼足尖輕點，身體凌空飛起，落在一個塑膠凳上。
“請賜教！”
雖然左擎蒼心中已然怒極，但是仍舊保持著風度。
碧落重新將兩柄狹長苗刀插回腰間，然後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走到左擎蒼對面，豎起三根手指：“假如你能堅持三招，便算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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