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族人的命是你們調情的一環嗎
昭月抬腳向前，穿過了監牢的護欄。她現在沒有實體，再堅實的銅牆鐵壁也攔不住她。
出了監牢後，昭月跟著系統的指引向北去。
路上，系統簡單介紹了這個世界的背景。二百餘年前，大雍開國皇帝一統中原，結束了群雄割據的局面。昭月目前所在的正是大雍的都城，平京。
如今大雍正值中興之治，社會安定百姓富足，可繁榮表象之下卻有無法忽視的頑疾沉痾。王朝興衰的歷史規律，幾乎沒有哪一國可以避免。大雍也是如此。
沿著都城中軸的朱雀大街，穿過坊市和摩肩接踵的人群，昭月駐足在巍峨的承天門之前，再往裡走便是皇宮。
“你要帶我去見皇帝？”昭月問系統。
“不，我們去太子東宮。”
不多時，昭月穿過了重重宮室，停留在東宮明德殿窗外。
“宿主，到了。”
爭吵聲和哭聲斷斷續續傳來。透過糊著蟬翼紗的花窗，昭月看到了室內一雙影影綽綽糾纏著的身影。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一本重生追妻火葬場文中的男女主角，姜雨柔和赫連熠。
昭月穿牆而入，在二人一丈遠的距離外站定。
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美麗女子，正是原書女主姜雨柔。此刻她髮髻微亂，鬢邊金釵搖搖欲墜，正捂著自已的胸口悲慟道：“妙意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赫連熠，你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就是不肯放她一條生路呢？”
一身玄色錦衣的赫連熠從背後摟住她輕聲安撫：“莫要哭了，小心傷了眼睛。”
他沉默片刻接著說：“雨柔，有些事情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孤想要什麼樣的結果。你應該明白孤的意思。”
女子悲憤搖頭，掙開他的懷抱：“赫連熠，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昭月問系統：“她最後還是原諒了對嗎？”
系統連忙肯定：“原諒了原諒了！姜雨柔後來不止原諒了他，還給他生了三個娃呢！”
昭月看著糾纏在一起的二人，腦子裡想的都是倒在牢獄地下死不瞑目的姜妙意。她沉默著，久久沒有說話。
系統出聲：“宿主是否現在接收原主【姜妙意】的記憶？”
“我接受。”
一陣電流竄過，關於這個世界的資訊開始在腦海中載入。
這具身體的原主姜妙意，是本世界女主——姜雨柔的堂妹。
姜雨柔，一本重生文的女主，才貌雙全的丞相嫡長女。前世嫁給四皇子赫連熠，以姜氏一族之力助赫連熠順利登上皇位。但姜丞相功高蓋主，又不懂得藏鋒，天子床畔豈容他人安睡。
赫連熠登基剛過三年，一道聖旨發下，治了姜丞相謀反罪。姜家被抄，姜丞相賜死，三族之內成男斬首，家眷流放，原主姜妙意就是這樣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姜雨柔積鬱成疾，發誓與赫連熠恩斷義絕，於宮中閉門不出，沒過幾年便薨逝了。
重活一世，姜雨柔決心不再重蹈上一世覆轍。她對赫連熠心灰意冷，一心只想保全族人。但她逐漸意識到前世赫連熠的難言苦衷，二人解開了誤會，在經歷幾十萬字追妻火葬場之後，姜雨柔成功保全了姜氏一族，也和赫連熠重歸於好。赫連熠為她遣散後宮，帝后二人琴瑟和鳴，一個完美的結局。
“等等，等下。”
昭月聽到這裡，忍不住皺眉：“赫連熠上輩子害了她全族，重生之後她居然能和這種人重歸於好？她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不會覺得後背發涼嗎？”
系統頗有同感地嘖了一聲：“你懂得，追妻火葬場嘛，火葬場只是過程，happy ending才是最終目的啊！”
族人的命是他們調情的一環嗎？
昭月搖搖頭：“不理解，不尊重，不祝福。”
“那原主呢？第二世姜雨柔保全了姜家，原主怎麼還是落得了一個……慘死的下場？”
或許是切身體會到了姜妙意死亡時的痛苦和絕望，昭月很難以局外人的心態看待這些事。
“姜妙意的父親姜元良，官至五品戶部度支郎，其父為姜丞相的叔父。官位不高不低，與姜丞相的關係不近不遠。姜氏這樣的世家大族，在朝廷裡盤根錯節。動不了最大的那位，總要殺雞儆猴的。姜元良一支，就是殺雞儆猴裡面那隻——完美的雞。”
皇位之爭進入白熱化，重生的姜雨柔不願母家捲入漩渦中心，但赫連熠需要姜氏一族的助力。這一招殺雞儆猴表明了赫連熠的態度——姜家要麼與他統一戰線，要麼誰也別想好過。
姜雨柔夾在中間陷入兩難，這也是原書很有名的一處虐點。
確實虐。姜妙意只是失去了性命，男女主卻差點失去了愛情啊！
所以，姜妙意在第二世死後怨念深重，意識離體，這才發現自已是這場男女主愛情之火下被燃盡的炮灰。
前一世、這一世，可能自此之後的每一世，她都難逃成為炮灰身死的命運。
“系統，原主的訴求是什麼？”
“宿主，她想親自跟你說。”
昭月耳畔傳來了一陣清泠的女聲，正是原主姜妙意。她鄭重地對昭月道過謝，這才說出自已的願望。
“赫連熠為給姜氏一族下馬威，判了我父親貪汙賣官一案證據確鑿，誣陷我包庇罪人銷燬罪證。我要為自已和父親平反。我要讓赫連熠受到應得的懲罰。”
“我孃親死得早，這十多年一直是奶孃苑嬤嬤盡心照顧我長大。妙意無能，不能讓她有個安樂的晚年。自幼跟著我的兩個丫頭在變故後被髮賣，餘生顛沛流離。希望你可以幫我護她們周全。”
昭月思索著點點頭：“做到這些並不算難。除此之外，還有嗎？”
“最後……最後，赫連熠身為天子，卻為了權力鬥爭製造冤案，草菅人命。姜雨柔身為一國之母，眼中卻只有兒女私情。二人無心懷天下的仁德品質，把私慾置於天下百姓之前。有這樣的帝后實在非大雍之幸。如果可以的話，大雍值得有更好的統治者。”
這是昭月意料之外的回答。她瞪大了眼睛，接著真心笑起來。
姜妙意心中的格局，比那兩個所謂氣運之子加起來還要大。
系統忍不住插嘴：“這最後一個願望是不是有點不切實際了。你是宿主，不是許願池裡的王……”昭月輕輕搖頭，打斷了系統的話：“沒什麼不切實際的。你覺得人和猴子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猴子醜？”
“人和猴子最大的區別，就是人會使用並製造工具。”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別人當工具？”
昭月點點頭：“不止。我還可以當別人的工具。”
只要能達成目的，她不在意自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使用什麼樣的方式。再小的石子，用特定的方法丟入湖中也能激起千層浪。
姜妙意，你放心吧。這幾條願望，我會一條條全部幫你實現。
“系統，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