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思心裡不覺得欣喜,甚至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倪秋的擁抱並非情不自禁,更像是告別。

果不其然。

情緒平復後,倪秋便沉聲說道:“我有急事就先走了,而且明天一早就會離開喀士穆,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就招呼扎卡……”

“然後呢?我們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面?”

諾思緊緊追問,迫切的眼神裡湧動著淚光,像是已經知道了答案,卻又希望自己猜錯了。

“我也不知道,但應該會很久吧……”

生怕諾思會哭出來,倪秋又連忙說道。

“總是要分別的,乾脆一點沒什麼不好……這次你父親也是算是死裡逃生了,以後對他的工作生活多關心一點。”

這麼明顯的話裡有話,諾思卻一點都沒聽出來,反而把話題拉了回來。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該去哪找你呢?你會來歐洲看我嗎?”

倪秋不敢直視諾思的目光,背過身說道:“不是不想回答你,而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會在哪裡。四處漂泊、南征北戰,這樣的我不值得想念,只適合忘記。”

“可是我做不到!”

諾思從後面緊緊抱住,哭訴道:“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為什麼還要把我推開?相愛的人不就是應該在一起嗎?”

“你說的是普通人,我不配擁有任何感情。即便是親妹妹,都不能經常見面……”

提到潼恩,諾思才終於聽明白了。

一個連親妹妹都不能帶在身邊的人,又豈會留在愛人身邊呢?

天各一方的現實無法改變,即便他們兩情相悅,又能從中得到多少幸福呢?

沒有聽到反駁,倪秋暗暗鬆了一口氣,回過頭感嘆道。

“你也算經歷了生死,應該懂得人生不該只有愛情,就讓我們的關係暫停在這裡吧……然後各自高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未來並非註定,或許緣分能將我們的關係繼續,又或許是終止,但都值得紀念不是嗎?”

“繼續活在光明裡吧,我會在黑暗裡關注著你。”

諾思淚如雨下,靠在倪秋的懷裡難以自持。

愛情裡的一切都令人嚮往,即便掛在淚珠也可以稱之為悽美。

放棄一段真摯濃烈的感情固然可惜,但如果死死抓住,得到的不過是傷痕和痛苦。還不如彼此成全,留下一份美好。

……

離開的時候,倪秋不顧諾思的百般挽留,狠心的頭也不回。

可是當電梯門合上,他便蹲在角落裡把頭埋起來,就好像是把一件寶貝弄丟了一樣,悵然若失。

諾思就像是一塊璞玉,未經雕琢卻已然潔白無瑕。

任何修飾都是多餘,又何況倪秋現在滿身的汙泥,身處罪惡旋渦裡的他就算再傾慕,也不敢上前觸碰一下。

這大概就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吧。

然而感情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所謂的決然,不過是藏在心底罷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啟。

倪秋一臉茫然的走進地下車庫,在身上摸索了好久都沒有找到車鑰匙。

他拿出手機想把扎卡叫下來,但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喂!找個後視鏡瞧瞧自己,還有一點領袖的樣子嗎?打了敗仗也不過如此吧?”

倪秋尋聲上前,奪過勃朗寧指尖的雪茄叼在嘴裡,聳了聳肩說道:“想調侃我也要找個合適的理由吧,我有打過敗仗嗎?”

“你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但在感情裡卻像個逃兵……”

勃朗寧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拿出一支新的雪茄,表情像是洞察了一切。

倪秋吐出煙氣,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笑著問道:“你怎麼下來了?這種檔次的宴會在蘇丹可不多見,你應該不醉不歸才對。”

“檔次太高,沒有知心的朋友,也只能是喝悶酒。”

勃朗寧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我看到林清泉臉色鐵青的出來,就知道事情沒談攏,所以就在這裡等你了。得罪了岳父,嫩模老婆肯定不能要了,你只能提前離場。”

倪秋氣笑了:“真是一隻老狐狸……那我接下來要拜託的事,你應該也能猜到吧?”

“還用猜嗎?不就是盯著林清泉嘛,我會安排得力干將專門負責,你就放心吧。”

這大概就是朋友吧,無需多言,一個眼神就能瞭解彼此的心思。

倪秋豎起大拇指,笑著說道:“既然宴會上你沒有喝盡興,那我就捨命陪君子吧,去你的訓練營一醉方休。”

勃朗寧的表情充滿了鄙夷,哼道:“是你沒有盡興吧?你很擔心那位嫩模跑去基地找你,所以才到我那裡避難……”

“聰明人都懂得裝糊塗,你這麼揭人老底肯定短命!”倪秋沒好氣的咒了一句,然後死皮賴臉的爬上車。

車隊隨即離開酒店,向著郊外的訓練營進發。

勃朗寧在喀士穆黑白通吃,簡直可以說是地下皇帝了,每次出行的排場都很大。

倪秋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先是去食堂強迫廚師做幾個小菜,然後又翻箱倒櫃的找出幾瓶好酒,都快把勃朗寧的鼻子氣歪了。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93年的紅酒、熱辣的威士忌、裡卡爾茴香酒,倪秋試圖用宿醉的方式告別一段感情,但更多的是消解心中苦悶。

當年的慘案查清了,所有參與者均已伏法。

然而始作俑者傑森依舊逍遙法外,助紂為虐的紅色木偶緊守秘密,安迪居心叵測……

最初,倪秋也只是想找傑森算賬,結識安東後便有了覆滅血蜘蛛的願望,然而事情發展到今天,寄託的已不再是他一個人的夢想。

這條路註定坎坷,甚至可以說九死一生。

即便倪秋想要點到為止,TNT這艘巨輪也沒辦法停下來,只能在沒有港灣的海岸線上繼續前行。

他深知自己已經陷落到無盡的旋渦,想要抽身無異於天方夜譚,卻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放下所有負擔,過著閒雲野鶴般的生活。

因為這世間的爭鬥猜忌、波詭雲譎,著實令人厭煩。

看著倪秋抱酒瓶歪倒在沙發上,勃朗寧的臉上滿是心疼。

從一個熱血激昂的特種兵,到運籌帷幄的傭兵領袖,這其中的艱難又豈是常人能夠承受的?而這位領袖,將來不知又會有多少瘋狂之舉。

深夜蟬鳴,勃朗寧叼著未點燃的雪茄走到窗前,望著寂靜的訓練營憂心忡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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