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時已經是很晚,由於是宵禁,街道除了更夫,再沒有閒雜人等,時不時還有一陣冷風颳來。

謝閩騎在馬上,身旁的侍衛安安靜靜,只是認真牽著馬繩,沒有再和謝閩說一句話。

謝閩有些擔心,他與陳渚央的模樣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長相清秀柔和,一個長相粗獷硬朗。這要是被發現了,還管什麼行刺成功與否,自已先被賜死了還差不多。謝閩低聲問:“如今易質,我與他模樣天壤之別,被發現了會如何?”

侍衛應聲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公子不用過於擔心,先前陳公子住處清幽靜謐,被安排在皇宮不起眼的角落裡。公子住在那,不會有太多人發現。”侍衛緩緩地領著謝閩走在街上,很多百姓家的門都落了灰塵。

他們一路經過外城、內城和皇城,最後進入到了紫禁城。

“可是需要面見皇上示意質已歸城?”謝閩眼見緊閉的宮門,問。

侍衛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請他下馬,隨後牽著馬去到旁邊天子專門為朝臣方便進宮時修繕的公用馬廄旁,將謝閩的馬系在那。他回來時,答他:“回公子的話,陛下親自下令讓小人來接應陳公子,可以不用面見陛下。”

謝閩點點頭,有些半信半疑,不過他也沒有多想。他看著侍衛從胸口掏出皇帝給他的令牌遞給宮門看守者,然後再是看守者微微開啟宮門請示他們入宮門,全程都很沉默。謝閩覺得壓抑。

侍衛領路,他緊跟其後,慢慢地走到了一處偏僻居所。果真是幽靜清冷,的確符合那小子的性情。侍衛這時轉過頭,說:“公子,到了。自此以後公子便在這裡歇息,不過如今易質,小人建議公子少在宮中走動為好。”侍衛安靜了片刻,又道:“小人叫風七,若是公子吩咐,小人定盡力而為。”

謝閩點點頭,越過風七,踏進了住所的屋門。往進一瞧,都是一些簡陋的桌椅床帳,難道陳渚央就是在這破地方住了近半月之久?看他的雅緻,說不定還能嘆“陋室雖簡,安吾生,養吾性也”。他忽然想到什麼,問風七:“在我入睡時,你在何處?”

風七明顯頓了一下,笑說:“公子說笑,自然是守在門外。”

謝閩盯著他,隨後進屋將門關上,點燃油燈,仔細觀察屋內的樣物。他走來走去,倒是在床上發現了一張圖紙——一張關於皇宮內部建築的分佈圖。謝閩雖然看到這樣物什有些激動,但他轉念又想,這陳渚央被軟禁還真是不閒著,連圖紙都有,不過……他研究皇宮的內部結構是想做什麼?

不管了不管了,先搞清楚皇帝宮寢在什麼方位,等行刺成功,拿到華國天子承認梁國大國身份的詔令之後再去問陳渚央也不遲。不過這幾日不急於行事,先觀察觀察宮內的情況。

他知道風七就守在門外,他冷嗤一聲,將油燈吹滅,和衣入眠。

*

這幾日來送膳食的人不是風七,而是一個能嘮嗑的廚娘。雖然廚娘見他時還樂呵地笑說“呀,陛下又押了一個質子啦”。但當謝閩準備掏出匕首,廚娘又說“隔院的小公子要比這位公子長得俊俏些”。

不是,什麼意思?什麼隔院,就是這院的小公子啊。你這婦人不僅眼神兒不好,腦子還不清白。

謝閩的嘴角掛不住,又想拔刀,可轉念一想,這下人不怕他,話又多,若是他問些平常普通的問題,她應該會如實答他。

這真是天助謝閩也,謝閩絕不會放任這個機會不把握住。他要求用膳時風七不能進來,風七也沒意見,待在外面就是了。

從廚娘的三言兩語中可以發現一個奇異的點——明明蠻族與安南國在聯合攻華,為何宮中人卻沒有絲毫慌張?他們從天說到地,從北談到南,卻沒有一句話是關於國家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

謝閩想不通,這是華國將事情壓下去了嗎,這怎麼可能呢,那麼多敵軍攻打華國,再怎麼有意遮掩避免引起恐慌,也不可能做到沒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問風七,風七也只答“小人不知”。

是了,朝野之事,不知道國事容易被敵國斬殺,而知道並且談論國事,又容易被本國杖死。謝閩被自已想的這個理由說服,其實這些人都應該知道華國所面臨的危機,可是他們卻必須得“不知道”才行。

入夜,謝閩照舊準時熄光。看見月光透進屋內,門外有個人影一動不動地守著,一定是風七。今夜謝閩睡不著,他已經研究清楚皇帝宮寢在哪,也在廚娘那得知皇帝一般在亥時入寢,有時還會去翻後宮貴嬪娘娘的牌子。

真是個昏君,都大難臨頭了還在尋歡作樂。謝閩嗤之以鼻,認為若是自已成為一國之君,一定是個清廉正直的君主。

不知過了多久,大抵一個時辰,謝閩悄摸摸地從床上下來,朝門外看去。一看過去,突然發現風七不在門外。這是何意?難道風七並不是整夜都看守他?

謝閩難掩興奮,急忙從枕頭底下摸出匕首塞進衣袖裡。他小聲試探地喊了幾聲“風七”,發現並沒有人沒有應他,看樣子風七也不在附近。他樂得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聽外邊的聲音。一點動靜也沒有,那風七到底去哪了?萬一一出門就碰見他被抓個正著怎麼辦?

他正煩惱,在屋內徘徊,一不小心撞倒了書案上的一本書,緊接著在六點鐘方向忽然響起微微的轉動聲。謝閩驚得回頭,緩慢朝那個方向靠近,看到有一個地下通道,而先前的書架已經轉開了。

謝閩盯著蓋住通道的木板,他連忙尋出那張圖紙。他就疑惑為何這處居所與皇宮很多地方都連線著一根線,原來這是都有地下通道的啊。他看了看木板,又看了看圖紙,他決定換上黑衣下去一趟。

他進入通道時發現入口旁有一根火摺子。他開啟竹筒蓋之後關上了通道木板。他小心地往下走,生怕動作幅度大就把火光熄滅了。

這是一條很長很暗的密道,因為火光很小,他只能勉強看清眼前的路。可是他得觀察哪條道是通向皇帝宮寢的,因此他靠近了牆壁,想看看壁上有沒有道口提示。

火光一靠近,謝閩發現壁上居然會有壁畫,旁邊還有兩個油燈託。謝閩用火摺子點燃油燈,等油燈被點燃,這一面的部分壁畫便展現在了謝閩眼前。

這是一個被綁在架上的女子,她蓬頭垢面,臉上是血,是墨,混雜在一起,顯得她醜陋不堪。她的額頭上刻著一個“賤”字,“賤”字歪歪扭扭,不知道是行刑人的字寫的醜,還是她的傷口糜爛導致字的扭曲。謝閩往下看,看到了她的名字,叫做樓汶溪。

謝閩惋惜地嘆了一聲,將火摺子往旁邊照去,仔細看下來,他猛然頓住,立馬點燃這塊壁畫旁的油燈。這幅壁畫也是一個受刑者。他受到的刑罰要比那位女子慘烈很多。他的頭部和四肢都被綁在馬車上,他懸在空中,閉上眼,眼角還有點點淚光。這個人在最後那一刻,在想些什麼呢,竟會讓他突然想哭。

謝閩震驚地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這個受到車裂之刑的人,他的名字重重刻在石壁上。

他是很久之前被祖爺冤死的緒陽君,他叫——

陳渚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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