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9,共寫了2490次。”康納突然停下了腳步,神情嚴肅地對著走廊側面浴室內的一堵牆自言自語起來,“這字,和之前的異常仿生人在浴室牆壁上寫的文字一模一樣。”

牆上密密麻麻的RA9不僅是一個個具體的文字,更作為一顆顆不大不小的畫素,組成了一幅地圖。難道它們這些仿生人真的存在著某種聯絡?RA9,這個詞究竟特殊在什麼地方?緣何成為這些仿生人的共同精神象徵?

漢克握緊手槍,小步向前,仔細地端詳著牆上的文字,“看起來,這像是某種迷宮之類的……”

“副隊長,請你保護我。”

“收到。”

康納蹲下了身子,開始觀察起牆角被打翻的木質椅子。漢克則持槍守在門前,仔細觀察著周圍陰暗的環境,嘈雜的鴿子聲讓他心煩。

這椅子下端的連線處有剛被破壞的碎屑,它和一旁的玻璃瓶碎片混在一起,沒蓋好的馬克筆橫在一邊,它的筆尖依舊潮溼,像是剛剛被用過,應該是有人曾經站在這椅子上面用馬克筆繪製RA9的圖案,後來此人又因某種原因被摔落下地——就是因為剛剛康納敲門嚇到的麼?

康納又站起身來,掃描洗漱臺前的一些雜亂痕跡。首先是一攤不明藍血,康納照例伸出手指沾了沾,送入嘴中檢測,漢克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餘光僅僅是瞄了眼康納,沒有作聲。經分析,康納很快便得出了結論,該藍血是由型號LM200 #7G7 N0B M6D的仿生人留下的,它在2038年10月11日已被模擬生命公司通報失蹤。

“這麼多飼料,康納。這塑膠王八蛋竟然在餵養這些鴿子,他是誰啊?公園裡的逗鳥老大爺麼”漢克在客廳看到滿屋的飼料和鴿子的痕跡,不免抱怨起來,“所以我們是在追捕一個愛喂鳥的異常仿生人,真是活久見啊!”

康納沒有理睬在浴室外嘰嘰喳喳的漢克,他的目光又轉移到了洗漱臺前的一顆薄如紙張的泛著紅光的圓形晶片。經分析,這顆晶片是仿生人專有的生物元件,型號為3089號,於2038年11月6日11點36分停用——這是剛剛摘下不久的。這顆圓形晶片就像康納太陽穴上的光圈一樣,屬於仿生人必備的晶片之一,有著診斷評估仿生人狀況,定向追蹤仿生人座標等功能,也是區分人類和仿生人的顯著標記。

“為什麼要把這顆晶片摘出來呢?這是異常仿生人有了反追蹤意識嗎?”康納喃喃自語道,這點倒是和之前的異常仿生人截然不同啊。“那位’二十八刀’異常仿生人可是沒有摘下來,難道它剛剛聽到了我和漢克的對話?”

“漢克,它把自已的追蹤晶片摘下來了”康納側臉朝浴室外喊了一句。

“特麼的,這些仿生人接下來是想偽裝成人類混在我們身邊對麼?”漢克咬牙切齒,“去市場買飼料需要服裝遮掩它的身份和駕照認證,不然這傢伙在這破地方餵了一大群鳥,它身上的味道很難不讓人類懷疑。”

似乎漢克實在是難以忍受了,他朝著空蕩的房間大喊一句:“喂!我知道你在這兒!你究竟是異常成什麼樣了才會想要養著這群臭鴿子?!回答我!”

房間報他以寂靜,只有零星幾個鴿子被驚動,鑽著鏽窗和破門匆匆飛去。

這個漢克啊,剛剛康納還和漢克悄悄地說不要打草驚蛇,怎麼現在反倒要弄得緊張兮兮的?康納搖了搖頭,調整分析器,開始整合現場線索重建現場,重建顯示:有仿生人曾經用某種銳器摘下自已太陽穴旁的追蹤晶片,但是不正確的摘取方式讓它誤傷了自已,藍血因此在洗漱臺飛濺得到處都是。隨後,該仿生人站在椅子上繪畫RA9圖案,因某種驚嚇而摔落在地,匆忙逃竄出浴室,進入客廳。

所以,它現在應該是在客廳的某個角落。

康納隨即進入客廳,他開始有意識地聞到了一股新鮮的藍血味道,這是他摘除追蹤晶片後彌留在客廳空氣的藍血痕跡,這股痕跡一路途徑打翻的鳥籠、破碎的衣櫃、陳舊的沙發,終於,在天花板的一角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窟窿——這窟窿在昏暗的房間中算是一塊視覺死角,換句話說,這天花板本身就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了,根本不像是能夠藏個人在上面的樣子。

“副隊長,我覺得我找到了。”康納壓低了聲音,慢慢靠近了那口窟窿,“藍血蒸發在空氣中的最後蹤跡斷絕於此。”

漢克一臉難以置信,“康納!那個小洞你確定能讓人進去?我家的相撲想進去估計都夠嗆!”

康納擺了擺手,繼續向前,“LM200,這是它的型號,它本是設計為陪伴型仿生人的,外表看起來應該是人類青少年的樣子。青少年的尺寸對於這口窟窿來說正好。”

漢克嘆了口氣,不再發問,握緊手槍跟在康納身後,“異常仿生人都這麼鍾情天花板麼?”

康納抬起頭,悄悄地踩著沙發,試圖把頭伸進去看看情況。

“嘩啦嘩啦嘩啦——”突然一隻身影從那窟窿一躍而下,那萬千鴿子群跟著身影一同出現,把康納摁在身下不能動彈。漢克被嚇了一跳,剛想舉槍射擊,卻被煙霧彈一樣的鴿子群纏繞,擋住了他的視線。那身影在短暫的鴿群中和康納相視一笑,奪門逃離了現場。

“特麼的這群臭鴿子!”漢克被鴿群困住,朝著康納大喊,“還等什麼康納,快追!”

康納雖然被那身影短暫擊倒,但是迅速翻躍起身,在一片鴿群中迅速找準方向,疾跑著跟上那身影。它拉下櫃架企圖攔住康納,只見康納像是劉翔附體,踏步騰飛輕鬆越過了障礙,又猛地向前衝擊,一把推開被它鎖上的鐵門,只見那身影在建築的天台邊緣短暫停留——這是絕路。

“我們不能和自已對抗,朋友。”它轉身看向康納,滿臉汙泥和殘留藍血的臉龐在陽光的照映下顯得是那麼悲涼,慢慢地向著邊緣後退,“也不能和改變對抗……”

此時,漢克氣喘吁吁地到達現場,上氣不接下氣地質問停在一邊的康納,“你在幹什麼呢?快衝上去把他抓住啊!”

“不行,它這是想自殺,它如果摔成碎片那我們什麼也得不到!我們應該和它談談!”康納攔住漢克,希望能和它談一談,“我知道你養了很多鴿子,LM200,你應該是一個充滿愛心的仿生人。我們可以談談嗎?”

LM200咧著嘴苦笑著,並沒有理會康納,而是繼續往後退,“我們,更不能和重力對抗……”突然,它向後縱身一躍,消失在午間的烈日中,消失在二人的視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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