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冠冕堂皇
清晨
大漢邊疆。
兩千烏桓騎兵漫山遍野，戰蹄下煙塵滾滾，卻毫無紀律可言！
安登騎在馬上朝一人靠近，道：“小帥，你必須答應我，此番決不能劫掠！”
“安登，你丟了五百匹馬，知道自已犯下了多麼嚴重的錯誤嗎！”
“十一日，我們就能把馬拿回來，我對著赤山，發誓！”
“赤山！”
小帥敬重地望著遠處的高山，“好，既然如此，就以十一日為期限！”
“十一日若見不到馬匹！”
小帥舉著角弓，“吾必定踏破大漢邊疆！血染整片土地！赤山的神靈啊，請庇佑您的子民！”
“嗚~”
犀角發出低沉的哀鳴！
烏桓騎兵紛紛高亢起來，在馬背上高展雙臂，對著遠處的神山歡呼。
~~
“啊……哈。”
甄宓伸了個懶腰，見任軒在廳堂給小草澆水，好奇道：
“這是什麼草？”
“番薯。”
“番薯……番？”甄宓食指放在唇下，略做沉思：“西域的，未曾聽聞過。”
任軒笑道：“從西天帶過來的。”
“西天是哪？”
“和尚與猴子去的地方。”
“猴子？和尚？”
甄宓還想問，見任軒已經走出去，“任君你幹什麼去。”
“上墳。”
被勾起興趣來到甄宓，小嘴一撇，“你好忙啊！”
一天時間，任軒與韓當都在處理死去弟兄們的後事。
“每人賠了五千，阿軒，我們沒錢了。”
韓當手持竹簡，嚴肅道。
“十天之後，我雙倍奉還。”
晚上跟小姑娘們，聊聊西遊，不知不覺到了凌晨，胡姬與甄姜早已睡去。
“不早了睡覺了。”
甄宓撒嬌道：“再講一個時辰嘛。”
“行啊 ，”任軒躺在廳堂被子裡，掀開一角道：“還聽不？”
“你！”甄宓臉龐漲紅，跺著腳道：“你下流！”
深夜。
甄宓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蔥白手指互相糾纏，她嘀咕道：“可惡，可惡！”
一日時間，烏桓進攻的訊息席捲整個漁陽郡。
清晨。
獷平胡市的鼓聲急促響起。
“砰！砰！”
任軒站在高樓上，緊緊握著劍柄。
初升的日光染紅高山，一座座烽火升起狼煙。
凌厲寒風從大鮮卑山裂口中衝出，嗚鳴著驅趕滾滾煙塵，烏泱泱黑煙壓向大漢內地，廣袤土地上一個個黑點湧出，顯得悲壯淒涼！
“怎麼了！”
“未曾開市，何故鳴鼓！”
睡意朦朧的人從房間走出，仰頭看向鼓樓。
“從即日，獷平胡市閉市，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違令者以通敵罪論處！”
任軒俯視著下面，冷聲道：“烏桓人打進來了！”
“什麼烏桓人！”
“春天就出來了？快看看家裡還有多少糧食！”
“義公，將謝家的釘子全部給我拔了，絕不能讓他們發現甄家的人！”
韓當：“諾！”
~~
獷平、謝家
“家主，有的地方糧價開始上漲，我們的人在郡界發現中山無極甄家的糧隊！”
“無極甄家……”
謝家家主精明小眼一轉，“這鼻子倒是跟狗一樣，想必糧食準備的充分，正中下懷！”
“我們的錢糧都為了買縣尉，出現赤字！”
“愚蠢，我們不是有馬嗎？！”
謝家家主瞪了一眼管事，揮手道：
“去，必須先一步聯絡到甄家，務必將全部糧食拿下！”
管事：“諾！”
~~~
漁陽界。
接到謝家的名刺，甄堯就開始準備。
“等到了，午時初，你從北方方向快馬趕來，在我耳邊低語幾聲，懂得？”
僕人：“諾！”
甄堯頷首進入馬車，一個時辰，車輪進入獷平。
“甄公子！”
謝家家主，謝南挽鳩杖站在門口，慈祥地揮著手。
身旁奴僕抱帚站在兩旁，見甄堯下車，有幾人立刻上去迎接。
“謝大人，這如何使得！”
甄堯步伐急促，長揖道：“堯代表無極甄家見過謝家主。”
“好孩子，來，來！”
謝南一身黑色綢緞，肚子凸起，他拉著甄堯手背，笑呵呵道：
“早年與你父親在幽州販馬，我勞於家事，不曾想再見故人之子，已是冠禮之年啊。”
“阿父臨行前特意叮囑，到了漁陽界先見阿叔。”
小孺子，也未曾見你名刺！
謝南笑笑：“人老多情，唉，堂上早已經準備宴席，走。”
“大人，請。”
兩人分主賓落座，寒暄了幾句家事，甄堯率先問道：
“小侄帶著上千石糧食，可到了漁陽，又怕得壞了貴地規矩，請阿叔條明路。”
“各家糧倉頗為富裕，若你貿然行駛，還真不好辦！”
甄堯誠懇道：“求阿叔指教。”
謝南捋著鬍鬚，言辭犀利:
“你也知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漁陽五大世家，早分配好了名額，若有外郡之人，必共擊之！”
“啊！我那三千石糧食，豈不是打了水漂！”
甄堯著急俯起身：“阿叔有所不知，自從長兄去世後，族內分成了兩派。
我好不容易爭取到機會，若是失敗，唉！”
自家的醜事都抖出來，面對沒有心機的小孺子，謝南呀道：
“侄兒，我是外人，怎麼能參與你們家事。”
甄堯兩眼一閉：“完了…完了。”
此時管事插嘴道：“家主，咱們與甄家也是世交，不如幫幫甄公子？”
順杆就爬，甄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哽咽道：“阿叔救我啊！”
“這！”
謝南顯得頗為為難，站起身來廳堂上踱步，良久才道：“也罷，不過要想我全部拿下，我只出六百錢一石。”
“六百錢？”
甄堯盯著案桌，思考半晌，道：“這…多數糧食我都是以五百收的，加上來回轉運……”
“侄兒，不掙不賠，商人要懂得見好就收。”
謝南聞言閉上眼，施壓道:“這還是我還看在咱們世交的份上。”
“我……”
正當甄堯猶豫，一名僕人小步在耳邊低語了幾句。
“什麼，五百匹馬！”
甄堯的尖銳的聲驚動了謝南，他倏地睜開眼，“侄兒，你在說什麼？”
“阿叔，我聽聞烏桓是為了五百匹馬而來，阿叔可否幫我打聽一下，這些馬匹在哪位豪族手裡？”
“你問這個做甚？”
“侄兒想用糧食換取馬匹轉賣權。”
甄堯說著站起身，恢復了無極甄家的傲氣，雙眸閃光。
“大人，五百匹馬，只有我們甄家才能販賣到各地。
請大人幫我聯絡了其他家族，告訴他們我家的優勢！”
“甄家的確有實力。”
他說的倒也不錯，僅憑謝家還真不好出手。
謝南轉過身呢喃了句，朝管事使個眼色。
管事會意，小步向前，訕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其實馬就在此地。”
“啊——！”
甄堯張了張嘴，“原來！”
謝南上前扶著甄堯，語重心長道：“侄兒，不是我不肯告訴你，你太年輕，我怕你把持不住啊！”
甄堯道：“糧食已經不重要了，我以五百一石的價格賣給阿叔。
等糧食賣掉，我願意以五萬一匹的價格收購，三百匹馬！”
五萬？
謝南堅決道：“沒這樣講價的。”
“六萬！”
“七萬，大人這是侄兒最大的許可權了。”
“不行，這些馬都是良駒，不然烏桓人也不會在春天就敢出兵犯境！”
謝南用一邊用鳩杖擊打地面，一邊說道：“為此，我謝家損失了幾十條人命啊！”
“七萬五！”
眼見老頭子還默不作聲，甄堯面紅耳赤，“八萬不能再多了！”
“好！侄兒如此爽快，阿叔再讓你小賺一筆！”
甄堯拱手道：“阿叔請說！”
“我以每日兩分利，借你的三千石糧食，這樣，如何。”
謝南滿眼關切的眼神，讓甄堯看來不禁想撕爛他那張老臉！
老犬！將沒錢說的冠冕堂皇！
事關任軒交代，甄堯不敢大意，他伸出五指，言辭道：“五分利！限期十日！”
五分利……三千石每石五百，就是一百五十萬，一日的利，七萬五，不足一匹馬的錢。
曠日持久，糧價越來越高……不虧！
十日夠了，正值春耕國家不會放任烏桓人胡來！
謝南展開老臉上的皺紋，高興道：“好，來人，研墨！”
“多謝阿叔！”
“哈哈哈。”
兩隻狐狸對視一笑，甄堯鬆了鬆手，不知不覺間，掌心沁出些許汗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