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出行,她究竟是什麼時候染上這種惡習的呢?於傍晚之時,如同無家可歸的靈魂,遊蕩在大街上,直到月色稍稍暗淡,時間來到深夜,才飽含留戀不捨的慢慢回家。

可能都是曾經的自已教給她的吧?

這副身體,仍然保持著以前的習慣。

流光溢彩的大樓交相輝映,月色映襯出這座現代城市的寂靜,也暗示著寂靜中的異常。

漫溢在大氣中的異常,不斷侵蝕蘇筱月的身體。

好比說這異常的天氣。

這座城市的南部,現在悶熱的要命。而老家這邊的北方,卻已經到了要加衣服的時節了,兩者不過相距十多公里,差距卻如同兩個省份一樣陌生。

雖然單純的寒冷對於巫女來說不足為懼。

但是…就算將袖口統統藏在衣兜裡,面板竟也感覺不到溫暖。

不僅是身體,更甚於心靈。

這座處處遍佈生機,本質上卻死氣沉沉的城市實在是讓她喜歡不起來。

越是龐大的身影,透過它光鮮亮麗的表面看過去,其隱藏起來的黑暗也就越多。

病入膏肓的黑暗面無可救藥。

蘇筱月撩動著只是齊耳的短髮,看似毫不在意,實則細細的觀測著經過身邊的每一個人,僅剩下過盛的好奇心,支撐著她搖曳的生命。

這樣涼爽的夜,多數人都會出門閒遊吧。

不論是自已一個人,亦或是和自已喜歡的人一起,形影單隻或者兩兩成對,只要是在這般沉靜的夜晚,能夠深刻感知著時間的流逝,都是十分浪漫的。

好像走了很遠的樣子,頭頂那皎潔的可怕的月光,卻無情的劃分出深夜的界限,而環繞在巫女身邊的人,不知何時都偷偷的離開了,只是空留寂寞。

空蕩蕩的大街上,僅剩下她一個人在無趣的遊蕩,名為“月光”的探照燈好似只為蘇筱月一個人而閃耀。

過去的自已,也會在這樣的深夜,即使是感知著變得漸漸寒冷的風,畏縮著身子也要堅持走下去嗎?

她問自已,可是沒人回答。

這只是讓本就不溫暖的身軀徒增寒冷。

她確信,以前的自已才不會做這種事情呢,只不過是在為現在所做的一切暗尋藉口罷了。

這樣回憶起過去,還真的是愛上了那個不拘小節,時時刻刻都嘻嘻哈哈,身為“不良”的大姐頭蘇筱月呢。

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腦海裡浮現出過去的自已,仔細思考一下,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傢伙。

和現在截然不同的風格啊。

這樣思考著,腳下的步伐也漸漸慢了下來。

突然間,腳步無端地停了下來。

“這裡是……”

她盯著高出自已半個身子高的鐵柵門出神。

“這裡是,你的高中吧?”

蘇筱月的視野中,突然間出現一名飄蕩的黑影。

“是的,我曾經的母校。”

她咬著牙回答他。

他大概算是名義上的死人。

現在他正處於瀕死的邊緣,準確的說,就是身體已經死亡,只有靈魂留了下來,跟隨著蘇筱月。

“就是個不負責任,只在乎升學率,兩面三刀、貪汙成性的學院罷了。”

瞳孔中閃爍著金光。

“進去看看吧?”

“不想進去。”

“它至少有你的回憶不是嗎?”

“準確來說已經沒有了。”

蘇筱月閉上了雙眼。

“只剩下不好的回憶而已。”

“就算是不好的回憶,那也是你曾經走過的路,如果不去揹負過往,人是沒辦法繼續前進的。”

“好了好了,別空談大道理了好嗎?”

巫女不耐煩的咂了咂舌。

雖然男子說的都蠻對,也能夠看出來她心底還想要回去的小心思。

“想進去還挺簡單的,這種程度的大門,手上稍微使點勁就進去了。”蘇筱月撐著鐵柵欄,乾淨利落的一把翻了過去,平穩的落地,輕盈的踏在甬道上。

“還好你不重,不然這地怕不是要裂開。”

“你可真會說話啊?”

仍然是熟悉的校舍,不管是過了多少年,塗了多少層油漆,一眼望去還是那個熟悉的老樓,僅僅是換湯不換藥,毫無新意的同時,也毫無心意。

無聊的諧音梗就不要玩了好嗎?

蘇筱月在心裡嘲笑著自已,將剛剛暴露在外的兩隻手趕緊扔回兜裡,現在的她一點風都不想碰。

“對於這裡,還剩下什麼好的回憶嗎?”她捫心自問。

好像有那麼一兩個…

也許就只剩下其中的一個了。

自從某個學生登上了天台以後,蘇筱月的高中生活僅剩的幸福,也幾乎被完完全全的抹黑了。

雖然現在只剩下那麼一線溫暖,但是現在就要去找回她。

經過長時間活動的雙腳,仍然被凍的有些僵硬,巫女以故作快活的步伐,迅速暖和著僵硬的身體。

月光打在身上,竟然感受到了一絲不自然的冷意。

“我啊,曾經在這座樓的二樓,救過一名被欺凌的少女。”蘇筱月感慨萬分的對男人說。

“哦?”

“是一個長相很可愛的孩子,可是因為某種原因患上了失語症,又因此被幾個不懂事的傢伙欺負。我就出手幫了她一把。”

“還好有你啊,大姐頭。”

“囉嗦死了!別再提大姐頭了!”巫女撇了撇嘴,用不屑的目光斜視著他。

她邁進了樓梯中,一路不停的登上二樓,整座學校最出名的主樓,容納了整整三個年級的教室,簡直大的離譜。

雖然說是夏季,可是風冷的異常,打的後背冰涼。

怎麼回事……

就算天生體寒,也不至於冷成這個樣子吧?簡直如同冬天來了一樣。

月光裡訴說著淒寒的言語,她的眼中映入一線異常。

“你看到了嗎?”

整棟大樓,呈U形分佈,教室均勻的分佈在兩邊,中間留出來一大塊空地,用於學生自由活動,特意建造了一座小花園,便於呼吸新鮮空氣。

大樓相對的兩面,完全可以透過窗戶隔岸相望。

而二人,看到一名少女,奔跑在樓的另一面。

“蘇筱月。”

相距差不多一分鐘的路程。

“她那邊有問題。”

蘇筱月把寒冷拋在背後,一股奇異的熱情湧了上來,腳下生風一般,她沿著長廊奔跑起來。越過各種大小不一的教室,逐漸離另一面越來越近。

“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喊叫聲傳了過來。

“月,要趕不上了!”

路程足足有六十秒,不長也不短,若是不加快點速度的話,那邊也一定會出大事。

巫女毫不猶豫,一把拽出隱藏在棕色大衣之下,那三十厘米左右的短刀。刀刃面對著月光,反射出極其刺眼的冷色。

流蘇般順暢的步伐,刀刃揮舞間的美感。

回味著他教給自已的一切,眼中的金光熠熠生輝。

長廊雪白的燈,此刻應景的閃動——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屍體。

然而那不可能是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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