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後的告別
我看見桃花村的一切正在崩潰。
那是媽媽能量即將耗盡的表現。
狂風席捲著村子消散留下的餘燼,翻滾著衝上天際,如同墨水一般將天空染黑——我終於明白原來晴朗的天空為什麼會變得這樣黑暗了。
不知道在這片絕望的土地上跑了多久,我終於看見了我們家和阡陌家的房子,在風暴的洗禮下,它們依舊堅挺。
“桑竹,不用費勁了,把我放下吧……”媽媽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不,不!”
我的眼睛早已被淚水糊住,前方的道路熟悉而又模糊。
“鬆手吧,去最後看一眼阡陌……我特意歸還了她的靈魂,快沒時間了……”媽媽剛一開口,又是一口鮮血噴在了我的肩頭。
“不,不!”
我倔強的揹著媽媽向家裡跑去。
“放手吧……”
媽媽疲倦的閉上雙眼。
「護盾」
剎那間,一道金色的護盾突兀的從媽媽的體外張開,猛地將我彈開。
“媽!”
我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拼命地拍打著淡金色的護盾。
淡金色的護盾上激起陣陣漣漪,它包裹著母親的身體,靜靜地懸浮在黑色的風暴中,佁然不動。
“不要,不要……”我雙膝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媽媽雙手扶在淡金色的護盾上,溫柔的看著我,她的手和我的手離的很近,卻又離的很遠。
“桑竹……對不起,媽媽要先走了……”
“隨便找個方向一直走下去………大概兩天的時間,你就能看見人類的城鎮……”
“種子……給你,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捲入……傳承者的漩渦……”
嗡——
一顆銀白色的光粒從媽媽的額頭中鑽出,它緩緩穿過淡金色的護盾,在我的身邊轉了幾圈,咻的一聲鑽入了我的體內。
我感到一道光芒如同朝陽初升般從我的心靈中鑽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心靈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一道道複雜龐大的資訊瞬間鑽入我的腦海。
叮!身體成功吸收法神種子,成功奪取神蹟:「法神」(偽)、「瞞天」(偽)。
一股暖流從我的大腦處出發,自上往下,順著我的身體瞬間蔓延至每一個角落,我似乎感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化為了嗷嗷待哺的嬰兒,瘋狂吞噬著這股暖流。
我感受著身體傳來的異樣,瞪大淚眼朦朧的雙睛。
“去看看阡陌吧……她也要離開了……”
“多麼希望……看見……你結婚的那一天啊……”
“還有……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你剛剛獲得的神蹟……”
砰!
金色的護盾瞬間化為了漫天的金色粒子,在空中漸漸消散,媽媽的身體頓時失去了所有支撐,在黑色的風暴中轟然倒地。
在那一刻,我感到心裡的一根絃斷了。
痛,太痛了……
隨著媽媽的倒地,旁邊的兩座房子也開始呈現崩潰的趨勢。
“還有陌陌,對,找陌陌!”
我忍住心裡的劇痛,拼命地壓抑著自已即將崩潰的情緒,不顧一切衝進了阡陌的家裡。
我看到,阡陌正站在院子的最中間,她穿著一身素色的長裙,扎著一頭乾淨的馬尾辮,面對院門,像是在靜靜地等著我。
她看見我進來後,衝我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緊接著,身軀開始隨著四周的建築一起消散。
“陌陌!”
我絕望的大喊。
“真可惜啊……還是沒能成為你的新娘……”她微笑著看著我,臉上流著清淚,向我伸出一隻手。
我驚慌失措的向那隻手抓去。
只可惜。
我剛剛觸碰到阡陌的手,她就化為了灰塵,隨風遠去。
我終究沒有抓住她。
“陌陌……”
我絕望的看著那道消散在風中的灰塵,無聲的哭泣。
流不出一滴眼淚,發不出一道聲音。
在昏暗的天空下,在席捲的黑色風暴中,桃花村的一切事物都在消散,通通化作虛無。
十八歲的少年絕望的跪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他的世界全面崩潰。
直到最後一絲痕跡消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
籠罩在上空的灰塵漸漸散去,一抹陽光掙破黑暗,照在這片空曠的大地上。
我呆滯的看著空中的太陽,沒有躲避。
直到一道資訊鑽入我的腦海。
叮!心靈在極致的情緒中產生昇華,成功覺醒神蹟「崩解」!
“呵……呵呵。”
我艱難的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向不遠處的屍體走去。
那是我的媽媽。
撲通!
我一把跪在了媽媽的屍體旁邊,雙手顫抖著攥住媽媽早已冰冷的手。
“媽媽……您也希望埋葬在‘桃花村’對嗎?”
一股微風吹過,山林中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響。
我頓時露出一個淒冷的微笑。
「崩解」
從媽媽那隻被我攥住的手開始,媽媽的身體開始發生崩解,就像那座在狂風中消散的桃花村一樣,幸運的是,她的身體並沒有隨風飄散。
我默默地將地上的灰土收集了起來,在原來家的位置挖了一個坑,將媽媽的灰土撒入。
十幾分鍾後,空地上多了一座空墳。
看著母親的墳墓,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樣摔倒在地。
“哈!”
我的嘴角突然上揚。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像一個瘋子一樣在原地癲笑,十指死死地扣住地面,絲毫沒注意指甲縫裡已經滲出血液。
原本乾涸的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那麼的洶湧,那麼的令人心碎,我不曉得我究竟在哭還是在笑,我只知道我現在急需用這種方式宣洩我破碎心情。
哪怕是笑啞了,我仍然拼命地張著嘴,放聲大笑。
又像是在哭訴。
對準天。
控訴這不公平的命運。
最後,我再一次站了起來。
我無聲地張著嘴,跌跌撞撞,頭也不回的向叢林鑽去,離開了這個生我養我,最終讓我一無所有的地方。
再見了,桃花村!
(桃花村卷,完)
(下一卷,身陷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