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被盛曼茹的話給雷得外焦裡嫩,幸好聲音特別小,除了她沒有別人聽見,否則可要鬧大笑話了。

“別胡說。”她瞪了盛曼茹一眼。

劉美君不滿地訓斥安然:“你的朋友都知道主動問候我一聲,你見了我就裝聾作啞,真是沒有教養的東西!”

安然勉強開口:“劉太太。”

“你叫我什麼?!”劉美君更生氣了。

安然揉了揉眉心,暗暗感嘆這母子倆絕對是親生的,都這麼難伺候。“阿姨。”

劉美君氣得差點兒倒仰,聞洪連忙上前攙扶住她,同時晃了晃手裡拎的湯罐,對安然說:

“少夫人,你怎麼能對太太如此無禮呢!太太特意讓私廚燉的補湯,親自給你送來,心裡時時刻刻掛念著你這個兒媳婦,你卻待她如此生分……唉!”聞洪語氣並不嚴厲,但是字字句句都在遣責安然的不識好歹。

安然看了眼那隻湯罐,並沒有受寵若驚,只覺得詭異。“好好的,給我送什麼湯!”

不知為何,她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劉美君是黃鼠狼,她是那隻岌岌可危的小雞。

聞洪還要說話,劉美君已經開始發作:“聞洪,不必多說了!我一片好心,可惜人家不領情,我也犯不上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不稀罕喝拉倒,帶回去餵狗!”

安然:“……”

跟劉美君在一起,她就得時刻做好被臭罵一頓的準備,屁大的事情也能成為對方開罵的理由。

算了,她不跟這個更年期的女人計較。

劉美君見安然也不解釋兩句,更加生氣:“跟個沒嘴的葫蘆似的!呆頭呆腦,都不知道蒼昊看中你哪一點!如果將來小孫兒也隨你可怎麼是好!”

“咳,”坐在沙發裡的男人咳了一聲,有氣無力地道:“阿君,你還沒有介紹一下,這是你兒媳婦嗎?”

盛曼茹:“……”

原來這不是安然的公爹啊!幸好剛才開玩笑的話只有安然一個人聽見,否則可就離了大譜。

盛曼茹悄悄拿出手機,給霍言發訊息:“安然的公爹長什麼樣子?”

很快霍言回覆:“早就去世多年了!”

盛曼茹:“……”

所以說眼前這位看起來跟安然婆婆很般配的男人,並不是安然的公公!可是,她為什麼覺得這兩人的關係不簡單呢!

“沒什麼可介紹的!”劉美君還在生氣,不依不饒。“我們聶家原本沒看上這個女人,要不是她巴結得好,怎麼可能選中她做媳婦!現在倒好,還跟我擺起譜來了!”

那男人雖然滿臉病容,但是一雙桃花眼仍然勾魂奪魄,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罕見的美男子。

他安撫了劉美君幾句,然後將目光投向安然,語氣溫和地問道:“你是安然吧!”

安然突然認出此人了:“你是陸……”

——陸義昌!

她不禁毛骨悚然,以為自己眼睛花了,趕緊抬手揉了揉再看,沒錯就是陸義昌。

前兩次在影片上見過陸義昌,對方看起來風華正茂的樣子。此時滿臉病容地坐在沙發裡,安然一時間還真沒認出來。

陸家父子最近跟聶蒼昊鬧得挺僵,聽說昨天家裡的庭院發現攝像頭的事情就跟他們家的那個小剛有關係。

這人什麼時候到帝都了,還跟聶蒼昊的老媽在一起?聶蒼昊知道這事兒嗎?

安然只覺得無數的疑問湧上心頭,感覺整個人都有些懵。

陸義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巧的摺疊杖,簡單的組合之後就變成了一個簡易手杖。他柱著手杖顫巍巍地站起身,那雙桃花眼一直緊盯著安然。“剛才在二樓彈《琵琶語》的人是你嗎?”

安然一怔,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難道說她彈奏琵琶的時候,陸義昌就站在樓下聽嗎?

“你們倆準備好好聊一聊?”劉美君沒好氣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安然趕緊閉嘴,陸義昌哼哼唧唧地解釋:“阿君不要誤會,我聽著這孩子彈奏琵琶的曲風很像一位故人,不覺多問了幾句。”

“故人?”劉美君冷笑,譏諷道:“還不如直接說是你的哪一位老相好!”

“我心裡只有阿君一人,其餘都是過眼雲煙。從未有過相好,何來的老相好。”陸義昌對待女人的耐心是一流的,哪怕面對胡攪蠻纏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劉美君,他也從來不動半分火氣看不出半分不耐煩。

“你的這些鬼話留著去哄騙小姑娘吧,老孃不吃這套!”劉美君冷哼一聲,轉過身去,邁步準備離開。

聞洪忙拎著湯罐跟了上去。

“阿君等等我!”陸義昌柱著手杖也追了過去,由於體弱,沒趕幾步就氣喘吁吁。他一邊大口喘著,一邊努力追趕負氣而去的劉美君,看起來十分可憐。

等到劉美君和陸義昌離開,安然忙拿出手機,想通知聶蒼昊關於陸義昌來帝都的訊息。

“哎,這人到底是誰啊!”盛曼茹這才小聲地問安然。“你婆婆的第二春?”

“去,別胡說!”安然給聶蒼昊撥電話,發現打不通。她就給他傳送了一條資訊:陸義昌來帝都了,跟你媽在一起!

至於聶蒼昊的老媽為什麼跟陸義昌在一起,那是他老媽的事情了,跟她沒有關係。

劉美君剛離開樂器行,就看到自己的兒子站在門口等她。或者說他並非等她,而是等另外一個人。

聶蒼昊一身深色的手工西裝,繫著根冰藍色的領帶,面色冷峻眼神陰鷙,明明擁有顛世的容顏,卻如同邪神降臨般,周圍的氣壓都彷彿降了許多。

“蒼昊你……你來幹什麼?”劉美君眼神閃了閃,看到隨後跟出來的陸義昌,連忙對兒子解釋:“你陸叔叔是專程過來看我的……”

“他是誰的叔叔!”聶蒼昊打斷了劉美君的話,語氣和神色都極度冷硬。

劉美君思及往事,有些羞愧,更咽道:“以前的事情是媽不對,可是你劉叔叔並無惡意。他身患重病,想在臨終前再見我一面……”

“哈,他說什麼你也信!”聶蒼昊怒極,嗓音因為極度憤怒而嘶啞:“當初如果不是你信他的鬼話,我也不會離家多年……”

“蒼昊,對不起!”劉美君掩面哭起來,仍然不忘為陸義昌求情。“當初的事情不怪他,都怪媽大意了!讓你走失這些年,吃了那麼多的苦頭……都是媽的錯!”

陸義昌柱著手杖,步履蹣跚地走過來,連連咳嗽著:“咳咳……賢侄,你不要怪你母親,都是我的錯……”

“當然都是你的錯!”聶蒼昊盯著陸義昌,眼神裡都是怨恨和敵意,語氣裡帶著冷森森的殺意:“聽說你身患重病,不久於人世?這趟帝都之行,就不擔心真會埋骨在這裡麼!”

陸義昌當然聽出了聶蒼昊話語裡的威脅之意,但他面不改色,坦然地嘆道:“人生百年,生有何歡死有何懼!能在臨終前見你母親一面,了卻此生遺願,埋骨在哪裡都無所謂。”

劉美君已經哭得肝腸寸斷,剛想替陸義昌求情,卻被聶蒼昊不耐煩地打斷。

“別在我面前演戲了!你的那些把戲哄女人可以,對我沒有用!還有,你三番兩次盯著安然,到底意欲何為!”聶蒼昊睇著陸義昌的目光充滿了厭惡和戒備。

這個老賊,迷惑了他老媽不夠,現在似乎還把主意打到安然身上了!

陸義昌攤手,一臉的無辜。“看我現在這垂垂老矣的模樣,我能意欲何為呢!不過是趁著嚥氣之前來看一看故人,恰巧你媽媽給你媳婦送補湯,我就陪她過來了。我所言若有半字不實,願遭天遣。”

“你不要亂髮誓!”劉美君連忙阻止他,美眸裡遮掩不住的擔憂。

對於陸義昌的鬼話,聶蒼昊一個字也不信。這老賊哄女人的時候發的誓不計其數,也沒見靈驗過一次。

他一揮手,阿豪和龍峻同時出現了。

“陸先生遠道而來,我該略盡地主之誼,請他去寒舍小坐片刻,順便有幾句話親自問問他!”聶蒼昊一個字一個字地吩咐道。

阿豪和龍峻走過來,對陸義昌冷聲道:“陸先生請吧!”

陸義昌倒沒慌張,劉美君慌了。

她阻止不了自己的兒子,就走過去撕打阿豪。“賤種,就是你挑唆我兒子專門跟我作對。”

阿豪不辯解,也不躲避,捱了劉美君幾巴掌。

劉美君還要再打,陸義昌攔住了她,勸道:“阿豪是個忠僕,聽主子的命令列事而已,你何苦為難他!況且賢侄邀我小坐,是我的榮幸,我去就是了!”

“我陪著你一起吧。”劉美君最清楚自己兒子的心狠手辣,再加上他跟陸義昌之間的深仇舊怨頗深,生怕兩人起了衝突,陸義昌病重之軀支撐不住。

還不等陸義昌說話,聶蒼昊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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