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驟起,裹挾著粒粒春雨而來,枝葉含翠,泥黃草香。
衰敗古堡大壩上早已狼藉一片,馬賊雖人多勢眾,無奈殺豬匠勇武非常。
局面正僵持間,主室大門突然“咿呀”洞開。
眾馬賊齊齊望向大門方向,一把利刃忽然從中急急飛出,不偏不倚,端端奔陽諒而去。
這利刃勢大力沉,速度極快,未等眾人看清,此刃已至陽諒身前一尺光景。
只見陽諒身體微微一側,用雙刀瞬間架個十字接擋,由於這來襲之刃屬實力道非常,兩方兵刃在眨眼間便電閃雷鳴般接戰,最終陽諒落腳站定,那飛刃也重重插入陽諒背後石牆。
“好身手!”
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從大門裡跳出一個蠻荒黑臉大漢,待其站定,發現有幾顆肉瘤正在其臉上跳舞。
“闖寨的到底哪路好漢!”
黑臉漢子接著問道。
“好漢算不得……不過在平武城閒時殺殺豬……戰時掙些打賞!”
陽諒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
“原來你就是先前壞了我幾樁大買賣的痞子殺豬匠!”
黑臉大漢語氣狠厲道。
“踏破鐵鞋無著落!今日我們好好把先前的債一併算它一算!”
此刻人群裡也爆出驚呼。
“修道屠夫!”
“素面殺神!”
“人豬閻羅!”
……
“正好,少爺我確實也沒有欠債的習慣……還有糾正下,本少爺更喜歡殺豬!”
陽諒小眼微睜,拿雙刀的兩手在胸前不自覺交叉成一個十字,隨意架到腰間回道。
“小子,今日你孃的可算狂到家了,按道義,兄弟乃修行之人,對你出手便失了道義。無奈你擋老子太多財路,今日竟主動送上門,此乃天意。”
春雨漸急,爽利輕風,如注雨絲,正是一派好春景。
只見黑臉大漢兩個碩大手臂往自已胸前一揮,那把早已深深插入石牆的重劍,便如掛了鎖鏈般被乖乖抽離。
巨大的力量瞬間迸發,鋼刀與石頭髮生激烈摩擦,伴隨著石牆簌簌震動,吱呀作響,聽得眾人背皮上直起雞皮疙瘩。
重劍回到黑臉大漢手中,眾人才看清,這柄一直在馬賊幫裡,只聞其名,名為“重阿”,傳說為西蜀五斗米教十大神器之物,原來是把殘劍。
“今日,我只出三劍!三劍即可!”
黑臉大漢雙眸直直望著手中劍,字字千鈞般說著。
彷彿他不是在跟眼前的殺豬匠說話,而是同神器交談。
陽諒也不廢話,既然是戰,那便戰!
大不了,十八年後再來討老婆!
他身體微屈,將兩把殺豬刀反握在手中,眼神直直盯著大漢方向。
爽利春雨,如泣如訴。
洗淨塵土,滌盪血汙,也將他的眼神擦得透徹。
“一劍,仙人指路!”
黑臉大漢怒吼道。
那神器便應聲而起,極速旋轉,直勾勾奔陽諒而來。
一時間,大壩上風起雲湧,那重劍如入海蛟龍般,鏗鏘自如,掀起陣陣氣浪。
等重劍襲近陽諒眼前,只見他向後狠狠蹬著反弓馬步,反握的雙刀,在即將與重劍接戰時,在空中舞出兩個完美的刀花,最後借住身體的力量和舞刀的慣性,齊齊斬向來劍。
一時間,火光乍起,鋼鐵刀刃碰撞相接產生的脆響攝人心魄。
砰!
砰!
砰!
這聲音似巨大爆竹,又似萬古冰川的崩裂聲。
眨眼間,重劍飛回黑臉大漢手中,陽諒也勉強站定。
黑大漢眼看陽諒沒有被傷到皮毛,眼神裡不覺露出些許失望。
陽諒雙手一揮,雙刀便跳轉,回到正握的姿態,隨即微微一笑以示輕鬆,卻有一絲不易被察覺血跡出現在嘴角。
“第二劍,再造乾坤!”
此次,重劍呼哧脫離黑大漢雙手,直直向天空飛馳,不知幾刻光景,時間彷彿快靜止一般,飛劍沒了蹤跡,也失了聲響。
就在無人能預知的一瞬,一個小小黑影急急從天空閃出。
陽諒沒有用眼睛去檢視,只是憑藉自已多年殺場直覺和肌肉反應,便在頭頂再次架起雙刀,紮實的一字馬功底和基本功拯救了他。
待眾人再看時,那無名斷劍灌頂而擊,千鈞之力集於一人肉身,陽諒再次躲過一劫,雙刀卻被斬為兩節,手掌被崩裂出血口,瞬時癱倒在地,口中鮮血淋漓。
此刻已是大雨如注,場壩上雨水泛起波濤。
陽諒艱難站起,用手輕輕撫掉口角血汙,又望了望被擊落地面隨身自已逾十年的寶貝雙刀,不覺悽苦一笑:
好夥計,今日我們恐是該還債了!
馬賊群裡爆出嘈雜,紛紛歡喜眼前的殺豬匠終於快走到盡頭,也許也是慶幸,有黑臉大漢的神器出手,才避免了更多的傷亡。
“小子!老哥我也是惜才之人,見你也是個性情後生,今日,便給你指條光明大道:你自殘一刀,再從我等兄弟胯下鑽過,便可帶著你老婆自行離去!”
大黑漢舉手鎮場,頗有些貓哭耗子的慈悲。
隨後,人群裡便有人朝陽諒扔出一把朴刀,那粗糙鋼刀刀刃光潔,在場壩水凹裡掀起一片波瀾。
“你先放人走!”
陽諒勉強支稜著身體,不卑不亢回道。
“放人!”
黑大漢一揮手。
早已被一路折騰得面目全非的劉侍郎出現。
一個高個瘦削的馬賊押著她朝堡寨大門走,大雨將這光潔靚麗的女人洗刷得愈加嫵媚動人。
好多馬賊忍不住眼放綠光,至於有無涎水便不得而知。
在她經過陽諒身邊時,忍不住兩眼泛出淚光,最終沒能說出一字。
陽諒仍舊淡漠而輕巧回以往日微笑,似乎這不過又是一場作弄玩笑。
待劉侍郎被安全送出城,陽諒強硬振奮自家精神,從水坑裡仔細撿起朴刀。
雙手緊緊握了,仔細檢視起這把平淡無奇的鐵片,似乎發現了一件未知的神器般歡樂:
“大當家的!你第三劍,叫什麼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