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她願意正式拜入遇仙宗的答覆後，長青和司徒雲先一步離開，說要為桃夭夭準備拜師儀式。
“拜師還有儀式呢？”桃夭夭驚訝。
聞言司徒雲卻是一滯，像是想起了什麼，“是啊，沒有正式拜師便是外門弟子，正式經過拜師儀式的，便是遇仙宗內門弟子了。”
現在人都走了，桃夭夭才想起司徒雲剛才的異樣，應該是想起了她們的故人。
一位，她與司徒雲都有愧、懷念的故人。
小院的樹坑已經重新填上土，桃夭夭望月思完舊，目光落到一旁的白錦西身上，月光給她鍍上一層清冷，輕易便放大了那份疏離淡漠。
突然之間，桃夭夭覺得白錦西距她很遠很遠。
她抬手揮出一朵桃花，桃花漸漸變大，半浮在白錦西的水晶榻旁，桃夭夭躺上去，與白錦西像睡在同一張榻上。
話本子有言，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就是用來縮短的；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
“夭夭？夭夭？”
有人在喊她。
桃夭夭迷茫睜眼，日光閃耀，讓她視線模糊難辨。
有人彎腰喊她，面孔也暈在日光裡，桃夭夭下意識以為這是她夢中的將軍。
“將軍？”她呢喃，“我又夢到你了？”
“什麼？”那人疑惑，“夭夭！醒醒！”
“夭夭！太陽曬屁股咯！”
又一個身影擠進視野，桃夭夭聽著熟悉的語氣，終於清醒，“小雀兒？”
她猛地坐起，又差點眼前一黑倒回去，“天啊，這人身怎麼這麼多毛病……”
“還好嗎？”
桃夭夭這回終於看清面前人，“二師姐。”
她抬頭看看天色，竟是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幸好長青離開前沒撤結界，不然她可要被桃宅下人圍觀起床了。
“對不起師姐，我睡太久了。”桃夭夭跳下桃花床，手一動將床收回。
“沒關係，”白錦西搖搖頭，“你消耗太多，累了很正常。”
……
桃夭夭真不好意思說，她原來樹身的時候可比這睡得久……
一旁的紀如雀也想到了，露出慈祥的笑，“白仙子，夭夭她呀，睡幾日都不醒也是常見的。”
“哎呀小雀兒！”桃夭夭連忙轉了話題，“對了小雀兒，從今天起我就要正式拜入仙門了。”
“你知道的，我想成為真正的妙手仁心的醫者。”桃夭夭拉著小雀兒坐到走廊處的石條椅上。
紀如雀見她走出了那方寸範圍，臉上露出喜悅之色，“是白仙子解開了你的封印嗎？”
“是。”見白錦西沒跟來，桃夭夭湊近紀如雀的耳邊，“所以我也想報答她，幫助她。”
“好~”紀如雀拍拍她的手，“你就去做你想做的，這麼多年像只雀兒似的困在這籠子裡，實在委屈你了。”
桃村的桃宅只是桃家人當年偶然經過桃村覺得有緣所以建起的，多年間熱鬧的日子寥寥無幾，如同荒廢，大部分時間只有一位管家和幾個下人守著。
紀如雀的名字便是上一位管家起的，希望她能像一隻乖巧的家養雀一樣，一直守在這裡。
能擁有一雙清明眼，看見桃樹靈桃夭夭，是紀如雀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桃夭夭看著她長大，成為她的朋友，又看著她老去，紀如雀的這一生，已經是非常圓滿的一生。
桃夭夭眼眶微微紅，“亂說，你才是。”
她們倆都是被困住的小雀，但都很幸運，遇見了彼此。
“再說了，雖然我去了仙門，但遇仙山脈離我們這麼近，”桃夭夭給紀如雀指那院牆外、天際邊的小小尖角，“我下個山就能來看你，我們還可以和以前一樣，一起玩耍，好不好？”
“當然好。”紀如雀也笑，和她一起暢想未來，“你現在有了人身，也能吃到很多以前吃不到的東西了，回頭我給你做，或者教你做。”
“好！”桃夭夭的腦袋重重一點，“說好了！”
她給紀如雀搬來了躺椅放在小院中，讓紀如雀躺坐著，自已去松那坑中的土，種下長青臨走前留給她的香樟樹幼苗。
“這是香樟樹，”桃夭夭頭也不回地道，“常青樹，冬季不敗，四季長青；畢竟像我這樣花季那麼久、又不結果的桃樹沒有第二株了，師父正好有一株香樟幼苗，常青樹寓意自是好很多。”
紀如雀聽著，應著，又望向另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白錦西；這麼久的時間，她便如挺拔的松柏似的，一直靜靜等著，好像她本就是松柏，也早已習慣等待。
桃夭夭種完樹，正式和紀如雀暫別；白錦西收了水晶榻，帶她御劍前往遇仙宗。
等飛離桃村範圍，桃夭夭才終於反應過來她此刻是在御劍飛行。
她一下子抓緊白錦西肩膀，弱弱地出聲：“師姐……”
白錦西擋在她身前，她好像聽見一聲輕笑，但聽不分明，“現在才想起來害怕？”
明顯逗弄她的話讓桃夭夭有些驚訝，二師姐怎麼也好像，有些惡劣的樣子；果然長青那傢伙，上樑不正下樑歪。
好像能聽見她心中所想，白錦西驀地回頭，嚇了桃夭夭一跳，身子一歪差點跌下飛劍——然而就在這個她心跳到嗓子眼的瞬間，一隻手臂牢牢環住了她的腰，帶起她，讓她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小心些。”白錦西也嚇了一跳，“實在害怕就抱緊我。”
桃夭夭眨眨眼，一雙手小心地環住面前人；她與白錦西身量相仿，約莫只低了半寸，因此她的下巴正好能靠在對方肩膀，形成一個相扣的姿勢。
現在的她還不知道什麼叫做親暱和曖昧，只知道自已錯怪了白錦西，於是她十分乖巧，主動坦白錯誤：“師姐，你真是個好人，你和師父一點都不一樣。”
……
白錦西莫名，飛劍都差點駛偏，“你是在誇我，還是？”
但桃夭夭沒有聽見她的問題，因為面前波瀾壯闊的海天一色霎時填滿了視野和感官——
桃夭夭興奮地大叫起來：“天啊！是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