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長安原以為,自己此前也坐過船,此番水路而行,應該沒多大問題,可沒料到前幾日傷了身子,此番身子虛弱,於是乎船行沒多久,遇見了風浪撲船,竟是開始暈船了。

頭暈目眩,吃不下睡不著,腦瓜子就針扎似的,耳畔都是嗡嗡聲,五臟六腑都在倒騰,吐得連苦膽水都出來了。

此前就身子虛弱,此番更是面色慘白,整個人在燭光下幾近透明之色,怕是來一陣風就會被當場吹走。

百里長安坐在地上,抱著屋內的木柱,迎著偏窗吹進來的風,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想睡又睡不著,頭疼得厲害。

果然,人在虛弱的時候不要挑戰平素不常做之事。

“早知道,哪怕是走路,我也、也不坐船了……”她耷拉著腦袋,坐在地上緊抱著木柱。

這般狼狽不堪,確也少見,饒是紫嫣和紫嵐在她身邊多年,怕也沒見過她這般模樣,真真是遭罪到了極點。

許是實在太累了,百里長安抱著木柱睡了一會。

沒過多久,船隻陡然晃動了一下,百里長安瞬時驚醒,當下睜開眼,環顧四周,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見著無恙,她便又閉上眼睛,必須得保持體力,好好休息,不然的話,她怕是撐不到府城。

人在落魄的時候,往往會回想起曾經的過往。

閉上眼睛,她想起了當年屠戮侯府的場景,破開了侯府大門,身後的軍士蜂擁而入,見人就殺,尖叫聲,哀嚎聲,伴隨著濃郁的腥味,瀰漫在整個侯府上空。

她提著劍朝著後院走去,曾經熟悉的面孔,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她去了佛堂,以一己之力擋住了所有人。

弋陽公主有令,誰敢不從?

紫嫣和紫嵐擋在跟前,冷劍在手,護衛主子。

百里長安轉身推開了佛堂的大門,見到了她尊敬之人,祁家的老夫人,年邁的老祖宗,此番依舊神情淡然的跪在蒲團上,敲著木魚念著經,手中的佛串子一刻都沒停下,仍是慢悠悠的捻動著。

她站在那裡,瞧著祁老夫人的背影,心虛的握緊了手中劍。

自母后離開之後,祁老夫人心疼她,待她極好,在祁家沒人敢動她,祁越偶爾不順她的心意,都會被祁老夫人訓罰。

那時候她是篤定主意,要違背父皇的旨意,留下祁老夫人的。

可後來……

船隻再次劇烈搖晃,百里長安頓時從夢中驚醒,愈發的精神恍惚,之前吐得厲害,這會睡了兩覺,飢腸轆轆之感分外難受。

桌案上擺著方才船伕送來的飯菜,已經冷透了,可這個時候豈敢餓著?

百里長安勉力爬起來,胡亂的扒了幾口飯,只是這冷飯冷菜,真是難以下嚥……她很難想象,南兆九州這些遭受水患的難民,要怎麼樣才能活下來的?

深吸一口氣,她努力的往嘴裡塞,不吃過他們的苦,如何知道心裡的苦?

如那小丫頭一般,別說是這些飯菜,饒是米粥都是奢侈,一年到頭清湯寡水的,難怪長不高長不大,難怪瘦得跟麻桿似的。

百里長安終是將桌案上的飯菜,吃得一點不剩,放下筷子的時候,她若有所思的瞧著窗外。

起身行至視窗,將虛掩的窗戶徹底推開。

光亮終於漏了進來,水汽撲面而來,讓百里長安腦子清醒不少,她雙手撐在窗稜處,瞧著岸邊的青山倒轉,明明是大好河山,可不遠處的烏雲密佈,昭示著天下未平之態。

正想著,外頭瞬時落下大雨。

大雨瓢潑,雨聲譁然。

偌大的玉珠敲打著江面,不多時便浮起了薄薄的水霧,將四周的景物悉數籠在薄霧之中,如夢似幻,瞧著好不真切。

百里長安第一次知道,原來下雨不全是多愁善感,離開了金陵城之後,所見皆是天下,天下無奇不有。

囿於一隅,所見皆偏。

踏出方寸間,方知天地寬。

走出客房,船頭站著不少人,船尾倒是安靜,百里長安便站在這位置,迎風破浪見多了,揚長而去倒是頭一遭見。

雨落連珠,凝於掌心。

“阿越你看,我沒生氣。”她低低的開口,感受著掌心裡的涼,瞧著遠方山水,“這大昭的山山水水,真好。”

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剛進入南兆九州的地界,只是還在邊遠徘徊,最嚴重的水患之地,應該是南江下游。

百里長安之前翻看地形圖,進入南兆九州地界之後,要麼走山路要麼走水路,因著水患之故,中途必定波折萬分,不可能像之前那般一路暢通。

若是運氣不好,中途還會遇見攔阻……

事實如此,每行一處,祁越都會派人去檢視附近的庫壩、水堤。

若只是這般簡單也就罷了,偏偏當地的裡保里正都會有所攔阻,連帶著縣衙的人都跟著鬼鬼祟祟的,瞧著熱情款待,實則根本不說實話。

外頭,大雨譁然。

欽差衛隊今夜住在縣衙內,四下唯有風雨聲。

祁越與陳濯對視一眼,瞧著滿桌的好酒好菜,各自心中凜然,外面百姓陷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卻在這裡大魚大肉的,想想都覺得心寒。

“年年清淤,年年洪災。”縣令嘆口氣,“大人該知道,這天要下雨,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咱能做的都做了,您看這外頭嘩嘩的,但凡能補天,下官一定第一個往前衝!”

祁越轉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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