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受傷
燕與衣忽然從前面轉過身來，俯身壓在蕭靈雁身上，將她護在身下。
蕭靈雁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景，此刻腦中已經一片空白，只知道盡量配合燕與衣的每一下動作，儘量不添亂，不讓自已成為他的累贅。
她被燕與衣扭身護在懷中，只覺得眼前一片黑，耳邊就只剩下“咚咚”的，跳得極快的心跳聲，也不知道是她的還是燕與衣的。
燕與衣取下背上的弓箭，在手中來回揮舞，擋開身後射來的箭雨。
一直追著他們的足還有六七人馬。
“抓緊！”
趁著這一輪箭放完，燕與衣立馬反手圈住蕭靈雁的腰，在她的驚呼聲中帶著他一踏馬背飛到空中。
兩人的位置在空中互換之後重新落在馬背上，這一下變成蕭靈雁在前面，而燕與衣在後面。
燕與衣將韁繩塞到蕭靈雁手中，蕭靈雁接下來之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我不會騎馬！”
這還是她第一次坐在馬背上飛馳，而且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燕與衣的聲音夾雜著呼嘯的風聲：“無妨！輕輕握著韁繩，紅鬃馬會繼續往前跑，抓緊鞍背或者我，保持平衡，我讓你鬆手的時候就鬆手！”
燕與衣看了眼前方馬上就要到達的斷崖，手摸向馬上的箭盒，扭身、抽箭、搭弓，三矢齊發，一氣呵成。
三人應聲倒地，連帶著他們的馬受驚，打亂了後面人追擊的節奏。
燕與衣這才有機會仔細看清，這追著他們的幾個人的樣貌，似乎並不都是西域人。
可現在情況緊急，他來不及多想。
還有四人四馬。
剩下這四人中衝在最前面的在馬上彎弓搭箭，對著燕與衣瞄準許久，趁著他再次摸向箭盒的時候一箭衝著他的心口而去。
燕與衣在馬上身子一側，可箭還是射入了他的左臂。
蕭靈雁在前面雖然看不到，可聽到像中箭的聲音，“燕將軍，你受傷了？”
“無事！公主握好韁繩！”
蕭靈雁雖然害怕極了，可此時此刻不敢再分心，只能用力攥著手中的韁繩，觀察前路不讓紅鬃馬跑錯。
燕與衣看了眼左臂上已經暈出的鮮血，掏出箭盒中僅剩的兩支箭，彎弓搭箭，直對著剛才向他放箭的那人。
兩箭一起，一箭射入那人的胸口，一箭射進他座下的白馬。
人馬一起摔倒，再次絆住後面那三騎的腳步。
蕭靈雁此時在前面大喊：“燕將軍，到崖邊了！”
燕與衣立刻折斷左臂上的箭桿，只將箭頭留在裡面，然後再次踏起轉身，從後面將蕭靈雁緊緊抱進懷裡。
蕭靈雁身子一顫，接著就意識到要發生什麼，立刻配合地將身子縮排他懷中。
“公主，鬆手！”
隨著燕與衣的一聲，蕭靈雁立刻鬆開韁繩。下一刻她身子便被帶著飛了出去，兩人一馬一同摔下山崖。
蕭靈雁只覺得天旋地轉，人在不斷向下翻滾，雖然被燕與衣抱著有他做緩衝，可每一下都還是硌得她生疼。鼻端還縈繞著濃重的血腥味，讓她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但也沒難受多久，她便在重重一摔下失去了意識。
追上來的三人勒馬停在崖邊向下看。
其中模樣最年輕的一個對著三人中間的高個子問：“大哥，還追嗎？”
高個子轉看向身側的絡腮鬍。
絡腮鬍用有些生硬的漢語對他道：“這下面，是大片流沙，他們兩個肯定，活不成了。”
——
蕭靈雁在一片荒地上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渾身從頭到腳都叫著痛。
她躺在原處緩了好一會才回想起來，是因為她被西域人追殺，燕與衣抱著她從懸崖上跳下來，後來狠狠摔了一下，她就失去了意識。
“燕與衣！”
蕭靈雁忽然反應過來，一個激靈坐起來，顧不得渾身的痠痛，四下張望尋找燕與衣的身影。
一片漆黑中，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蕭靈雁看不清身邊的環境和前後的狀況，心中立時便升起從未有過的恐懼。
“燕將軍……”
蕭靈雁又試探著小聲喊了一聲，沒有人回應她。
她改坐為跪，用手在地上摸索著緩緩向前膝行。
如果那些西域人追上來發現她，會不會立刻就殺了她？
荒郊野外，聽說大漠上有很多狼群，如果遇到狼群，會不會被生吃了？
蕭靈雁越想越害怕，心裡急切地想要見到燕與衣。
她的手忽然摸到一個溫熱的身體，低頭仔細在黑暗中辨認，正是燕與衣。
“燕將軍！”
蕭靈雁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人順勢縮到她身邊。
叫了兩聲之後見他沒有任何反應，蕭靈雁心中忽然一緊，低頭檢視，發現他頭髮裡夾著雜亂的枯草，身上多處都是已經幹掉的血跡，而左臂上那一截斷箭處更是還在隱隱向外滲血。
蕭靈雁慌了神，長在長安宮裡，她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情況，一下子不知該如何處理。
如今沒有任何可以處理傷口的藥品，而以她的體力也根本無法帶著完全昏迷的一個男子離開，更別說是在這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
蕭靈雁抓住自已的衣裙下襬，想要撕一條佈下來先為他包紮還在滲血的傷口。
可看到外裙上都是剛才在地上蹭的泥汙，蕭靈雁想了想，一層層翻起外衣，直到裡面純白色的依舊乾淨的貼身襯裙。
蕭靈雁用指甲用力一劃一撕，便圍著襯裙下襬完整地撕下一條寬布條。
她挪到燕與衣身子左邊，為了便於操作又小心翼翼抱起他的左臂放在自已腿上，然後便開始圍著傷口纏繞包紮。
陣陣刺痛中，燕與衣醒來。
瞬間映入眼中的就是蕭靈雁的面容。
她臉上身上都是汙泥灰塵，滿身滿臉的狼狽，眉頭緊蹙，含著若有似無的情愫。
一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眼裡此刻都是緊張和擔心，在擔心他。
燕與衣下意識屏住呼吸，生怕一點聲音打破了眼前這幅美好的畫面。
左臂突然又是一陣刺痛。
燕與衣的目光順著落下去，看到蕭靈雁正抱著自已的左臂包紮，小心翼翼又十分笨拙地碰到傷口的模樣。
燕與衣突然明白自已是怎麼醒過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