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心中一驚，一向對農村情報機構那些觀點的比重遠大於事實的猛料毫無興趣，唯此時卻急於求索。
“哦？那姨你怎麼不給警方如實彙報呢？”金文也邪魅一笑湊近身子“還是姨你想自已挖呢”。
“哎”婦人嘆口氣坐正了身體，低著頭心事重重，似乎並沒有想要回話的意思。
“那，姨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金文嘗試用更加平緩的語氣打動婦人“如果真有犯罪情況，我也必須告訴警方啊”。
“你們真是來佈施的嘛”婦人突然抬頭面無表情。
“當然了，如果順利隨時都可以開始修繕。我這不就是來了解情況的嘛”
婦人聞言，看著地面板著臉，鼻子裡的喘息聲逐漸變大。
村口狗叫，鄉野談閒，甚至裡空氣的塵埃都在向上漂浮，終於在狂亂的心跳聲中，等開了婦人的金口
“就當行行好，順道吧，但挖的時候一定要有警察在場，不然我就不說”婦人依然低著頭，語氣帶著一絲耍賴。
“我們就是修修寺廟，但如果真像你說的，我回去就把情況如實彙報給警方”金文似乎已經感覺不到自已的心跳了。
大門外，四五個人緩緩靠近廖航的車，不時撇著頭看向車內。廖航神態自若，下車徑自悠然的整理起後備箱。
水杯，箱子，零零散散，完全不在乎身後靠近的人，籃球，菸酒，‘咵’手中整理著的東西掉在地上，撿起託舉在面前，小心翼翼的拍著灰塵，前，後，左，右，愛惜的生怕粘上汙漬。
來人已經顧不得分辨這是故意給他們看的，還是真的非常愛惜那件物品，各自搖頭晃腦，尷尬又迅速的遠離此處。
畢竟，誰不認識警帽啊。
“不行”婦人突然急了，又好像意識到什麼，接著說“一定要很多人在場才可以”。
金文感覺這件事越來越複雜離譜，事態也朝著自已不能掌控的方向發展著，不知道背後有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姨，你別急”說著金文撐著膝蓋做要起身的樣子“等你看到我們開始修繕寺廟了，那個時候你還想說的話，再告訴我，我能幫忙的一定幫。如果到時候你想法有變，我就當今天什麼事也沒發生”金文如同一個知心外甥般，說著違心的話“能來佈施是我的緣分，不屬於我的肯定不能要的”邊說邊拉扯自已褶皺的褲腿。
婦人也跟著起身，金文感覺到她似乎比自已還心慌，沒急著要走，也沒有再說話的架勢。
“廟門口那條路看到沒”婦人手背遮著嘴“路中間有個尿坑，鬼頭被抓走之前剛鋪平的”
鬼頭或許就是他對前任村長的稱呼，金文沒有過問，繼續聆聽。
“就條路邊，有個突然變窄的地方，就是那裡”說罷，婦人露出常見的，分享了一件別人不知道的八卦時那種得意，卻也是稍縱即逝。
金文壓下已經到了嘴邊的‘只修寺廟不修路，但還是彙報給警方’的話。改成“我知道了，挖時候一定有警察有村民，也有你”說罷堅定地和婦人對視一眼便要離去。
婦人又開始挽留吃飯的俗套環節，金文已經聽不見了，此時的腦子就像是酒桌上已經喝多了的胃，容不下再多一絲的資訊。只拼盡全力的突然回頭說“這離市裡遠，到時候我想安排兩個工人就在這裡住下，以免來回奔波。可以住在你家嗎？住宿伙食費用我出”僅存的理智在佈置最後的防線“順便把姨家裡雜草除一除”。
“呀，你們來就行什麼費不費的，別嫌鄉下比不上城裡就好”婦人終於不像剛才那般沉悶“這草，哼哼，除不掉的”搖搖頭。
金文無力再言語，這就離去。
開門，只見廖航依舊端坐在車上，見到金文出來立馬發動車子。上車後金文四處張望“那些人呢？”
“什麼人？”廖航平淡，毫無多言。
“沒什麼，走吧”
“還說你們在這歇呢，你們來昂！”車後的招呼聲慢慢淹沒在夕陽裡。
車子行駛過寺廟百米，金文才從恍惚中驚醒。
“掉頭”語氣生硬，也顧不上剛結識的朋友之間，應該伴隨的微妙羞澀。
廖航也不詢問，暗自照做，二人宛如已經完全進入僱主和司機的角色。
“這兒”金文指著廟門口的土路“這裡開慢點，我們走河提路”金文還是沒能徹底心安理得，笑著補充一句“這裡能少走些路”。隨後開始仔細觀察起路況。
變窄的地方...
金文把空調風口全部對向自已以緩解此刻的不平靜。一百多米的土路，竟有四五處變窄的地方，每一個都像是錢財堆砌起來的，甚至自已都能聞到那獨屬於鈔票上油墨的香味。
“我有點頭疼”
這是金文還有記憶的，此行的最後一句話。
“嘿嘿嘿，喝兩杯走”武哲的聲音從模糊到清晰，伴隨街道上的嘈雜聲一同進入大腦。
金文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的武哲廖航，恍如隔世。從未有過這種，身體像是被強制關機，又被強制開啟般，木楞的下車，一個字也不想說，靠著本能往店裡走去。
武哲還在身後嚷嚷，被廖航阻止。
回到店裡，猛灌幾口水，抓起不知何時的麵包雙手塞進嘴裡，晃晃蕩蕩走進浴室，連著衣服一起來了個冷水浴。
再次看向鏡中自已，眼眶凹陷雙目無神。
“曲金文，你要就這點出息，這輩子也別想翻身”指著鏡中人，恨鐵不成鋼。
未知不可怕，無能才可怕。
不情願的開啟垃圾簡訊，資訊者依舊毫無指示。慶幸之前那兩千萬的審判還未到達，憂慮剛得到的重要資訊他是否知曉。
此時表哥打來電話，告訴他關於修繕寺廟的事，他已經基本搞定，手續可以補辦，一切都以進場施工的效率為主，這未嘗不是個好訊息。不等表哥炫耀自已的辦事效率，金文終於開口
“對了，陳董還有一個考慮忘告訴你”金文氣定神閒，沒了剛才的那份無力“廟門口正對著的那條路，陳董認為這是對寺廟風水的一種破壞，靈秀靈秀，當通水澤，而那條路卻坑坑窪窪，我想幹脆連同那條路一併修繕了，錢我出，活你幹，手續上，能做到嗎？”
“你，還好吧？”表哥並非因為金文話裡的內容，實在是金文語調像是變了個人，不免擔心起來。
“沒事沒事，就多出點錢的事，又不讓你出”
“我不是這個...”
“就問你能不能，能的話要多少錢，你做個預算給我，一天夠嗎？”金文完全不給表哥餘地，堅定的說。
“哎呀，你要這樣搞我也沒辦法，我儘快給你回話”說罷便結束通話了。
金文就這樣坐在沙發上，開始將腦子裡一切資訊串聯，絕不落下任何細節，一邊等著表哥。
這次倒是很快，再來電話告訴金文，經過諮詢，目前縣上還沒有重修那條路的計劃，所以支援民間資金修建，而且如果能夠達到足夠的施工標準，還能享受那條路的冠名權云云。
同時告訴金文，那邊最多一天時間就可準備就緒，最快後天就可以開始修繕寺廟。
“你想什麼時候開始啊，我好讓相關人員到場”表哥語氣激動的問。
“那就後天，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