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外出

42.

九月二十四日,宜搬遷。

白老爹一家早已將大部分行李搬到十六郎家中,這日是帶著白家的狐狸們一起南下的日子。

在白老爹的催促下,黃季臻和黃九郎也在這日搬入白家。看著我們“一家三口”整整齊齊地站在院內送行,白老爹和白老太都眼含熱淚。

我也是這段日子才知道,成精的狐狸不能隨意過河這條規則,雖然狐狸精都有法術,也可以用“隔空取物”的法術把物品從南運到北又從北送到南,但狐狸精本身若未獲得河神的許可,是不允許從河的這邊閃現到河那邊的。

這個世界的河流有點像人類的城門,控制著妖精的流動遷徙,凡人進城需要路引,妖精過河需要許可證。

因此,白老爹白老太帶著一大幫狐狸從北方搬到南方,僅河神許可證就奔走了兩個多月,這一走,是要和我長久分離了。

與白家狐狸們分別固然令我感傷,但無法像白老太一樣哭得梨花帶雨,在我看來,雖然分隔兩地,但狐狸精有法術,可以透過鏡子互相聯絡,相當於前世的用微信打影片,除了出事的時候沒法立刻前來相救,倒也不至於搞得像餘生不復相見般悲痛欲絕。

說到底,還是我和白老爹白老太的感情沒到位,他們是原主的父母,我敬他們孝順他們,以最大的能力盡做人子女的本分,我對他們有萍水相逢被照顧的感激,和身為替身子女的責任和義務,但情感上我畢竟只跟他們相處了六個月左右,平日裡還很害怕被他們發現我是魂穿來的,因此無法做到親密無間。

跟白家眾狐分開,我反倒鬆了一口氣,往後只需要面對和白六娘分開了五十年的黃季臻和黃九郎,被揭穿魂穿的風險大大的減小了。

很不道德地講,哪怕某天被揭穿了魂穿的事實,我也只需要躲著黃季臻和黃九郎兩隻狐狸,白六孃的父母兄弟想撕了我,還得先跟河神申請通行證才能找到我。

好不容易把白家眾狐都安慰了一遍,再和他們依依惜別,時間都到了中午了。

我累得拉著黃九郎坐在庭中猛喝了四五杯功夫茶,暗歎,喝茶果然是大碗的好,這麼小一杯,口渴的時候可真要命。

本應離開的黃季臻一反常態地坐到我對面,看著我喝了好幾杯茶,默默地把茶壺添滿。

白家和黃家父子的平日畫風都是書香世家的斯文人,這種牛嚼牡丹式的合法,在黃季臻的注視下,我有點不好意思:“說太多話,口渴了。”

黃季臻並沒有嘲諷我,像是好奇又像是閒話家常一般問道:“今日分別,幾乎人人都淚目盈盈,為何你不跟著流淚?”

擠不出來,我也沒辦法。我暗歎。

其實上一世,我就是一個情感極其淡泊的死宅,父母死後,和親戚打了六年遺產官司,對親情並沒有太多的期盼。只是本著你真心對我好,我便也以很多好來對待你的心態,回報白家狐狸對我的關愛罷了。

但這很難跟人解釋,我便囫圇道:“人情易變化,世事難意料。父母如今對我的愛護是真的,但當我做錯事的時候,他們對我的厭惡也是真的。雖說是狐之常情,但父母把孩子扔到一邊鮮少過問,等他長大了又希望他能成為狐中龍鳳,達不到要求就一副寧願從未生養過他的模樣,哪怕後來彼此看開了和解了,也是很讓狐心寒的。”

黃季臻聞言,給我的杯中添上茶水,眼眸帶笑道:“如今的你倒是有些慧根。”

我回之一笑,從今往後,黃季臻就是我的室友了,跟法力高強的室友打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在聊齋世界裡待的越久,越能聽到弱肉強食的八卦,前段時間就有一隻母狼精被外來的蛟蛇打傷和搶走洞府的新聞,妖精間的實力參差必然會導致階級的產生。以我目前戰五渣的修為,是守不住白家留下的洞府的,就算是耍賴也要賴上黃季臻這根大腿。

黃季臻道:“你說得很對,世間諸事最終都會如雲煙散去,並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唯有成仙才是人生正道。等處理完凡間事後,我是要回山裡修仙的,屆時我希望你和九郎能跟隨我一起修仙,你覺得如何?”

我眼睛一亮,忙不迭點頭:“好啊好啊,我願意。”

這是瞌睡送枕頭啊!弱小就要捱打,自身有本領才是硬道理,不管成不成仙,修煉是必須的。

白六娘就是被圈養起來的溫室小花,沒有工作、沒有事業還沒有固定資產,雖然貌美但韶華已逝,還體弱多病,法力低微,孃家又全跑光了,目前除了傍黃季臻這根大腿,就只能寄人籬下聽人差遣,幾乎沒有任何獨立生存的可能性。別說黃季臻是去修仙了,就是去做野人,我也得跟著啊。

對於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來說,傍上霸總,給霸總當王媽,也是一個極好想選項。

“九郎,你覺得呢?”我高興地看向黃九郎,然後卡住了,黃九郎的表情有點落寞。

我咳了一聲,轉頭對黃季臻說:“九郎還沒討封呢,現在確實不是商量這些的時候。”

黃季臻看了一眼黃九郎,黃九郎已經正襟危坐,擺出“一切謹聽父母安排”的模樣。

黃季臻道:“你大伯的事還未了斷,還有你和你母親身上揹負的冤孽債也還未償清,進山修煉至少會在你討封成功且用功德洗清孽債之後。這段時間,我先教你們基本法術和修煉心法,其他的等到時再說吧。”

黃九郎乖順地答道:“是,孩兒謹遵父命。”

黃季臻微不可聞地輕哼一聲,我好奇地睜眼看著他和黃九郎,總覺得他們父子之間似乎各有秘密。

43.

常言道“人情莫愛於子”,無論是人還是動物,最愛的莫過於自已的孩子。黃九郎雖然不是我生的,但他懂事乖巧,還經常變成小狐狸給我摸,他一隻狐又做兒子又做寵物,我對他還是很有感情的。

黃季臻和黃九郎搬到白家後,如當初約定的一樣,他和黃九郎住前院,我住後院,白老爹留下兩個狐奴照顧我,黃季臻嫌他們實力弱,白老爹一家搬走後,從黃家要了個叫黃楠枝的男狐過來。

黃季臻教了我們一套心法後,就外出處理事情去了。白家洞府中,只有我、黃九郎和三個狐奴留守。

我拉著黃九郎一起學習,但黃九郎卻越來越像個多動症兒童,眼光總往窗外轉。

這日,我忍不住喚回黃九郎神遊九天的神智,問道:“你有心事?”

黃九郎搖頭否認。

我不信,問:“你一天失神三四十次,怎麼可能瞞得過我。快說實話,是不是想跑出去玩了?”

黃九郎羞愧地低下頭:“對不起,母親……我……”

我笑道:“這有什麼可道歉的,小孩子愛玩是天性。這樣吧,我最近剛學會變幻之術,你平日去哪玩?我陪你一起出去玩。”

之前是害怕被白家發現魂穿的事,加上原主有心痛病,只能猥瑣發育宅在房裡。現在白家離開了,心痛病在吃了齊野王的藥劑後逐漸好轉,還抱上了黃季臻的大腿可以修煉法術,心思自然就活絡了,難得穿越一次,我對聊齋世界也很好奇,開始嚮往走出後宅,多看看世界了。

黃九郎很心動,然後很心虛地道:“我……我經常去柳家玩。”

我愣住。身為弱雞,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只想先看看附近的山林,我以為黃九郎的日常愛好是變成小狐狸在山林間玩,沒想過他居然經常去柳太史家。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九郎,你是還想找柳太史封正嗎?”

黃九郎搖頭:“父親已在為我重新尋找封正之人,我並沒有什麼意見。”

我:“那你……是不是喜歡上柳家小姐了?”

黃九郎一張白淨的臉頓時通紅,羞得扭頭面向牆壁,像大姑娘一樣不說話了。

我有種在考場發現小夥伴作弊,害怕他被老師發現的緊張感:“這事……你父親應該還不知道吧?”

黃九郎搖頭:“我誰也沒說,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可以想象黃季臻知道後該失望了,黃季臻身為一隻有道行的狐狸,除了成仙我還未發現他有其他追求,他對沒有成仙慾望的白老爹都愛答不理的,對我一開始也是不以為意的,自從他說我有慧根後才和善了起來,黃九郎雖然是黃季臻唯一的兒子,但五十年前黃季臻就因為黃九郎吃了人心而拋下他直接閉關修煉去了,現在,如果被他發現黃九郎貪戀情愛,估計會再一次拋下黃九郎一走了之。

但是,狐族中,像黃九郎這樣有情有欲的才是多數,像白老爹、胡姨母、黃家祖父母等,都是結婚生子,過著有兒有女的生活。他們跟人類唯一的區別就是壽命特別長和會變身會法術,本質上和人並沒有什麼區別,一樣會生老病死,婚嫁喪葬。像黃季臻這樣一心求仙的,反而是少數。

“柳家小姐也喜歡你嗎?”我頭大,《聊齋》中都是女狐狸嫁給男人類的,沒有男狐狸成功娶到女人類的。沒有參考資料,我一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古代婚嫁年齡早,黃九郎都67歲了,應該也不算早戀吧。

黃九郎搖頭:“她只見過我的狐身,我並沒有在她面前化作人形。”

那就是單相思了,我忍不住提醒道:“可是,九郎,你現在實力這麼菜,就算是喜歡柳家小姐,應該也娶不到她做老婆吧?柳家小姐嫁給你,難道要遠離人世,和狐狸一起住在山上,跟精怪來往嗎?”

黃九郎又難過又含羞帶愧,道:“我自然知道,母親,我並沒有奢望能娶柳小姐為妻,我就是……想見見她。”

這大概便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從未談過戀愛,不太懂這些小兒女心思,只好無奈道:“如果已經預知沒有希望的話,為什麼不早做了斷呢?”

黃九郎羞愧地抬不起頭來,不等他回答我就心軟了,勸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沒能力給對方幸福,就是去看一百次也無濟於事,反而可能會害了對方。如果有道士發現她家有妖氣,傳出她被男狐狸精迷惑的謠言,作為一個姑娘家,她失去了名節,會被周圍的人霸凌的。”

黃九郎臉上的紅暈未消就開始愁眉苦臉了,解釋道:“我並沒有害她的意思,即是想幫她家躲避災禍。搬家過來前,柳太史寫了一封告發貪官的信件,附近的妖怪都說她家要倒大黴了。”

可不就是要倒大黴了嗎?因為告發貪官,柳太史被貪官賄賂的朝中大臣革職,最終被貪官逼迫到夫妻雙雙自殺。但這時告訴黃九郎這事,等同於火上澆油,徒讓他揪心罷了。

看著黃九郎這麼難過的樣子,我忍不住道:“那我們偷偷去看柳小姐一眼吧,但你要答應我,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能衝動。等你父親回來後,我們還要把這件事告訴他,如果他不同意你再去柳家的話,你就不能再去了。”

黃九郎滿臉意外地抬頭看著我,然後感激地重重點頭:“我一定不會輕舉妄動!”

為防萬一,我把黃楠枝也叫上,我和黃楠枝都用幻術變成男僕的模樣,跟黃九郎一起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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