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出生以來便是體弱多病,母親因懷孕期間早孕反應大。長期的嘔吐致使她難以進食,從來沒有多少奶水餵我。大多數都是在同村的奶媽之間討些奶水哺育我,再過些日子到了五六個月時便是用營養快線之類的奶餵我了。

說起來也真是命大,在孃胎裡缺氧並且嚴重營養不良導致早產一個月。居然在六個月的時候就斷奶了,並且健健康康地滿了一週歲。也實在是村裡少有的案例。

我家三代,從奶奶開始就是三個女兒。到了我媽一輩,也是三個女兒。唯獨我,是三代中第一個出生的男孩。那可是家裡獨一份的寵愛,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我小時候便性子安靜乖巧,不喜歡苦惱。大部分時間家裡人在忙家務的時候就把我一個人放在老家的大炕床上,我也乖巧得很。要麼一個人趴著玩玩就睡著了,要麼在床上坐著等家裡人來抱我。這都是我長大以後,媽媽奶奶告訴我的。

也有那麼一次,我突然犯脾筋。睡醒了以後在床上到處亂爬。一個不注意便爬到床邊上然後臉朝著老家那種石頭地板摔了下去,“嘣”的一下給我狠狠地著了地。現在想起來,也屬實有點疼。畢竟媽媽說當時小姨抱著我哄我逗我都沒有用,我一直哭鬧才發現我的鼻子摔得紅腫了起來。一家人看到我鼻子紅腫的可愛樣子也樂呵的笑了起來。

到我滿一歲的時候,按照家鄉風俗會給我洗一次艾葉澡。再去家家戶戶門前丟些硬幣來給我驅邪,以求平平安安長大,無憂無病。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懂,只覺得艾葉澡好神奇。水是深綠色的還帶有香味,一堆人圍著我一個小孩子洗澡。還不時地要往大澡盆裡丟銀幣,說是來給我驅邪避災的。

就這樣,我從一個最初令人擔心抗不過百日的早產兒變成了一個健健康康的小寶寶。那會我也是鄉鄰里討人喜歡的小孩之一,經常會有爺爺奶奶抱我揹我出去玩。有時候把我揹著滿大街地閒逛,到了黃昏還沒回來。可給爺爺奶奶急壞了,生怕我叫壞人拐了去。

那會,經常帶我的是鄰居家的阿姨。因為媽媽剖腹產時的傷口總是開裂,又加上坐月子時候被我爸的不負責任而導致的腰間燙傷嚴重。媽媽白天幾乎沒什麼時間照看我,都是奶奶或者鄰居阿姨帶著我。

那個阿姨很溫柔,總是揹著我。一邊揹著我一邊走,晃來晃去地就像一對企鵝在走路一樣。她總是帶著我的飯碗,一邊餵我吃飯一邊陪我玩。每次都能將飯一點不剩地喂完,也著實給我家裡人減輕了不少壓力。

至於我爺爺,因為我家是上門招親的。所以外公外婆都要叫爺爺奶奶。我的爺爺那會還是銀行職工,一直在山裡的農聯社上班。直到我小學時候才退休,所以我三歲之前他陪伴我的日子也極少。

我的父親則是一個奇怪的人,他對我似乎沒有一點感情,又似乎有一絲絲感情。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就像蓮藕一樣,但沒有那樣藕斷絲連。只不過是關係像藕絲一樣,若有若無。他好像從來沒有把我當過是自已的孩子,他對我十分冷漠。對媽媽也是。

即便媽媽因為生產的切口經常開線,腰間還有因為他而燙傷潰爛的創口。每天晚上我哭鬧時,他都雷打不動地繼續睡自已的覺,從來不管我,也不幫媽媽。就好像給我換尿布餵奶都是我媽媽一個人的事,他這個做父親的只用套個父親的名字就行了。別的事情他一概不管,無論我媽多麼辛苦他也從不管他。說白了,他就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對我、對媽媽還是對他的父母。他都十分冷淡,表現得很不近人情。

後來我也逐漸到了該唸書的年紀了,可是我是個不喜歡離開家人的小孩。我喜歡粘著媽媽和奶奶,我不想離開他們。所以我每次去上幼兒園,無論幼兒園的老師多麼溫柔多麼耐心地陪著我玩。我都總是會哭,一直哭個不停。直到放學回家,才會停止哭泣。就好像,去學校是一件很讓我傷心的事情。媽媽覺得農村的教育環境不好,我應該去接受更好的教育條件。

於是在我三歲那年,我和奶奶兩個人從山裡坐車搬下來了。奶孫兩人相伴著生活在皖西南的一個小縣城裡,日子過得很清貧也很苦。清貧是因為我和奶奶兩個人沒有工資來源,苦是因為只有我和奶奶兩個人相依為伴,沒有其他的家人一起下來。那會上學都是奶奶送我去,每次奶奶牽著我的手走到幼兒園旁邊的早餐攤。買了早點吃後便將我送去幼兒園,然後等下午放學了又來接我回家。十分機械刻板的日子,一天天的重複。有一天的早上起來,正值夏天汛期暴雨來臨。奶奶沒有車,只能打著傘揹我去送我上學。

那天早上,雨下得很大很大。雨線密集,傾盆而下。天空中不時有雷鳴傳出,地面上也滿是積水和落葉。奶奶的褲腳和鞋子被雨水濺溼了,我的後背也因為飄落的雨滴而溼透了。最後淋著大雨,奶奶將我送到了學校裡,自已撐著傘頂著大雨一個人回去了。

那個時候,幼兒園裡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送。唯獨只有我一個人是奶奶送,總有不懂事的小朋友問我說“趙晚臨,你爸爸媽媽為什麼沒有送你啊?”一句普普通通的問候中卻充斥著讓人不適的諷刺。是啊,為什麼我沒有爸爸媽媽接送。我也是個小朋友,我也想爸爸媽媽來接我。我不想奶奶接我,奶奶會很累。我想奶奶能休息會,為什麼爸爸媽媽不能接我?為什麼?

那樣的日子維持了一整年,每天晚上我和奶奶躺在床上的時候都會聽到縣城裡一些小混混飆摩托車的尖銳聲音。我害怕得睡不著,但害怕的同時我也越來越想念我的爸爸媽媽。我經常躲在被窩裡一個人哭,豆點大的淚滴從我眼角不斷滑落。浸染著枕頭的邊角,窗外星星滿天月亮華光初散。月亮能照見山裡也能照見城裡,那時候我多麼希望月亮照一照媽媽,讓我看看媽媽。我好想媽媽,我好想好想她。每天晚上我都睡不著覺,一直做噩夢。在夢裡哭泣著喊著媽媽。

後來媽媽有了假期,偶爾會下山來看我。可能是出於對媽媽的怨氣。媽媽每次回來我都不會第一時間理她。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直到媽媽過來摟著我並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腦袋安慰我時我才肯理她。那會我真的好想媽媽能別那麼急著走,我也好想像別的小朋友一樣有媽媽陪著。那樣我就不孤單了,我就不是沒有爸爸媽媽陪的孩子了。可是時間太快了,一轉眼爸爸媽媽就得回去工作了。

我只能站在路邊上看著他們上車,然後強忍著淚水衝他們揮手道別。然後又一個人面對每天大腦裡不間斷的思念。

“為什麼會是我?為什麼爸爸媽媽不肯多陪陪我?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爸爸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我一個人躲在衣櫃裡低聲抽泣,那會我總怕別人知道我在哭。我便經常一個人躲在衣櫃裡低聲哭泣,好像衣櫃狹窄的空間就是一個堅不可摧的小堡壘一樣。能給我足夠的安全感,讓我充分發洩自已的情緒。

就那樣,我依靠著在衣櫃裡發洩情緒和為數不多的與媽媽相處的日子度過了最煎熬的一整年。也就是我的四歲的那一年,一個充滿零零碎碎父母回憶的年齡,一個被迫與父母分離的年齡,一個渴望得到家庭關愛的年齡。在我稚嫩的心靈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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