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天與蘇南溪說話時,往他們這邊看了好幾眼,就是這幾眼讓幾位大人如坐針氈,入口的美味也變得味同嚼蠟。

不敢動,根本不敢動啊。

陛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現在他們的處境和被凌遲也沒什麼不一樣了。

等了許久,趙凌天忽然站起來給賈大人倒了酒。

賈大人大驚,起身退開了好幾步:“陛,陛下,使不得啊。該是微臣給您倒的。”

趙凌天笑道:“別這麼緊張,在朝堂上我是上司你們是下屬,但現在不是朝堂,我們不過是老朋友罷了,沒什麼不一樣的。”

趙凌天掃了一眼還處在呆愣環境中的幾人,挑眉反問:“還是說我們這幾十年的交情,在你們眼裡還算不得……”

“咳咳!”蘇南溪看著幾位大人愈發惶恐的表情,忍不住咳了兩聲以做提醒。

不是想和他們好好相處嗎?您這說著說著怎麼又開始不自覺威脅起人來了?

趙凌天頓了一下,笑了一聲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回想起蘇南溪方才說的話,他斟酌一下後另起了一個話頭。

“你們還記得咱們初見時的情景嗎?”

一句話讓幾個中老年人都憶起了往昔,不免有些感嘆。

“記得啊。”

“這都幾十年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總感覺那些事就好像昨

天發生的一樣。”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

被這麼一問,幾人都沒有那麼緊張了。

賈大人說:“如何會不記得?當時我們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郎。”

“可不是嘛。”趙凌天毫不客氣的揭老友的底:“我記得我初見你時是在馬場,你被你爹逼著學騎馬,上馬的時候被馬鞍絆了摔下來,還抱著腿哭得可慘了哈哈哈哈。”

旁邊幾位大人立即調侃起賈大人來。賈大人平日裡在他們面前表現的都是穩重又文質彬彬的,這樣的糗事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哎喲喲?賈大人,看不出來啊。”

“十多歲了還哭啊,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賈大人哈哈哈……”

賈大人老臉一紅:“這個……”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無奈的看向罪魁禍首趙凌天:“陛下!您怎麼能這樣呢?當時不是咱兩一起騎馬一起摔一起哭的嗎?”

說完賈大人就覺得不妥,陛下可以說他,他卻是不能這樣說陛下的。

正在賈大人想著如何挽回時,趙凌天卻笑了起來,賴皮的說:“哎?我可沒有啊,誰像你啊,十多歲了還嗷嗷哭。”

賈大人被大家一起調笑,指著笑得最歡的李大人,揭他老底:“你別笑,你十多歲那會兒還拿炮仗炸牛屎,炸得滿臉滿身都是

,怕回家捱罵就偷偷跑來找我借衣裳,你不記得了?”

於是被嘲的又變成了李大人。

“老李啊老李,看你平日裡一本正經斯斯文文的,想不到背地裡竟然還有這樣的癖好啊。”

李大人窘迫的紅了一張臉:“我……誰小時候還沒個糗事了。”

“倒也是哈哈哈。”錢大人指著旁邊的人:“我當年和陛下還有老賈還在野外池塘抓過魚,結果那片池塘是有主的。”

“我們被發現了,本來想給錢的,但那塘主的潑辣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不聽我們解釋,硬是攆著我們跑了兩條街,還報官把我們抓了起來,最後還是趙首輔來解救了我們。”

“那時候趙首輔是我們的先生,我們又是逃課出去玩的。你們也知道他老人家那個性子,將我們好一頓訓啊,還打了板子。”

趙凌天想起那天也覺得搞笑:“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覺得屁股疼得慌呢。哎?不對啊?怎麼又扯到我這裡來了?”

錢大人說:“這是誤傷,誤傷。”

……

於是幾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你曝光我的糗事,我曝光你的糗事。

他們不再是上司和下屬,他們只是多年的老友。

說的暢快時,又談起更多,酒也漸漸從果酒換成了清酒。

蘇南溪在旁邊吃著自己的,當個

透明人,沒有參與進去。

酒越喝越上頭,幾人說著喝著就搬著凳子開始挪位置,越挪越近,他們座椅的間距從一米多到最後全都挨擠在了一起,說到激動之處還會抱住對方的手臂。

對互相的稱呼從‘陛下、微臣、老賈、老李……’演變成了‘你這個老傢伙’,最後又成了‘咱們老哥幾個。’

蘇南溪眼睜睜看著他們開開心心的互揭老底聊過往,聊完過往又開始感慨年紀感慨人生感慨命運,最後就差抱成一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互相傾訴了。

後來不知道誰起的頭又開始吟詩作對,對不出來還有懲罰。

罰什麼呢?他們不罰錢也不罰酒,就罰寫字,畫畫。

這些字畫皆沒得說,無一不賞心悅目,不提他們的身份拿出去也能賣不少錢,若提了他們的身份,那怕是千金難求了。

蘇南溪想起自己那歪歪扭扭的蚯蚓字型,感嘆,不愧是文化人。

蘇南溪起身讓小歡去煮些醒酒湯,幾個中老年人的話題忽然又落到了蘇南溪身上。

趙凌天:“蘇丫頭啊,我和你說過嗎?你上次給我拿的那些東西,很好吃。”

賈大人:“樂清縣主,醉仙居的飯菜真好吃,真的,非常好吃,絕對算得上這個。”大著舌頭說完還不忘朝蘇南溪豎起了一個大拇

指。

李大人:“嘿嘿嘿,樂清縣主……你……你是神仙吧?小小年紀什麼都會,真厲害。你要是看得上我李老頭,我收你為義女如何啊?”

“我……我收!我也收!”

趙凌天也跟著搶:“我……我先見到的蘇丫頭,收義女也輪不到你們幾個,要講究先來後到,你們去排隊,排在我後面。”

“你們收義女,那我把她介紹給我兒子,當我兒媳。”

蘇南溪無奈,只得隨口應付他們:“好好好,對對對……”

局勢逐漸失去控制,福生和其他下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南溪以前只知道小孩兒很吵,現在看來,喝醉的中老年人也很吵,於是主動說:“陛下,諸位大人,你們喝醉了,我安排人送你們去歇息吧?”

幾個喝上頭的中老年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我沒醉!”

賈大人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子,反駁道:“我是誰?我怎麼可能會醉?”

蘇南溪:“嗯嗯嗯,您不會醉。”

咂吧了下嘴巴賈大人又說:“樂,樂清縣主,哦不,義女啊,你坐下說話,不用……不用……”

蘇南溪看了下,此時此刻的她正穩穩當當規規矩矩的坐在凳子上。

然後她就聽見賈大人將半天沒說出來的話補完了:“不用飄著。”

蘇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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