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發現霖總是悶悶不樂的,雖然還是愛在她面前撒嬌賣乖,還是能明顯看出他的勉強。

西月反思,自已總是一碗水端平的。

夜晚自已睡在銀月獸化的銀狼身上,白天裡陪霖的時間就會更多一些。

自從霽和翽接受了每日的做飯任務,西月和霖更是一頭扎進書房裡,探討精進醫術。

現在霖已經有獨立治病的能力了。

西月費解,學習都不能使他快樂了。

天色正好,西月把倉庫裡堆積的藥材搬出一部分,準備晾曬祛溼。

看見霖又站在原地發呆,西月忍不住問他。

“小蛇,最近有心事?”

霖面帶紅暈,連帶忽略了西月對他略帶曖昧的稱呼。

他的心思又怎好說出口?

霖他這是遇到了大麻煩!

原本打算營造的人設,撞了!

誰能想到,那隻愚蠢的海東青,竟然是個純正的天然呆!

自已偽裝出來的懵懂天真,在紋祭這個老狐狸,和翽這個小白兔面前,被殺得片甲不留。

霖最近很焦慮。

自已若做不到獨一無二,如何能在西月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他看出來翽對西月的懵懂好感和無意識的親近。

雄性獸人對心儀雌性的討好和迎合是刻在基因和骨血裡的,面上和平共處,在暗處的爭鬥永不停止。

即使是溫和如銀月,他能大度容忍西月擁有新的伴侶,卻也不能接受其他雄性侵佔他原有的領地。

沒瞧見從前霖想要進西月的臥室,結果被銀月一腳踢出樹屋的故事。

霖沒有權利阻止翽靠近西月。

霖的煩惱之處,不僅是撞人設,還有自已對翽那無端的親近。

翽似乎和他的阿父霽,有著相同的能力。

那不講道理的動物親和力,加上翽身上至純至善的氣質,讓生長殘酷血腥的黑暗中的霖,生不出一絲妒意。

也許霖是嚮往的,羨慕翽有無憂的童年,和愛他至極的阿父。

而霖從未擁有過。

自詡已經是強大雄性的霖,又怎麼好意思把心中所想,告訴西月呢?

想不通,找不到疏解辦法,又無人可傾訴,霖只能把一切壓在心中,獨自苦惱。

他癟著嘴,蹲在原地失落回答:“或許是饞姐姐做的奶果汁了。”

西月走到霖的身邊,俯身摸了摸他被風吹的凌亂的髮絲,溫柔道:“霖想要什麼,可以大方告訴我,不必這般小心,這裡也是你的家。”

霖掩在碎髮下的眼眶泛紅,忍下喉頭的哽咽,輕輕“嗯”了一聲。

傍晚的書桌上出現了一杯新鮮出爐的奶果汁,按照他的口味少糖多奶。

他端著杯子嗤笑,心中對自已唾棄:“你還有什麼不知足。”

潮溼的草藥經歷了寒季的曝曬,微風吹拂帶走了最後的溼氣,它們終於達到了入藥的標準,被重新收進倉庫。

風和日暖,西月站在窗前,伸出手感受著逐漸溫暖的陽光。

寒季已矣,風季如約而至。

這個寒季樹屋中多了許多煙火氣,一掃去歲的寂靜和悲涼。

屋裡時不時傳出霖和翽的鬥嘴聲,還有紋祭哈哈大笑聲。

翽的夜盲症在一個寒季的食療中,已然好全。

相由心生,整個人也開朗了許多。

“呆頭鳥。”

“矮腳蛇。”

西月差點沒被他們互相取的綽號笑死。

原是心思最單純的才會精準戳到對方的痛處。

霖:我才不是什麼好人。

西月曾在私底下問過翽,有沒有給銀月取什麼好玩的名字。

翽緩緩搖頭,趨利避害的告訴他,若是真這麼做了,會有大災禍發生。

西月從未見過銀月盛怒的模樣。

最多在對某一行為表示不認同時候,會蹙眉望著你。

回憶至此,西月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好像、似乎、也許,銀月不說話的時候確實很有氣勢。

西月訕訕一笑,兩人默契結束了這個沒有結果的猜想。

等西月離開後,原本鬥嘴的翽和霖默契停下,相視一眼,輕輕點頭。

聰明狡猾的小蛇,經過半個寒季的冥思苦想後,想到了一個他認為絕妙的計劃。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小蛇悄悄翻進客房的窗戶,驚醒了警覺的海東青。

當晚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於是在某一天,西月發現霖和翽的關係突然緩和。

霖不再用警惕的眼神看著翽。

翽也放開心防,偶爾能夠加入眾人的聊天中。

不巧的是,銀月目睹了兩個雄性交易的全過程。

他十年如一日地守護著樹屋的安危,在霖離開自已的房間,闖進客房的一瞬間,銀月就有所察覺。

他小心把懷裡熟睡的少女安放在一旁,輕柔蓋上被子,無聲離開房間。

最後他在客房門口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你知道我是誰吧。”

霖叉腰站在翽的床邊,絲毫沒有因為半夜打擾別人安眠而感到歉意。

相反他理直氣壯的質問口氣,彷彿未經允許的闖入者是還睡眼朦朧的翽。

翽緩緩點頭,想不明白是什麼樣的大事,值得這個雄性做出這樣不禮貌的事情。

“姐姐的身邊已經有了銀月哥哥和我。”霖陳述著。

翽再次點頭,他看到了,也聞到了,漂亮善良的小雌性身上有兩道雄性的氣息。

氣息濃郁,非長時間接觸而不能有。

那又如何?

翽從不渴望未來伴侶的獨寵,只要她能接納自已的阿父。

自從他生病,身邊所有獸人對他冷眼相待,或嘲笑或譏諷,最好的不過是漠視。

阿父為了自已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甚至離開了自已的阿母。

儘管阿母對自已和阿父並不好。

阿父已經無處可去,翽無法拋棄他而坦然開始新生活。

原以為他以為,會和阿父找個無主之地,平淡生活下去。

沒想到阿父和族長口中的神醫,真如描述所言,是個極其善良的雌性。

不僅醫好了他的眼睛,還對他笑得溫柔。

翽沒有從西月的眼睛裡看出任何嫌棄和厭惡的神色。

他有預感,他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

他會傾盡所有,奉上一切。

為自已,也為阿父。

“我不會搶你的位置。”翽平靜說道。

他所求的,是西月第三獸夫的位置。

霖面上尷尬神色一閃而逝。

銀月在門外聽得心中發笑。

這是欺負翽剛來什麼都不知道,言語引導中把自已放在西月第二獸夫的位置上。

而在裡面振振有詞的霖,還是一條沒有經過成年儀式的小蛇。

獸世大陸上在深淵經歷成年儀式的考驗,算不上成年雄性,更何況結侶。

霖也知曉這一點,他原本想先給翽一個下馬威,給自已出氣。

沒想到對方誤解了自已的意思,輕描淡寫的回答,堵的自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計劃有變,霖決定將錯就錯。

“你還沒有這個能力。”霖雙手抱胸,哼笑著。

似是在嘲笑翽的不自量力,竟想擠開自已。

“所以?”翽坐在床沿,抬頭看著霖。

霖一頓,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一分:“所以我們合作吧!”

銀月沒心情聽裡面兩個雄性討論取悅西月的方法。

他回到臥室,重新把西月摟回懷裡。

閉眼養神時,銀月想到方才的所見所聞,又忍不住心情複雜。

沒想到自已給西月找的第一個預備獸夫,還沒轉正,就已經學會主動幫西月調教新的預備獸夫了。

總有一種業務被搶了的荒誕感。

銀月甩掉腦海中的奇怪念頭,感受懷裡的綿軟,耳邊是輕淺的呼吸,環著西月的手臂收緊。

至少,現在的西月只屬於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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