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梓也曾在一本古籍中，讀到過那時的慘淡。
邪修和他們的信徒，全然瘋魔，發動戰亂，引來神族，再將他們殘忍殺害。
神族自然也警惕了起來。
而對於那些瘋子來說，死亡的威脅，根本難抵成神的誘惑。
小小的螞蟻蜂擁而至，尚且能殺死大象;再強大的獅子落單時，也不想碰到鬣狗。
更何況神族降世，本就需要提前將修為封印到規則之中。
本來只以為三兩作亂，將他們正法，卻發現邪修越來越多，場面一度不可控制起來。
直到修行者們傾巢而出，那時的神族心中，已滿是戒備。
難道是！日月族人被殺之時，惡氣失控了！
涉及此事的古籍，或許只有各大宗門能夠留存個一兩本。
其餘的，通通被各方力量銷燬。
驚天的醜聞與慘案，就此掩蓋。
而這一切，與秘境之靈所說的，惡氣氾濫，秘境主人將惡力吸入秘境中……
思路越清晰，谷梓越感到害怕。
如今，不知多久了，距離下一次的惡氣聚集，又還有多久呢？
若她的夢境，就是惡氣的又一次，那麼這一次，誰來救世？
日月族人……還剩一個。
莫說她不願師兄犧牲，就算師兄就義，那下一次呢？
天已快亮。
谷梓自知不能再糾結，若非幾分氣運，她可能已經走火入魔了。
隔天，她就去找時瑜。
“時瑜，走，一起出去逛逛。”
時瑜確實沒逛過凡界市集，卻聽說過此間熱鬧非凡，也有些好奇。
但，“你這是？”
看著谷梓一身灰撲撲的打扮，還有掩蓋後的面龐。
時瑜倒是能看到她幻術下的真容，就是不知她此行意義。
谷梓連忙掐訣，“你也不想引起別人注意吧。”
不由分說，就給時瑜也換了副模樣。
二人又暫時將靈力封住，不過是對容貌略顯出眾的男女。
時瑜點了點頭，“你考慮的很是周到。”
谷梓一是想帶時瑜瞭解一下這些，二是放鬆一下自已的心情。
三……是她心中的事太多，也只有跟時瑜一起，能不束著嘴，放鬆些。
他們從客棧出來，又向著這座城的中心走過去。
“這裡……就是人界的集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規整的街邊，擺放著許多桌椅涼棚，走街串巷的小販，嘈雜卻又熱鬧。
還有……濃郁的煙火氣。
和神界，截然不同的場景啊。
“跟緊點，別一會走散了！”
前方少女的聲音，將他從發愣中喚回。
他轉頭望去，煙火塵囂，她回眸一笑。
原來……這就是人界。
“來了。”
“有什麼想吃的？我給你買。”
時瑜本想拒絕的，轉念一想，指著前方香氣不斷的攤子，“嚐嚐那個吧。”
谷梓踮腳看了看，抓著時瑜的衣袖向前擠去。
“誒誒誒，排隊排隊。”
隊伍最末的男子看著兩人直直向攤位擠過去，趕忙發聲。
谷梓回頭一看才發現排著長隊，趕忙和手道歉，“對不住，真是對不住，方才沒注意。”
說著就帶著時瑜回頭排隊。
那男子看到是位漂亮姑娘，也有些臉紅，“無事無事，注意到就好。”
時瑜有些歉意，“一個吃食要等這麼久，不如換一家吧？”
谷梓剛想開口，前面的男子就回頭道，“公子此言差矣，這家燒餅是附近最好吃的，你看這隊伍，就知道我所言非虛。
人生不過短短几十載，可不要在吃上委屈了自已。”
谷梓連忙捧哏，“是是是，這位大哥說的是，今天我定要嚐到這塊燒餅！”
“對！這小姑娘是會吃的！”
時瑜看谷梓與這坊間人聊得有來有回的，也面露笑容。
谷梓心中很喜歡這種氛圍。
“大多數人，沒有漫長的生命，卻都在努力地過好人生。”
谷梓偷偷傳音給時瑜。
時瑜也柔和地環顧四周，是啊。
不需要回答，置身其中，心會告訴你。
谷梓還在前頭詢問著大哥這條街上的美食。
本該枯燥的時間變得有趣起來，本就是吃貨的大哥也說得眉飛色舞。
終於排到了，大哥買了一兜子，大哥非常開心地跟谷梓二人道別。
老闆在一邊烤餅，老闆娘熱情地招呼二人，“客人需要幾個？”
谷梓猶豫了一下，“六個吧。”
老闆娘麻利的包好“好嘞，受惠二十四文，趁熱吃，您拿好。”
谷梓付了錢，時瑜很自覺地將餅提起。
“快讓我嘗一個！”
谷梓搓了搓手，從裡面拿出一個油紙包。
“呼呼呼，燙燙燙。”
谷梓吹了吹，然後一口咬下去，鮮美的肉汁溢滿口腔，酥脆的外皮讓口感更加豐富，谷梓閉眼享受。
睜眼才發現，時瑜在一旁眼巴巴得看著她。
手上拎著東西，他很難操作。
谷梓連忙把他拉進旁邊的小巷，讓他從裡面拿一塊出來，然後將剩下的四塊裝進儲物袋中。
“走吧，去買桂花糕！”
時瑜跟上，看了看手中的燒餅，咬下一口。
真的，很好吃啊。
修行者可辟穀，神族更是要求壓制口腹之慾，平日裡，食物精緻，但略顯寡淡。
不似這般，夾雜著各種香料……將內餡的鮮美，激發到頂峰。
時瑜拿著餅，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突然被攔住，“喂，你這個餅，哪裡買的？”
時瑜順著橫在身前的手，抬眸望去，面前的人一襲弟子服，口氣頤指氣使，不由皺眉。
谷梓才注意到時瑜沒跟上來，回頭，“怎麼了？”
“我們問，你們這燒餅哪裡買的？”
谷梓也不禁雙眉顰蹙，認出這是某個小宗門的弟子，思來想去，還是不跟他們計較了。
“前面，排隊的地方。”
身後的女弟子輕蔑地瞥了他們一眼，“沒帶腦子出門嗎？”
谷梓輕嗤一聲，手下卻掐了個訣，揚長而去。
時瑜回頭，只見那幾人將隊伍推到一邊，直接走到攤位前。
卻也沒人敢說什麼，老闆娘牽強地笑著，周邊突然安靜下來。
直到他們走了，才又熱鬧起來。
時瑜不再去看，轉身大步追谷梓去了。
“不管麼？”
谷梓知道他在問什麼。
“管不了，這個世界本就弱肉強食，這次插手了，難保他們不會想要找回，所謂的臉面。”
“整個凡界的風氣，就是如此，真正的尊重，從來都只有自已能給自已。”
“我們能做到的，就是管好自已，等到，站得比許多人都高得多的那日……”
時瑜也不再說，若他沒有答應長輩低調行事，他還是會出手的。
但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做法，這一點無可厚非。
桂花糕一屜一屜地蒸得很快，沒等幾個人，就買了兩盒。
熱騰騰，糯嘰嘰，還有股淡淡的桂花清香。
“走，消化消化！”
谷梓興沖沖的向著城外跑去。
方一出城，谷梓就將靈力放開，時瑜不知她要做什麼。
又向前走了一段，發現了先前那幾個弟子。
時瑜才知道她怕是要整一整這群人。
這群人連金丹都沒成，谷梓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們的靈力暫時封住。
又想起幼時，吟月曾給她過一種顏料，是用什麼花的汁液做成的，塗上之後二十多天都弄不掉。
谷梓掏出顏料，對著空氣寫寫畫畫，然後分別拍到了那些弟子的弟子服上。
“恃強凌弱”，這四個大字就印了上去。
那邊的幾人只感到一陣風飄過，彼此的衣服上便多了一些字跡。
“這，這怎麼回事？”“你也有”“恃什麼”
至於後面，他們怎麼發現字跡清除不了，又如何回到客棧，被長老怒罵一通，就跟谷梓無關了。
谷梓沒再管那幾人，與時瑜悄然離開。
“不是說不管？”
“我是說能力不夠不管，我現在好歹是化神，這幾個我還是能管一管的。
只不過不能隨便管。”
時瑜看著面前人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笑。
“你很厲害。”
誰知谷梓轉過頭來，毫不客氣，“對吧！我也覺得我考慮得更周全。”
沒有再去買別的吃食，谷梓帶著時瑜去了趟聚寶閣，為梧天劍定製個劍鞘。
支出大半袋的靈石，讓他們製作完成後送到吟天宗。
事畢，兩人轉轉悠悠地回了客棧。
谷梓開開心心地帶著桂花糕和燒餅，去送給幽曇他們。
幽曇還嗔怪，“出門逛街都不帶我！”
谷梓連忙安撫，“師姐~我就是嘴饞了，想去買點小點心，這不第一個給你送來。”
幽曇忍俊不禁，“行，你最有良心。”
“我去送給師兄他們！”
剛要送給翊之師兄，面前的房門突然開啟。
“師兄要出去？我跟時瑜出去買了點燒餅和桂花糕，拿一個給你嚐嚐！”
“你……”
白翊之皺眉看著她，似乎不知如何開口。
“怎麼了？”
谷梓拿著燒餅在他身前晃了晃。
白翊之接過，“時瑜為什麼要同我們一道？”
原來是這事，谷梓趕忙拉過白翊之小聲說，“他說要保護我們。”
“我們？我，和你？”
“對。”
然而白翊之對此並不關心，他真正關心的……
“那你們，那你……為何出門不找幽曇？”
“趕巧碰見了！”
看著谷梓毫無避諱的模樣，他心下才鬆了一口氣。
“師兄趕緊吃吧，真的很好吃，我先走啦！”
谷梓這才回房。
看著谷梓的背影，他拿著燒餅回房。
就著咬了一口，胸中比之前開闊很多。
他也不知道自已之前心中發緊的緣由，大抵是怕師妹受騙。
他理清心緒，將燒餅和桂花糕吃完，就又去修煉了。
幾天的時間轉瞬即逝，眾人終於要踏上歸途。
心中多少有幾分感慨。
張知夏神情木然地跟著時瑜走出來，腰際兩邊的弟子服已經被燒爛，隱隱能看到下面一片血肉模糊。
看來是沒少掙扎，這裡卻根本沒人會同情他，就連蘇芷柔都站得遠遠的。
“走吧”，吟靈祭出飛行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