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咦,你旁邊怎麼坐了個人呢?”一個寸頭小混混走了過來。他看見蕭郡旁邊的座位放著一些書。

“大哥,你不是不想和別人一起做嗎?是老師給你換的?”

“嗯,我們班新來的一個乖學生,挺可愛的。”他說的時候,嘴角不由得勾了起來。

那個寸頭叫崔昊,是他的一個跟班,一條街的鄰居,從小就認識。

崔昊看他這模樣,笑道“老大,你這是看上了?”

他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能被老大看上的應該長得不賴吧。”

蕭郡就笑笑不說話。

崔昊說“行,那你慢慢追,我先回去上課了。”

放學了,學校裡也有食堂,但大多數人都選擇回家吃。

程餘和沈赫家也很近,所以他們倆又是每天一起上下學。

“小余,你回來了。”一位扎著馬尾,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女人從廚房裡走出來。

這是程餘的母親,叫餘晞,是位數學老師。

“坐下吃飯。”她坐下來,給他盛了碗飯。

程餘坐下埋頭乾飯,一句話也不說。

“今天去學校感覺怎麼樣?”餘晞問道。

“還行。”他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你帶習題了嗎?”

“帶了。”

“做了幾張?”

“三張。”

餘晞聽聞放下筷子“小余,你怎麼就做了這幾張?雖然說今天剛開學,但這不是你放鬆的理由。”

“嗯……我下午多做幾張。”

“對了,你現在的同桌怎麼樣學習好不好?不好的話,我去找你們班主任調。”

程餘猶豫了兩秒,說道“還行。”

“行,那你好好上課,別被別人打擾了,影響了你現在的成績,高二了,更不能掉以輕心。”

“還有……”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道“媽我吃飽了,先回房間學習了。”他把碗放回洗碗臺,往房間走去。

“哎,你這孩子,行,那你好好寫啊。”餘晞叫道。

現在太陽正熱,從窗戶的一絲縫隙裡擠進他昏暗的房間。

房間裡的東西都是冷色調,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跟他的人很像。

裡面都沒有什麼擺設,像間樣板房。

他坐到書桌前,開啟臺燈,又拿出試卷做題。

沈赫就住在他正對面,房間也對著,可以從窗戶看到彼此,沈赫經常在窗戶喊他,或者跟他比劃。他經常覺得他太吵,覺得他會影響自已,所以就把窗簾拉上,開啟燈來學。

沈赫也知道他總是這樣,所以現在也不經常找他。不過現在他們又一起上下學了,可能又會有很多話講。他這人就是這樣,不管跟什麼人都能聊,都有話題。連程餘他媽都接受他,允許他跟程餘玩,才以至於讓程餘的人生不全是習題,添了那麼一點人情味。

清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此時的烈日當空,彷彿盛夏還未離去。

蕭郡還是一如既往,叼著根棒棒糖,把腳放在桌子上,靠著。

程餘安靜的坐在那裡,微風吹起她的髮絲,陽光照在他身上。他整個人都好像在散發著金光。

蕭郡就這麼盯著他,也不說話。

旁邊的女生拉了拉同桌的衣角:

“哎,你有沒有發現蕭郡比平時安靜的好多?”

“對呀,都不吵了,以前吵的要命,都煩死了,現在總算安靜些了。”

“難道是因為程餘?你看!他還一直盯著他看呢!”

“難道他又在密謀些什麼,會不會欺負他啊?”

“哎呀,別講了,李扒皮在外面等一下,被他抓到就完了。”

話音剛落,一個頭髮梢卷,臉上長滿雀斑的女人,踩著低高跟走了進來。

這是他們班的英語老師。

“同學們,上課。上學期有你們帶來的書帶來了嗎?沒帶來的給我滾到外面站著去。”他眼神凌厲,似乎要把人看穿。

程餘很顯然不知道這回事,站起來說道“老師,我沒有。”

這時,臺下有一個人說“老師,他是新……”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出去。我管你們成績好不好,沒帶的都給我出去。”

程餘剛要走,蕭郡就把自已的推給他“我的給你吧。”

程餘看了看他“不必了,你自已看吧,我出去就行。”說完就拿著課本和筆向外面走去。

蕭郡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笑了笑“真犟。”說完,他把自已的書放回抽屜,站起身“老師,我也沒帶。”

老師看向他,嘆了口氣“去去去!”

蕭郡那不流行的往教室外面走去,站到程餘旁邊。

程餘迷惑的看向他“你幹什麼?你不是有書嗎?”

蕭郡朝他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我覺得教室太悶了,出來透個氣,我不想上她的課,很煩。”

他把頭靠在教室的窗上,裡面的人可以看見他的整個腦袋,但程餘比他矮一些,所以只能看到半個。

程餘望向他,心奇道“自已明明已經不算矮了,為什麼他長這麼高,還比自已高半個頭?”

不過他很快就沒有想了,即使在教室外面聽,他也能學,絲毫不受影響。

但蕭郡總是去吵他,問這問那的。

他瞥見程餘手上的紅色編繩,又開口問道“哥,你手上戴著的是什麼?挺好看的。”

程餘嘴上回答,但眼睛還是盯著課本“我媽給的,我從小就帶著。”

“哦,知道了。”他點點頭,摸了摸下巴。

蕭郡總覺得這繩子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的確見過。

在蕭郡還在上小學的時候,他坐在楓葉裡的一棵大樹下寫作業。

那時的他剛失去父母,情緒低落,淚水打溼了試卷。

同樣在上小學的程餘從這裡經過,發現他在哭,便上前去看。

他從口袋裡拿出小時候最愛吃的檸檬糖,用帶有紅繩的手遞給他。

他笑得很燦爛“別哭啦,吃個糖吧,吃了甜甜的東西就不難過了。”

那時候,蕭郡被某些同學嘲笑,說他是沒有父母的孩子。

只有程餘是唯一一個不同的,安慰了他的人。

他眼眶溼潤,周圍都是糊的,所以他並沒有看清程餘的臉,只模模糊糊看見遞過來的那隻手上帶著一根紅繩。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手裡的糖,輕聲的說了聲“謝謝”。

但是這句“謝謝”程餘並沒有聽到,他媽媽已經把他拉走了。

蕭郡拆開一顆糖放進嘴裡,混合著鹹甜的淚水,有種別樣的滋味。

他的心裡破了一個大洞,呼呼的冷風從洞口吹入他的心裡,拔涼拔涼的。

程餘像一個天使,為他擋住了吹進來的風,但似乎並沒有持續很久。

只不過現在他的心被自已用破布縫起來了,雖然不破了,但有時候還會吹進一些風,讓他渾身打顫。

(順便補充一下,程餘的媽媽在他還小的時候帶他去某個寺廟裡給他算了一卦。那個人說程餘以後會走上歧途,沒有好前途,所以他就去求了一條紅繩,並每天只有幾個小時可以準他做其他的事,其他時間都在房間裡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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