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喜樂寺韋扈
洪鈞被這聲突兀響起的佛號喊得身形一滯。
沉重的腳步聲和金屬敲擊聲，在昏暗的教學樓內響起，一名身穿黃色僧袍，外披暗紅袈裟，手持禪杖的老和尚出現在眾人眼前。
洪鈞眼睛微眯，上一輩子學校變作的鬼城，直到眾神迴歸，才被雷部神官清掃。
但這一世，鬼城尚未誕生便即將被自已清掃，莫名其妙出現和尚又是怎麼回事？
靈異調查局有人重生，拆遷來的驅鬼高僧？
洪鈞腦子裡來回檢索，也想不起有這麼一個和尚的存在。
老和尚走到洪鈞身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慈悲，獨自一人便解決了這即將影響蒼生的鬼城事件，老衲來遲一步，如此只能代世人給施主道一聲謝了。”
洪鈞笑吟吟學著西遊裡的口吻，文縐縐問道：“大師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老和尚朗聲道：“貧僧喜樂寺韋扈，自是為度化此地魔鬼而來。”
洪鈞側身，攤手道：“那就請大師自便。”
七隻大鬼放下揹包，紛紛摩拳擦掌，洪鈞的本事他們確實懼怕，但沒道理懼怕一個沒見過手段的韋扈。
韋扈探出手，一塊紅色綢布託著一個金色缽盂：“施主，請看。”
洪鈞抬眼看去，金缽泛起一道刺眼金色光芒，眼前一白，他的眼睛被光線刺的灼痛不已。
“嗡。”
重物掄動，在空氣中迅速下墜的破風聲在耳側響起。
洪鈞躲閃不及，被禪杖砸在胸口倒飛出去。
“阿彌陀佛，施主今夜所為，差點誤了彌勒大事，老衲哪怕度化了你，也不及施主犯下惡事萬一。”
韋扈聲音仍舊那樣慈悲祥和，但說出的話卻讓人摸不著頭腦。
除非...
這七隻鬼就是他從陰間搞出來的。
洪鈞吐了一口血，沒有猶豫，忍著劇痛迅速起身，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
紛亂的腳步聲向他湧來，七隻大鬼反了！
它們也要對自已動手，目前覺醒能力僅僅處於本源駕馭階段，身體無法元素化，根本無法肉身對戰這麼多附身後的大鬼。
逃。
心念一起，消防栓仍舊噴湧的水柱調向，水元素溫柔地托起洪鈞向辦公樓方向推去。
韋扈一杵禪杖，冷厲喝道：“魔頭哪裡走，，留下吧。”
“咄。”
韋扈雙手扶著禪杖，滿臉青筋暴起，怒吼一聲。
洪鈞逐漸恢復的視線中，出現一隻金色佛手撲面而來，將他狠狠打回地面。
四肢百骸被摔地劇痛不已，洪鈞表情猙獰，想起身，卻再也起不來一點。
“咄。”韋扈再次厲喝，金色佛掌再次壓下，聲勢雷厲，務求一擊必殺眼前之人。
剛要上前撕碎洪鈞的大鬼，紛紛面露驚恐迅速後退。
“噗...”洪鈞喉頭湧動，將剛剛喝下的衙泉水盡數吐出。
經過身體的融合吸收，洪鈞已經徹底掌控了這些來自陰間的傳說泉水。
透明的衙泉，在金色的佛掌映襯中，漸漸變得猩紅。
“轟。”
金色佛掌在觸碰到衙泉水的瞬間炸開，緊接著消散。
千萬年陰世流淌的九泉，本就是伴隨天地而生的靈寶。
韋扈慈悲的神情不復存在，面色陰狠地瞪著洪鈞，臉色蒼白倒退三步：“今夜若不殺你這魔頭，日後必成佛祖心頭大患。”
緊接著，韋扈猛地盤坐，禪杖緩緩漂浮向天空，直到五層樓高度，才堪堪停穩。
“唵。”
韋扈一聲大喝，七隻大鬼八天營造出的鬼域潰散崩落，出現一道金光。
“嘛。”
金光化作光暈，一個五層樓高的金色虛影出現在天空之上。
“呢。”
金色虛影漸漸化虛為實，一尊笑吟吟的彌勒法相躍然而出。
“叭。”
一朵蓮臺虛影在它的身下出現，陣陣蓮香飄蕩。
“咪。”
兩朵金色蓮枝迅速生長，頃刻間在彌勒身旁開花。
“吽。”
袒胸露腹，笑容可掬的彌勒緩緩睜開了眼睛，表情也變得猙獰憤怒，重瞳死死盯著癱在地面的洪鈞。
“當年南方天帝麾下一個不起眼的婆羅門，誰能想到六千五百年間，它的分支都能發展到如斯境地，就連信徒喚出的一尊法相，都有陸地神仙的實力...”
洪鈞用水流沖刷了身體，漸漸恢復了些許體力，卻被金色彌勒虛影震駭地怔在原地，喃喃自語。
“咄。”
韋扈似乎用盡了全部力氣，憤怒大吼一聲。
彌勒虛影緩緩抬起手掌，向洪鈞壓力下去。
這一掌，飽含佛陀威壓，莊嚴慈悲的氣息內，暗藏著絲絲殺意。
哦，不對，佛門稱呼殺人為度化，殺意應該稱之為度人輪迴的慈悲善意。
彌勒虛影的善意佛掌，務求一擊將洪鈞送入輪迴，割捨掉這罪人身上的一切罪孽，不再受世間無邊苦難。
雖然洪鈞不知道自已究竟犯了什麼樣的大罪，也不知道諸神還未甦醒的現在，身在華夏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無邊苦難。
總之，佛說你是魔，你就是魔。
洪鈞調動水柱，將七隻大鬼包裹纏繞，卷向這一掌。
七隻大鬼只有歐陽被聖水限制，紛紛逃離軀殼，但這金掌附帶的力量將它們灼傷。
靈體已經變得十分虛無，似乎隨便一個風吹草動，它們就會徹底魂飛魄散。
七具軀殼炸裂，沒有對這金色佛掌造成任何阻滯。
歐陽哀嚎著，徹底灰飛煙滅。
洪鈞的第二道防禦出現，至陰至晦的衙泉水幕橫陳在這一掌前。
佛掌被這道天地所化的靈泉阻滯了不到一分鐘，衙泉水幕便潰散四方，片刻後旋即衙泉水向洪鈞緩緩匯聚。
它們不為陽間所容，沒有陰物吸收，只得自行回到煉化它們的洪鈞體內。
第三道防禦出現了，綠化帶中央的地磚炸開，無數晦物噴射而出，人族的排洩物在某些時候，也是一種利器。
佛掌被阻了數秒，晦物再次四散。
最後一道防禦出現，一道水柱被洪鈞擋在佛掌前，緊接著，兩道水柱帶著藍紫色電光撲向佛掌和。
洪鈞最後一道屏障，就是這個。
將綠化帶消防栓中的水柱纏繞露天的電線，再返回阻攔佛掌，憑藉高壓線電流的力量，徹底擊潰這道攻擊。
方法很有效，也算無效。
韋扈躲開了，方法有效。
佛掌依舊沒有任何變化，方法無效。
彌勒虛影的這一掌終究打到洪鈞身上，不可阻擋。
洪鈞昏厥前，看到碎裂崩飛的手錶錶盤。
時間05:31，標準日出的時間。
鬼域破碎，太陽應該會照常升起吧？
這是洪鈞昏迷前最後的念頭。
... ...
“這具軀體已經殘破，在座的我最小，做妹妹的吃點虧，就由小妹附身吧。”
“欸，小妹此言差矣，你是女子，貿然附身男子軀體，生活中肯定有諸多不便，更何況這等殘破身軀，還是我做大哥的吃點虧，就由我來附身他吧。”
“大哥，怎麼能讓您吃虧，還是讓我這個做老二的受苦吧，這樣也不讓弟弟妹妹遭罪，也不會拂了大哥您的面子。”
“你們趕緊選出一個附身進去，將衙泉水吐出來，我取了就走，沒時間跟你們磨蹭！”韋扈不滿地呵斥道。
“那我李老二當仁不讓了。”
“二哥且慢，還是做妹妹的為您分擔痛苦吧。”
“怎麼能讓三姐遭罪，還是我來吧。”
“該死的老五！扯住他，別讓他進去嘍！”
洪鈞被叫嚷聲吵醒，意識十分清醒，略一思忖，明白了當前處境。
“夠了，你去！”韋扈再也沒了耐性，隨手點了一隻大鬼，吩咐道。
洪鈞陡然睜開雙眼，雖然窗簾被拉的嚴實，熟悉的環境讓他頓時一喜。
自已將學校的下水道炸了，只留著這一間屋子乾乾淨淨，所以韋扈將自已抬回了這間沒有晦物的辦公室。
這裡有一個洪鈞佈下許久的陣法，原本想讓大鬼們抬著金磚到這，他再送這群陰魂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
陰差陽錯，又回到了這裡。
原本就是對付這群大鬼的陣法，現在再捎帶滅了這個妖僧。
天意如此，別怪我老洪心狠手辣。
洪鈞雖然身受重傷，但短時爆發還是可以的。
猛地一竄，坐到一張辦公桌上，摁下桌上的開關。
“砰...滋啦...”
鋪滿地面的電線開始釋放電流，洪鈞心念一動，無數水流進入屋內，圍繞著洪鈞形成一道水龍捲。
頃刻間，整間辦公室冒出滾滾濃煙。
只有洪鈞坐著的，墊滿橡膠墊片的辦公桌，處於水龍捲中心位置，沒有遭到波及。
韋扈動作始終慢了一步，被強大電流侵襲全身，幾秒時間便僵直倒地。
六隻大鬼的陰魂發出淒厲慘叫，雷電最克陰魂靈體，佈滿整座房間的電線，就是洪鈞準備已久，專門為他們佈下的修羅場。
為禍人間者，殺無赦。
這是舜帝定下的鐵律。
鬼嘯聲消失，洪鈞操控走廊的汙水，擊飛他卡住電閘的棍子，電閘終於跳閘。
等了片刻，蒸騰煙氣散去，洪鈞嘴角上揚，跳下辦公桌，撿起大鬼們死後留下的屍體殘骸，這些東西都有各自的功用，只不過需要研究一番。
剛要離開辦公室，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瑩瑩閃爍。
洪鈞走到韋扈身旁，撿起他的金色缽盂。
緊接著，看了一眼掉落一旁的沉重禪杖，不屑地撇嘴。
現代社會，拿著這麼沉重的禪杖對敵，在洪鈞看來就是腦子不好的表現。
洪鈞也就是剛剛穿越，沒有能力，給他一段積蓄力量的時間，用過去未來記憶中的知識，製作出超越時代的高新武器，分分鐘秒殺這種樂色。
“聽說這些佛門和尚死了能燒出舍利子，據說算是寶貝，要不要給他燒了...”
洪鈞略一沉吟，放棄了這個想法，佛門法寶兵器，需要搭配獨特的心法口訣，與中土宗門法寶兵器的通用性截然不同。
這算是佛門諸佛設定的一種壁壘，其他任何宗門教派，拿了佛門的東西，都沒有大用。
索性洪鈞將禪杖、缽盂和妖僧屍體用晦水淹沒。
據說，晦物最是能侵蝕佛門至寶。
那就毀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