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烏雲蔽空，不見星月，茫茫大海之上一片漆黑，彷彿一頭無垠巨獸，將一切吞沒。
有黑暗便有光明，黑珍珠號艦橋上的照明系統開啟，柔和光芒籠罩船體，在海面上開闢出一小塊光明淨土。
艦橋後的生活區艙室中，忙碌一整天的李無憂正在準備晚餐。
白天幾網下去收穫滿滿，撈上來超過八萬斤各類魚獲海鮮，都快要將水倉給裝滿了。
心情大好的李無憂挑出滿滿一大盤蝦蟹魚類，直接清蒸，作為晚餐的主菜。再弄兩碗鮮美無比的蟹黃面做主食。
兩人直接將所有東西擺在前甲板上，席地而坐享用大餐。
忍受一段時間寡淡飲食的李無憂早已忍耐不住，抓起一隻嬰兒手臂粗的牡丹蝦，掰開蝦蓋，去掉蝦頭裡不能食用的內臟，狠狠嘬一口，吸食最鮮美甘甜的蝦黃。
“爽！”
身前滿滿一大盤海鮮足有幾十斤，各種野生的珍稀海味俱全，放在前世最少也得幾萬塊。
而李無憂現在卻能隨意享用，實現海鮮自由，那種感覺實在太滿足了。
吃完蝦腦，剝開蝦殼，取出蝦線，掰下蝦殼，便得到一整段緊緻晶瑩，顏色鮮豔白中泛紅的蝦肉。一口下去，蝦肉極富有彈性的口感以及鮮甜味在口腔中爆開，奏響一曲華麗的樂章。
高階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法。
大海的饋贈一掃李無憂多日鬱結，整個人通體舒暢。
“看著我幹嘛？
吃啊！”
李無憂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招呼北川玲奈趕緊動手。
今天的豐收少不了北川玲奈的功勞，她有資格享受豐碩的成果。
北川玲奈沒有去拿盤子裡的海鮮，只是撿起了李無憂隨意丟掉的蝦頭和蝦殼。
“這些都是可食用部位，您也太浪費了。
食物來之不易，還請珍惜。”
嚥下嘴裡的蝦肉，李無憂一把奪過北川玲奈手裡的東西，用力一甩直接丟進海里。
“什麼都可以省，但吃不能省。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不要將寶貴的精力浪費在計較瑣事上。
以前貧瘠，條件艱苦，省著點是應該的。
現在咱們富裕了，沒必要再委屈自已。
多吃點好東西，補充能量，養好身體，這樣才能攫取更多的收穫。”
李無憂說著親自剝好一隻蝦遞到北川玲奈嘴邊。
“也許您說的是對的。
但我還是不喜歡浪費食物。”
北川玲奈接過牡丹蝦，無奈地說道。
小口咬在蝦肉上，北川玲奈瞬間眼前一亮。低頭怔怔看著手中紋理清晰的牡丹蝦，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這蝦的美味程度，實在是超乎想象。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可口的海鮮。
“怎麼樣，我的手藝還可以吧。”
看著三兩口乾掉一整隻大蝦的北川玲奈，李無憂得意地笑道。
低下頭抹乾淨櫻唇掩飾自已狼狽的模樣，北川玲奈忍不住白了李無憂一眼。
“明明能依靠正途生存下去，為什麼要做壞事去傷害別人呢？”
北川玲奈想不明白，以李無憂的能耐，完全可以透過合法手段成為整個新津港最富裕的人，過上吃飽穿暖無憂無慮的美好生活。
為什麼非得去無名神念流踢館，還得她遭受苦難。
“你問為什麼？”
李無憂啞然失笑，理直氣壯地說道。
“因為我是魔門合歡宗的弟子。身為魔道中人，做好事才奇怪吧。”
“那你就不能退出合歡宗嗎？”
北川玲奈弱弱問道。
“如果我沒有去道場踢館，即便朝倉信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你會背叛無名神念流嗎？”
李無憂淡淡反問道。
北川玲奈杏眼瞪大，怔了片刻，堅定地搖搖頭。
“我會自裁謝罪，但絕不會叛變。”
從小北川玲奈就被灌輸了忠義的理念。別說遭到侵犯，即便粉身碎骨她都不會背叛流派。
甚至她最後叛出流派的根本目的，還是為了保全流派。
犧牲個人，為流派這個集體奉獻就是忠義，就是北川玲奈的生存信條，就是她過去十多年活著的全部意義。
在將自已賣給李無憂後，北川玲奈的效忠物件發生改變。
現在她的身心，她的一切都屬於李無憂。
只要是李無憂的命令，無論對錯她都將毫無保留地全力執行。
“這就是你的忠義嗎？
何等盲目，何等愚蠢，何等病態……”
李無憂端起碗，唆了一口蟹黃面，接著悠悠說道。
“無名神念流對你百般不好，你都不肯背棄。
宗門傳我修行之法，對我有養育之恩，情意深重，且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怎麼可能背叛宗門？”
李無憂也沒辦法，從他出生在合歡宗的屬地內，從他被選入合歡宗踏上修行之路開始，他就沒法完全摘下宗門的標籤獨善其身。
“不一樣的，無名神念流沒有教弟子仗勢欺人，去做壞事啊。”
北川玲奈犟嘴狡辯道。
“是嗎？”
李無憂輕笑一聲，倒豆子般將無名神念流的糗事曝出來。
“你師兄賢二收了我的錢，在咱倆比試的當天給你下藥。
沒有他的幫忙，我不一定能贏。
你師傅乾的好事我就不說了。
還有……”
北川玲奈俏臉陰沉如水，雙手抱著頭哀嚎似地求饒。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無名神念流門徒乾的齷齪事北川玲奈不是察覺不到，只是她有意忽略掉罷了。
沒辦法，北川玲奈從小父母雙亡，無名神念流是她的家，也是最後的精神支柱。
一旦將流派的醜事曝光，將黑暗汙穢完全暴露在陽光下，北川玲奈的信念會崩塌，世間再無她的容身之所。
“狗不嫌家貧，我知道你對無名神念流感情深厚，但正因此，你必須以更理性的眼光來看待它。
唯有如此，你才能看清整個組織的缺陷，才有可能找到挽救的方法。
盲目的維護只會遮蔽你的雙眼，斷送最後的生路。”
李無憂的平靜的聲音如一擊悶雷在北川玲奈的腦海中炸響。
如同來自九霄雲外的天音，亦如來自幽冥地獄的低語，要將她的魂靈從人間抽走。
晶瑩的淚珠劃過臉頰，滴在甲板上，北川玲奈捂著臉低聲啜泣。
“是我……害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