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晴雪不知伍四孃的想法,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她就是典型的村婦,勤勞顧家卻也勢利眼。

對比起來,楊大娘也就是楊大夫的妻子性情就要好很多,至少她不會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當了一回有記憶的小孩子,村裡接觸過的人她大體都知道誰是人誰是鬼。

父女倆來到楊大夫家,很不湊巧的是他家裡有人,楊大夫的兩個外孫正在院裡玩耍,兩小孩一見到晴雪,就捏著鼻子往後退,故作誇張的大叫她身上有死人味。

村裡的小孩都被楊晴雪馴服,輕易不敢挑釁她,也只有村外的小破孩敢嫌棄她、孤立她,如果她是真小孩,聽到這些話說不定早就抑鬱了。

所以說有些小孩子真是太討厭了,就是欠收拾!

楊晴雪掙開老爹牽著她的手,臉一歪,朝著兩個臭小孩做出陰森的表情,嘴裡用陰冷低沉的聲音喊著,“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啊!!啊鬼啊!”

兩個小孩被嚇得尖叫起來。

“鬼叫什麼呢你們!”

楊大夫的女兒名叫楊桃,聽到動靜後,叉著腰出來,對著兩個兒子就是一頓呵斥。

兩小孩見到她,如同見到了救星,扯著她的衣袖直喊怕,又顫巍巍的指著楊晴雪說她是鬼。

楊晴雪看到楊桃出來的衣角時就立刻躲閃在楊樹身後,裝出一副膽小羞怯的模樣,一看就是乖孩子。

不出意外,楊桃不信兒子的話,對著兩小孩的頭就是一敲,讓他們安分點不許鬧事,然後也沒理楊樹父女倆,徑自轉身回了屋。

兩小孩怯怯的也跟著楊桃進屋了,走路時不忘悄悄又回了頭,恰好又對上楊晴雪做的鬼臉,又是一頓鬼叫,緊接著又迎來了親孃的一巴掌。

等看不見母女三人了,楊晴雪脆生生的笑了起來。

楊樹搖頭失笑,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笑罵她胡鬧,實則一點也不嚴肅。

楊大夫家有客,父女倆不便打擾,決定以後找空再來。

只是臨走前,兩人都聽見了屋裡爭執的聲音,楊大夫的怒吼刻意壓抑著,依稀能聽到“地契”“賠償”之類的字眼。

父女倆對看一眼,一致決定腳底抹油趕緊溜,清官難斷家務事,別人的家事他們不能管。

再次見到楊大夫是在三天後,楊晴雪家在村尾,最靠近山腳,那天她出門剛好就遇見了從山上採藥下來的楊大夫,因為失去幼子,楊大夫一夜之間就老了十幾歲,四十多的年紀兩鬢如霜,本來還不彎曲的脊骨似乎也在這次打擊中彎下了頭。

看到他,楊晴雪乖乖的打了招呼。

“是雪娃啊,真乖。”他掏了掏袖口,試圖找出什麼好吃的給她,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他苦笑,“楊伯下次給你帶好吃的。”

楊晴雪順勢接話,提出請求:“楊伯,我不要好吃的,你可以教我識字嗎?”

楊大夫感到詫異,“識字嗎?是你爹要你學的?”

“不是哦,是雪娃自已要學的,學字後我就可以幫我爹算賬了。”

楊大夫想到自已那兩個不學無術的外孫,兒子沒有孩子,他對兩個外孫那是疼到了骨子裡,只是他們終究不姓楊,無論如何跟他也不親,他想教他們學點什麼,他們也總是避開。

也罷,雪娃是個乖孩子,別的孩子不學那就給她。

他抬頭望天,遮掩雙眸的悲傷 ,半晌他對楊晴雪笑道:“好,雪娃想學,楊伯就教你,只是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是不認真學,楊伯可是要打你手掌心的。”

楊晴雪連連點頭表示可以,笑話,她一個大學生怎麼可能連字都學不會!

從這天開始,楊晴雪就跟著楊大夫學習,本來楊樹要給楊大夫束脩的,但他笑著拒絕了,村裡來看病的人少,他每日有的是時間,跟他婆娘在家閒著就會想起死去的兒子,楊晴雪的到來好歹分散了他們的心神 讓他們有事可做。

楊晴雪畢竟不是真的小孩,社會的打磨讓她成長為極有眼色的人,知道二老內心悲痛,她會藉助小孩子的優勢逗他們開心,會幫忙做點能做的事情。

在楊大夫家待久了,楊晴雪對他們的家事也知道得更多。

楊大娘死了兒子後容顏變得更加滄桑,常常看著看著兒子的牌位就落下了眼淚,楊晴雪看見了就會上前去安慰她,一段時間下來,一老一小倒是處出了感情,楊大娘本身就是心慈之人,對這個懂事乖巧又善解人意的小丫頭稀罕極了,閒暇時間就會幫她做小衣服,給她做好吃的糕點。

愁苦無處發洩,楊大娘常常對著楊晴雪嘮叨,幾次聽下來,楊晴雪也明白了,楊桃傷了老兩口的心,胞弟死了,作為父母唯一的孩子,照顧贍養做不到也就算了,竟然聯合夫家打起了老爹老孃的主意。

具體是什麼主意,楊大娘顧忌著沒說,但很快楊晴雪就知道了。

有一天,楊桃又回孃家來了,看到楊晴雪她狠狠皺了皺眉頭,難聽的話脫口而出,“這不是二皮匠的晦氣閨女嗎?她怎麼在這?”

“你的教養呢,都進狗肚子去了?”楊大夫狠狠一擂藥捶,厲聲呵斥女兒。

楊桃嚇了一跳,回過神後不滿的對著楊大夫道:“爹,我說的是事實,你生的哪門子氣?我可是你唯一的閨女了,你咋能為著一個外人兇我。”

楊大夫捂著的胸口直髮疼,連連幾個‘你’字,氣得雙手直抖,楊晴雪立刻跑過去,端過椅子站在上面,拍著他的胸為他順氣,“楊伯不氣不氣,雪娃都不生氣的,您要保重身體。”

楊大夫緩過勁來,摸了摸她的頭,“雪娃乖,楊伯沒事了,去找你大娘去吧。”

楊晴雪順從的離開了,不過也沒走遠,隔著一道牆能清晰的聽到楊桃向楊大夫討要好處。

“爹,弟弟死了,你可就只有我一個孩子了,您的東西早給晚給都是給我,既然如此,現在給怎麼了?您是不知道女兒在婆家日子有多艱難,雖說是正妻,但那死鬼去年納了個妾,好東西盡往那賤人屋裡抬,我跟你兩個外孫都快被欺負死了,再不要點錢防身,日後我兩個孩兒可怎麼討媳婦喲。”說著說著楊桃就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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