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晦吾被請到了書房,等了許久,才見著百里長安款款而來,當即起身相迎,“長公主?”

“丞相有事不在宮中商議,怎麼想起來我這公主府來了?”百里長安拂袖落座。

紫嫣旋即奉茶。

“宮中人多口雜,終是不方便多說什麼。”謝晦吾嘆口氣,“老臣為何過府,其實長公主心裡都清清楚楚。”

她是什麼人,謝晦吾還不清楚嗎?

先帝深謀遠慮,選出的攝政之人,能是簡單的角色?

狐狸窩裡出來的狐狸,不可小覷!

“來為定王求情的?”百里長安問。

謝晦吾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滿朝文武,議論紛紛,長公主若是執意要殺,恐叫人以為,您是為了皇位之爭,而公報私仇。”

“這麼說來,丞相還是為我著想?”百里長安淺呷杯中茶,“倒是誤會了。”

謝晦吾擺擺手,“老臣不敢說,完全於公,到底也是存了點私心。眼下朝堂逐漸穩定,時局漸明,若是再有波瀾,恐傷國之根本。”

“丞相為國為民,我這廂甚是感動,只是按照大昭律法,謀逆造反本就該株連九族,三司會審,證據確鑿,容不得他抵賴。”百里長安放下手中杯盞,“若是如此,都能免於一死,讓百姓如何看待皇室?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大昭律法?”

謝晦吾啞然。

“丞相,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百里長安意味深長的睨著他,“難道說,到了我皇家,這一切就都不作數了?”

謝晦吾張了張嘴,“可是定王……”

“我知道,丞相惜才。二皇兄文武雙全,當年父皇還在,便是頗為器重,年年狩獵,二皇兄都拔得頭籌。”百里長安彷彿陷在了回憶裡,“那時候的二皇兄,人品貴重,文武全才,比大皇兄更得父皇青眼。”

謝晦吾半垂著眉眼,帝王的這幾個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從最初的蹦蹦跳跳,到最後的魑魅魍魎,各自肚腸。

皇位之爭,素來殘酷,也……從來沒有無辜之說。

“我打小便喜歡跟著諸位兄長,宮裡宮外的到處跑。諸位皇兄對我頗為照顧,父皇為此還訓斥過多回,總說外頭不安全,我卻還是不知死活。”百里長安扶著桌案,徐徐站起身來,“丞相,本公主不是無情之人,殺的不是你們的定王,是我的二哥哥啊!”

謝晦吾啞然。

“那是我的兄長,我的二哥哥。”百里長安立在視窗位置,“他當年獵的第一隻狐狸,做了我大氅的毛領子,我珍藏至今,現在……還在庫房的衣架子上掛著,日日有人打理。”

謝晦吾垂了一下眼簾,“既如此,長公主何必非要置他於死地?”

“他是個好兄長,但是不會良臣。”百里長安回眸看他,“謀逆之罪,其罪當誅,這是鐵打的規矩,誰也不能破。”

謝晦吾凝眉。

“不過,丞相此番倒是勾起了我心中的回憶,定王之罪,且容我再三思量,明日早朝再論。”百里長安的指尖,輕輕敲著窗稜,發出細微的篤篤聲。

直到出了書房,謝晦吾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來了個寂寞???

話,都讓百里長安說了?

“相爺?”三斤低低的開口,“您勸了?”

謝晦吾搖頭,“沒來得及開口,話都讓她說完了。”

“那長公主答應了,要饒定王一命?”三斤又問。

謝晦吾:“……”

說了嗎?

等於沒說。

“相爺,您怎麼了?”見著謝晦吾愣怔,三斤撓撓額角,實在是不解,“您什麼都沒說,卻把事兒給辦成了?”

謝晦吾站在馬車邊上,盼著車前扶手,愣是好半晌才紅了紅老臉,若有所思的瞧著周遭,目光逡巡著,彷彿是在找什麼。

“相爺,您找什麼?”三斤問。

謝晦吾苦笑著嘆氣,最後幽幽的望著公主府的門楣。

“相爺,您看什麼呢?”三斤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謝晦吾揉著眉心,“小丫頭片子,心思這麼深沉?我倒是小看她了,哦不,是我老了,這天下到底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相爺每次都這麼說。”三斤無奈的搖搖頭。

謝晦吾一個腦瓜崩敲在他腦門上,“最近水喝多了?”

三斤吃痛。

馬車,快速離去。

有不少人在公主府外張望,其後快速各回個府報信。

沈府。

梁成舒從後門進去,有些行色匆匆。

“梁叔怎麼這般著急?”沈唯卿青鋒劍在手,四下劍風凌厲,樹梢黃葉嗖嗖落下,劍鋒掠過,登時四分五裂。

反收劍歸鞘,沈唯卿出了一身汗,“怎麼不說話?”

“丞相剛從公主府出來。”梁成舒低低的開口,接過楚英手裡的帕子,遞給了沈唯卿,“你可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沈唯卿躬身揖禮,畢恭畢敬的接過帕子,擦了擦額頭和脖頸上的汗珠子,“您是說,丞相是為了定王之事?”

“如此清楚,還不夠明白嗎?”梁成舒道,“丞相素來懷柔,所以這定王之事……”

沈唯卿擦汗的動作稍稍一頓,“丞相是去求情。”

“以你對她的瞭解,會成嗎?”梁成舒問。

沈唯卿摸著下巴,仔細的想了想,“應該不成。”

聞言,梁成舒沉默了片刻,便隨在沈唯卿身側,緩步朝著臥房走去。

當著梁成舒的面,沈唯卿自然不能做褪衣這樣的失儀之事,“長安這人,性子倔強,你越是求她,她越會殺了定王。當然,我懷疑她壓根就沒給丞相說話的機會!”

“什麼意思?”梁成舒不解。

沈唯卿笑了笑,“百里長安,攝政長公主,她能走到今時今日,若是耳根子軟,心腸軟,估計早就做了紅顏枯骨,不知死在那個角落裡了。丞相大概也沒料到,自己的一切,興許也在她的算計之中吧?”

“你的意思是,丞相上當了?”梁成舒愕然。

沈唯卿將帕子丟在桌案上,“上不上當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文武百官的眼裡,不管長安接下來做什麼決定,都跟丞相有關!定王是生是死,丞相府這口鍋,都背定了!”

誰讓謝晦吾,招惹她百里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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