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晟唯唯諾諾。
走出幾步後，他鼓起勇氣，小聲問道：“閣下，您真的認識我父親？”
“嗯。”
林重平靜頷首。
“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陳晟唯恐林重誤會，又趕緊補充道：“否則我父親問起，我應該如何介紹您呢？”
“不用介紹，如實講述即可，你父親知道我是誰。”
林重雲淡風輕地擺了擺手。
他其實不想和陳家打太多交道，哪怕對方是陳青的本家。
“那......好吧。”
陳晟根本沒勇氣死纏爛打，只能無奈接受這個結果，嘆了口氣，拱手行禮：“我告辭了，閣下再見。”
說完，陳晟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地離開了。
等陳晟的身影消失於茫茫人海中，林重也打道回府。
今天發生的事，並未給林重造成什麼心理波動。
無論是天極武館，還是東武聯，亦或是洪真鉉、燕凌天，在林重眼裡，都只是武術界的一部分。
就像隱世門派那樣。
區別在於，隱世門派地位更高，影響更大，強者更多，地盤更廣。
所以一旦失控，危害也更嚴重。
當務之急，是解決隱世門派的麻煩，使武術界儘快迴歸正軌，而不是去關注一群中高層武者的抱團。
只要隱世門派的麻煩解決了，洪真鉉、燕凌天之流，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呢？
輕重緩急，林重拎很清。
這次微服私訪，不算成功，但也沒失敗。
至少，林重看到了武術界的另一面。
如果把武術界看作一個湖泊，那麼無極門、真武門等隱世門派毫無疑問就是位於湖泊食物鏈頂端的大魚。
它們各自劃分領地，佔據核心區域，獲取最好的資源，不斷發展壯大，最終成長為興風作浪的巨無霸。
大魚之下，是中魚，也就是眾多的大中型門派及甲級武館。
諸如五祖門、通背派、五郎派、天極武館、四象武館等，皆居於此列。
它們同樣佔據了一些地盤，也能夠獲得資源，可無論體型還是力量，都遠遠不如大魚，故而只能仰賴大魚鼻息。
大魚、中魚以外，便是無數的小魚小蝦。
這些小魚小蝦代表著底層武者。
它們數量最多，地位最低，只能靠殘渣活著，甚至還會淪為大魚和中魚的腹中餐。
現在因為搶地盤，大魚之間開始打架。
於是整個湖泊的池水都被攪渾了，秩序也被搞亂了，不利於魚群生存。
所以，武盟這個管理者必須出面，抓幾條鬧得最歡的大魚出來，讓湖泊重歸寧靜。
鬧得最歡的大魚有哪些呢？
無極門、真武門、天龍派、曜日宗、寶林派、陰陽宗......
林重腦海內閃過一連串名字，目光逐漸變得幽深起來。
******
次日。
武盟駐東海市分部。
部主辦公室內，劉御送走專程前來拜訪的洪真鉉和杜超群，忍不住用手捏了捏眉心。
“一個個都不安分！”
劉御低聲嘟噥了一句。
“咚！咚！咚！”
便在此時，外面響起敲門聲。
劉御眉頭一皺，沒好氣道：“誰啊？”
“我。”
左擎蒼大大咧咧地推門而入。
劉御緊皺的眉毛稍微舒展，背靠老闆椅，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坐姿，旋即斜睨對方：“左院主找在下有什麼事？”
左擎蒼自顧自的在劉御對面坐下，眼睛環視一圈：“老劉，你辦公室不錯呀，比我那邊好多了。”
“呵呵。”
劉御嘴角一扯，發出兩聲虛偽的假笑：“如果左院主喜歡，在下可以讓給你。”
“不用。”
左擎蒼彷彿沒聽出劉御語氣裡的諷刺之意，繼續跟後者閒聊：“剛剛那兩個人是誰啊？我咋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四象武館館主洪真鉉，天極武館大師兄杜超群。”劉御隨口答道。
“他們找你幹嘛？”
“怎麼，左院主懷疑我和他們勾結，所以過來調查我？”
劉御揚了揚眉毛：“但這好像不是你的工作吧？”
“老劉，我以前得罪過你嗎？你咋總是話裡帶刺。”
這下輪到左擎蒼不高興了：“我們是同事，以後肯定要互相配合，把武盟工作做好，我過來和你聯絡聯絡感情，有問題？”
劉御愣住了。
他默默反省了一下，迅速調整心態。
“不好意思，最近壓力太大，我脾氣變得有些暴躁，你別放在心上。”
劉御坐直身體，誠懇向左擎蒼致歉，然後回答了對方前面那個問題：“洪真鉉和杜超群想拜見盟主，請我代為通傳。”
“原來如此。”
左擎蒼點點頭：“這些地頭蛇，耳目靈得很，估計從哪裡聽到了風聲。”
“聽說陰陽宗決定舉派搬遷，去北方投靠真武門，而無極門又按兵不動，拒絕了很多人的拜訪，誰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劉御明顯身心俱疲，一臉憂愁道：“我現在的感覺，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唯恐無極門突然發難，食不知味，寢不安枕吶。”
“你確實比較難。”
左擎蒼同情地看著劉御，旋即不動聲色道：“老劉，假如我向盟主提議廢除十大隱世門派的稱號，收回他們的地盤，削弱他們的權力，限制他們的擴張，你會支援嗎？”
“什麼？”
劉御沒聽清。
或者說他其實聽清了，但是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左擎蒼清清楚楚地重複了一遍。
“你嫌不夠亂是吧？”
劉御瞪大雙眼，猛地從老闆椅上站起，質問道：“你是想把所有隱世門派都逼到武盟的對立面？”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左擎蒼端坐不動，招手示意劉御坐下。
劉御仍舊直挺挺地站著：“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
左擎蒼緩緩收起笑容。
“因為我知道隱世門派的危害有多大。”
他冷冷道：“十大隱世門派，就是十頭猛獸，無時無刻不在威脅武術界的安全，我們必須把它們關進籠子裡！”
“不可能！”
劉御大搖其頭：“不可能做得到！”
“事在人為！”
左擎蒼的語氣斬釘截鐵：“有些事，不能因為做不到，就不去做！”
“隱世門派都傳承多少年了？武盟才建立多少年？”
劉御一臉嚴肅：“除非盟主有杜懷真閣下那樣的實力，否則你的想法絕不可能成真，況且就算是當初的杜懷真閣下，也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