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等紀瑜安整理好東西再收拾好自己,從房間裡走出來時,已經是早上十一點了,書房和客廳都沒有謝靳言的蹤影。

她走到餐桌上才看見謝靳言買好的早餐,用食物罩細心地蓋了起來,還留下了一張紙條。

【有些事出門了,陳圳川來接。你開我的車去外婆家吧,注意安全。言。】

謝靳言剛遒有力的字跡映入紀瑜安的眼簾,他的字還與當年一樣。只是如今多了一絲沉穩,以及筆順連筆的地方更多了些。高中時的連筆字比現在要更為規整,更加有學生氣一些。

他的變化不僅體現在年齡和閱歷,還有他的字跡上。

紀瑜安以前曾批改過謝靳言的試卷,那時候的她被年級主任邀請一起批改試卷,包括謝靳言和年級其餘前十的同學,其中也不乏陳圳川。她改到的試卷裡,恰巧就有謝靳言的,所以她對謝靳言的字很有印象,因為那字一看便知道有下過功夫練過的,與尋常的男孩的字截然不同。

紀外公總對她說,字如其人這句話是沒錯的。

“小安,人寫字的時候往往就在反映著筆者此時此刻的心境。你每次不耐煩和不高興時寫的字,外公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你心靜和愉悅時寫下的字也是同理,所以你不用想著欺瞞什麼,你的字都會告訴別人,你在想什麼。”

那謝靳言在寫這張紙條的時候在想什麼?

她始終沒能學會外公的一眼識別,也做不到外公的通透與豁達。

紀瑜安將紙條放回房間收好,折回到餐桌前把謝靳言買的早餐當午餐吃了個乾淨,才起身收拾了餐桌後又回到房間裡。

她拎起了昨晚就收拾好的秦奶奶的兩幅古畫,又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拿著自己之前在外跟專案時淘到的一幅畫和茶葉也一併帶上了。

紀瑜安開著謝靳言的車穩穩地駛進梧桐路,在168號門邊停下。她拿著準備好的東西挎在自己的手臂上,鎖好車門後又拿在了手上,按下了院子的門鈴。

來開門的果然是秦奶奶,她一見到紀瑜安就熱絡地問紀瑜安吃午飯了嗎,沒有吃的話鍋裡還有一些糕點可以一起吃。她見紀瑜安手裡提著很多東西,又招呼著人來拿。

“修復好的古畫讓謝靳言送來就好了,你幹嘛還這麼重地拎過來。那是什麼?”秦奶奶的目光跟著紀瑜安遞給管家的動作,猛然發現了這些東西不僅僅是修復的古畫,還有別的。“你這孩子該不會是偷偷拿什麼東西給我吧?別犯傻,快拿回去。”

紀瑜安順勢扶住了秦奶奶衝她揮著的手,親暱地挽著秦奶奶的手臂。

“外婆,您先別急著拒絕我,您看了如果不喜歡我再拿走行嗎?”

秦奶奶因紀瑜安的親近喜上眉梢,也將自己的手撫在了紀瑜安攙著她的手上。

“好好好,外婆就看看你給外婆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紀瑜安跟著秦奶奶走進了主廳,不是上次的那個偏廳的書房裡。秦奶奶還是照例給她沏了茶,讓她喝杯茶暖暖身子。

管家站在一旁的桌子前,展開了紀瑜安帶來的修復好的兩幅古畫。秦奶奶湊過去仔細看著,眼底的讚歎毫不掩飾地衝著紀瑜安慈祥地一笑。

“修復得真好,難怪阿瀅跟我說一定要找你來做這件事呢——”

秦奶奶的後半句忽然頓住,她的餘光瞥見管家展開了第三幅畫,她的視線跟了過去,只見畫中的一葉扁舟似是盪漾在畫中的池水裡,扁舟不遠處的亭子旁歌舞昇平,與池上的扁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一眼就鎖住了那一葉扁舟,又驚喜地看著紀瑜安。

“這幅畫你是?”

紀瑜安見秦奶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就知道老太太是真的喜歡,她其實也在賭秦奶奶會不會喜歡這幅畫,因為她也沒什麼東西可以送給老人家,只能用這幅畫賭一把,沒想到老太太是真的喜歡,沒有半分嫌棄之意。

“這幅畫是我在外面跟專案時淘到的,我想送給您。還有一些茶葉,您就當娛樂的時候煮來喝,有一定的安神成分。”

秦奶奶看著那些茶葉倒也是新鮮,極少有年輕人送她茶葉的。倒是那幅畫,雖不是什麼古畫級別有珍藏價值的,但她第一眼就很是喜歡,其中的寓意——

她的眼眸微微深了深,看向紀瑜安的笑意略略地收斂了幾分。

“小紀,你送我的畫是以後輩的名義送的還是?”

紀瑜安聞言拿著茶杯的手指倏忽收緊,力道一下子大的令指尖隱隱泛著一絲白光。這個問題她在來的路上就在不停地思索著,只是沒想到秦奶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圖。

“你也猜到我今天叫你來,不是因為古畫吧。”秦奶奶的語氣嚴肅了起來,同時還嘆了口氣。“是為了我家那個傻小子。”

紀瑜安心裡明白,所以昨晚她在聽聞秦奶奶讓她來家裡時,也猜到了八成。再加上謝靳嶼微信上的提醒,令她更加難以面對真誠且渴望答案的謝靳言。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也想很坦誠地跟您說,如今的我還沒有答案。”

秦奶奶卻在聽聞紀瑜安的回答後,一下子鬆了口氣。沒有答案就意味著,紀瑜安對謝靳言一定是不完全排斥的,否則答案肯定是確切的拒絕,不會有這樣多引人遐想的空間。

“我聽阿皓說了,你被謝家老大的夫人找去了對吧?”

紀瑜安點了點頭,看著面前的秦奶奶嘆息的模樣,心裡也莫名地浮現出一抹難過。

“不知道那傻小子跟你說了多少,但我作為他的外婆,還是想跟你說一說他。我女兒跟靳言他爸爸談戀愛的時候,謝家那位老爺子是非常討厭且反對的,但戀愛自由還是抵不過兩個年輕人的赤誠真心攜手相伴。然而在我女兒生下靳言後,她們兩夫妻都獲得了工作上的新任命,不得不出國去,而靳言就被他奶奶一直帶在身邊照顧著長大。我們也想撫養靳言,但那位老爺子硬是說什麼都不同意,不喜歡靳言與我們來往,我們礙於表面上的和諧退讓了。”

故事的前半段,紀瑜安聽說了,她耐心地聽著秦奶奶講著後半段。

“他奶奶在靳言初三的時候生病走了,而謝家老大開始打起了靳言的主意。那位老爺子一開始非常不喜歡靳言,因為靳言跟他媽媽一樣不愛走尋常路,還是與我們家有關係的孩子。可謝家老大隻有一個女兒,那樣重男輕女的家庭自然把目光放在了長孫靳言身上。以前靳言在謝家還有他奶奶護著,他奶奶一走靳言就毫無依靠了。”

秦奶奶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繼續往下說著。

“他們以我女兒還有一個兒子為理由,想要將還是孩子的靳言強行押去公證處,過繼到他們的名下,成為他們的兒子,日後給他們養老並繼承謝家。我們去把靳言搶了過來,那時候的靳言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後來他叛逆地失蹤了兩週,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在他父母的老房子裡。再後來,我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讓他恢復到少年該有的狀態。我們給了他很多的關心,卻也知道他需要的是小家,這些都抵不過他父母本應該給予他的陪伴。”

紀瑜安聽到這裡的時候,藏在茶桌下的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外套邊沿。

“阿皓小時候就經常偷偷跟我說,靳言很像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今天在我們家吃一口,明天在舅舅家,後天在姨媽家,可就是沒有在父母家。所以他年少時的很多東西,都是他用來保護自己,強迫自己不去在意的保護殼。只有他真的不去在意,他就不會有難過。”

她曾覺得自己從小沒有父親,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個私生女,原生家庭的缺失才導致她在面對很多事和謝靳言的時候,會自卑地退縮不敢往前靠近。

可謝靳言呢?

他明明擁有完整的家庭,卻四處吃著百家飯長大。

她曾以為的他的那些隨性,他的離經叛道只是他的保護殼。

那些所謂的無法企及的一切,都是謝靳言一道又一道的傷疤。

紀瑜安的心頭湧現出止不住的心疼,謝靳言渴望擁有的,又何嘗不是她所想要的溫暖呢?

“小紀,我們都知道你和靳言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待靳言的,但我相信靳言對你是非常認真的。關於你的家世或是什麼,外婆今天也要跟你表個態,我們家沒有這些枷鎖,只要孩子們喜歡,我們都是百分百的支援。你是個好孩子,外婆知道的,也希望你能慎重地對你和靳言的事情考慮清楚,外婆希望你們倆都能幸福。”

秦奶奶的話如謝靳言一般真摯溫暖,令紀瑜安烏黑的眸子裡逐漸有些溼潤。

“喵...喵!”

紀瑜安莫名地感覺自己好像聽到小貓的叫聲。

秦奶奶起身,衝門外喊著——

“冬至?冬至快過來。”

冬至?

紀瑜安的目光猛然看向門外正朝著這裡快步跑來的貓,那隻貓身上的橘色條紋與她記憶中的那隻貓瞬間重合到了一起。

冬至先是跑過來在秦奶奶腿邊蹭了蹭,看向紀瑜安時小小的眼睛閃過疑惑,忽然走到紀瑜安旁邊嗅了嗅,就開始瘋狂地叫喚著,爪子不停地拍著紀瑜安的小腿。

“冬至...”

紀瑜安這下非常確定,這是十二年前醫院外的那隻貓——

她的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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