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去後,勢必要去一趟妖族。”
“先回趟宗門,這些事一兩句難以說清,我們也需要宗門的助力。你鳳凰的身份已被人知曉,那人多半是妖皇那邊的人,你的處境會更加危險。”
“我已與血脈分隔開,若不強行變化真身,無人能感知我身上氣息。先往壞處想,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面貌,最壞,或許會在外埋伏。”
“我們拖的越久,他們的準備越充分。我們現在就出去。”
“走吧!若是真被他們埋伏,我帶著你們逃跑。”
三人走出了出口,外面草木葳蕤,是處荒涼的小島,眼下看著還算平靜。
忽然之間,身旁竟又憑空出現了三個妖族!
流離看著面前的場景訥訥,“這是怎麼了?”
雀妖十分開心,“我們……我們出來了?我們出來了!”
流離反應過來,淚流滿面,向著谷梓跪下,“恩人!”
雀妖也向著二人跪下,“多謝恩人,以後若有需要,我二人定銜草相報!”
一旁的鶴妖也開口,“勞煩二位大人,待我恩人醒來,請轉達我的感激,這是我的信物。”
谷梓將牌子收過來,掛在阮一舟的腰帶上。
流離也拿出自已蘊養出的一小株流明草,又毫不猶豫地揪下兩片自已身上帶著血脈的葉子,動作之快,在場的人都沒有來得及阻攔。
她手捧著這些東西,滿眼期期艾艾地送給谷梓,“恩人,我本體帶著血脈的葉子,只要尚有一口氣,都能用它蘊養著。”
這無疑是保命的好東西,世上僅存的流明草本就不多。
谷梓猶豫半晌,還是沒有推脫,擋了擋要拔尾羽的雀兒,“好了,你們一起的,這些流明草足矣。”
“這是兩顆畢方內丹,雖然不及流明草珍貴,但卻是你們需要的。記得保護好她。”
後半句話是對著雀妖說的。
流離看來是已經放下了那段孽緣,被谷梓無意間的話惹得紅了臉頰。
“我們有急事,需先行離開,有緣再會!”
三位妖族與谷梓他們告別後便自行離去了。
誰知谷梓還沒出島,就聽身後傳來,“站住!”
谷梓先是一震,後來又發現這聲音十分熟悉。
“吟靈師伯!您為何在此。”
吟靈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我在等你們。”
“師伯!這是怎麼了!”
吟靈也覺失態,用袖子遮著擦了擦,拿出飛行法器,“隨我回宗門吧,路上再說。”
吟靈不時出神,面露哀傷,卻不同二人說明。
谷梓心中也越發慌亂。
終於到了山門,吟靈也終於開口,“你的師尊,不幸罹難。”
“什麼?!”
谷梓一時天旋地轉,呼吸也困難起來,時瑜在身後扶住了她,谷梓卻推開了他,兀自跌坐在地上。
“師伯,師伯,這不可能的,你怕是在說笑。我有流明草,我有流明草。”
谷梓將流明草塞到吟靈手心,卻被吟靈推回。
流明草滑落在地,吟靈見谷梓全然失神,只好先行幫她收了起來。
吟靈也任由清淚滑落,“我們快回去,送他最後一程。”
谷梓的腦子開始混沌,她低著頭,麻木地跟在身後,宗門一路,傳來的“師妹節哀”“師姐節哀”,無異不宣告著那些真實存在。
其他的她什麼都不知道了,看著靈堂前的白布隨風晃動。
看著巨大的棺槨,看著身旁人小聲哭泣,看著韶華他們出來,抱了抱她,她突然有些分不清了。
記憶的最後,是那房樑上掛著白布的場面,耳邊,是他們關切的喊聲。
再醒來時,時瑜就在身邊,谷梓扶了扶腦袋,“阮一舟如何了?”
時瑜沒想到谷梓先問及此事,愣了一下,“已經讓弟子將他送到客房,小心照看了。”
“我們出了煉妖塔後,是怎麼回來的,我怎麼沒有印象了?”
見她這副模樣,時瑜的眼神中也有著哀涼,“谷梓……”
至今為止,谷梓沒掉過一滴淚,時瑜卻好像突然明白了哀大莫過於心死的含義。
這時吟靈走了進來,“谷梓,想知道你師尊走之前的宗門來信嗎?”
谷梓就要起身行禮,卻被吟靈按下,“不必多禮。”
谷梓這才發現一切無從躲避,她的眼眶溢滿淚水,眼神卻堅定起來,“勞煩師伯悉數告知!”
谷梓這才知道,他們走後,師尊找到玉佩,發現了黑袍人,就是張開,說到這裡,不得不提及一個人。
吟月先前與宗門聯絡過,誰能料想這一切開始於蘇芷柔的通風報信。
此事因她而起,宗門確認後已將她捉拿關押了起來,本決定要逐出宗門。
然她自毀了修為,又自請被降做外門弟子贖罪,便又暫時留了下來。
而那張開,早與妖族的某些勢力勾結。
但谷梓二人已經被丟下煉妖塔,而憑藉她的修為自然是無法出來。
吟月就去了妖族,他先找到妖皇,妖皇承諾會找人帶他們出來,讓他們在那座島上等待。
後來……他在妖都停留數日,去拜訪了妖都狼族。
這一條,卻是吟天宗從玲瓏閣買來的訊息,再後面的,就全然不知了。
或許從前,谷梓還不明白為何,如今,卻是全明白了。
而師伯他們也明悉師父曾經的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只是恨妖都狼族為何將事情做得如此之絕。
“師伯,我有要事稟報!”
吟靈也正色起來,“你可否撐得住,我們去大殿說。”
大殿之上,幾位師伯坐在那裡,谷梓與時瑜站在殿上。
時瑜想將谷梓扶到一旁坐下,由他來說明,谷梓卻拒絕了,“不,讓我說。”
谷梓說起妖族勢力的改變,那謀士在其中不斷攪局,後又坐收漁翁之利。
妖都狼族的族長慘死,師尊的愛人被俘被囚禁,這其中所涉及的妖族,都被關進煉妖塔。
煉妖塔的入口異常,卻再無妖出來,九層的三隻畢方,還有……所謂的帶二人出來,實際上卻是隻要屍體。
幾位師伯討論中得知,曾經上一任妖皇清醒時,努力維繫著兩族,即便是老了多疑,卻還是主張兩界友好。
如今的妖皇繼位後,妖界和修真界的關係實在是越發緊張起來。
將這一切都串聯起來,掩藏在下面的可怕真相,多年的籌謀,準備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谷梓又說出那謀士與其族群的糾纏,師伯們或許知道,但並不清楚日月族的事情。
吟霄也出聲,“這些年來,我宗已在妖界佈下眼線,師弟被帶回時,卻是藥石無醫,背後之人著實危險。
我們查到的那名謀士,叫郎淵,他確實常年呆在曲譚山,但每逢大事發生,妖皇都會與之聯絡。
妖皇有一寵妃,是與前妖皇一派的勢力送入宮中的,此女自會離間妖皇與謀士,明面上看,謀士出走隱居,落了下風,實際卻反而讓妖皇對他更加信賴。”
吟炎蹙眉,“而今,我們的眼線被他拔除了大半。”
吟荀拍桌而起,“師弟這事!我吟天宗跟他們沒完!你們不去!我去!”
“吟荀師弟你冷靜些!在座的,誰不想為師弟報仇!你且看看我!這些天來!我每日夜裡,哪能安眠。”
看著吟霄佈滿血絲的眼睛,深陷的眼窩,吟荀無奈的一拳落在桌上,跌坐下去,掩面落淚。
妖都狼族,妖皇,潛伏數千年的謀士,豈是他們一個宗門,就能扳倒的。
谷梓卻沒有哭泣,目光炯炯看向吟霄,“宗主,各位師伯!弟子谷梓!請命去妖界!查明真相,屆時,聯合修真界各派!除惡衛道!”
她沒有說,自已的面容可能已經被妖皇一派洞悉,若是說了,師伯他們必然不會讓她去,但這一趟,她一定要去!
吟靈站了出來,將谷梓拉到身後,“師兄,萬萬不可!”
說罷,又轉身箍住谷梓的肩膀,“谷梓,不可以,你是吟月唯一的弟子,師伯們不會讓你涉險。”
谷梓看著面前吟靈溫柔勸導的身影,“師伯,可若我不去,我過不去。”
吟靈的眸子一下就紅了,她將谷梓抱進懷裡,摸了摸她的頭髮。
奇怪的是,谷梓之前不曾流下的淚水,在這樣的溫暖中徜徉落下。
如雨點一般,滴落在大殿的石板上,安靜的大殿,此刻唯餘下“滴答”聲。
谷梓大哭起來,是那樣的絕望,讓殿上頂天立地的幾位的眼眶中,都溢滿了淚水。
“去,師伯允你去!”
“谷師侄,師伯們站在你背後,除非從師伯身上踩過去!否則別想傷你分毫!”
吟靈拍了拍谷梓的背,“去吧,想去就去吧。”
谷梓在吟靈懷裡,哭到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時瑜抱起谷梓,“我會保護她,但是我需要隱藏身份的東西,不管是臉,還是氣息,我們還需要妖族的身份。”
“所有的一切,我們都會為你們準備好。”
谷梓再醒來時,幽曇和韶華就在她的床邊,見她醒了,幽曇連忙拉起她的手,“師妹,你醒了。”
“師姐,你們來了。”
“師妹,聽說你要去妖界。”
谷梓看了看二人,“是的,可……”
“師尊讓我們來給你帶東西,我們猜的。”
谷梓接過儲物袋,“我必須去。”
“我們不是來阻止你的”,幽曇和韶華相視一眼,“我們想跟你一起!”
谷梓猝然抬頭,“師姐三思,此行危險,我不想讓你們涉險!”
“我們不會阻攔你去,但你也不能攔著我們,大不了我們分頭行事。”
谷梓看勸不動他們,又紅了眼眶,“好!我們一起!”
韶華也坐在她的身邊,“這不是你自已的事,別自已擔著。”
門外,白翊之的聲音傳來,“師姐,師妹醒了嗎?”
“進來吧,醒一會了。”
“翊之師兄。”
白翊之上前一步,“我跟你們一起去。”
幽曇過去就給了他肩膀一拳,“好哇,在外面偷聽有一會了吧。”
白翊之斂唇笑了笑,“不敢,才來沒多久。”
谷梓的態度卻異常堅決,“不可以!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